冬青湖地處南州福泰城正南方約百里之處,是界河之水進入瀚淵海最後的一處駐足之地,因此處冬季依舊繁茂如春,故此得名冬青湖。
說起冬青湖還有一段經久不衰的典故可以追溯,冬青湖原名叫做玉皇灘,這裡本是一片淺水灣,又因四周地勢平緩,千百年來界河之水肆意流淌,形成了一片超大的沼澤地,每當界河水患,附近幾城的百姓都要遭殃。
當地傳說這裡曾經有一條修行千年的老蛟龍號稱玉皇,周圍深受水患之苦的百姓們認為是這條老蛟龍作祟,因此上書天聽,請求朝廷斬此惡蛟,元皇得知此事後念及百姓之苦就派二聖宮之一的破軍宮聖主紫星河前來斬蛟。
那一戰打的天崩地裂、日月無光、星辰黯淡,天穹之上雷電交加,赤紅如血。
據老人言天上有血雨滴滴落下,整個玉皇灘都被染紅了,傳言還有人撿到了蛟龍鱗,更離譜的是說有人喝了蛟龍血便舉霞飛升了。
最後,破軍宮聖主紫星河力斬惡蛟,那惡蛟萬丈屍身從天上砸落下來,將玉皇灘砸出了一個巨大深坑,自此形成了一個廣袤的湖泊。
更離奇的是自那以後這湖泊周邊一到冬天霧氣裊裊,周圍草木翠綠如霞,水患之憂也解除了,就有文人雅客便給此湖起名為冬青湖,由此倒成了南州另一大盛景。
孫守義和盧劍眉確實是知道這一傳聞的,並且知道的更多,只是他們想不明白,為啥去冬青湖才能救林安,孫鼎不說他們也不敢多問。
第二日,孫守義和街坊們幫林修在城外找了一處安葬之地,林安和孫前山披麻戴孝走在最前面,孫守義和其他人抬棺,盧劍眉走在人群之後。
孫鼎沒來,因為一個瘋子來送行,是很讓人費解的,太招人目光。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向著城外走去,安葬好林修後,林安跪在林修的墳前,默默無語,只是手裡把玩著一件事物。
那是林安用林修的戒尺戒斷之後刻下的一個小小靈位,他要讓爺爺永遠陪著自己。
儀式結束後,街坊四鄰都走了,孫鼎從遠處的樹林中走了出來,等著這個弟子和林修做最後的告別。
林安燒完最後一沓紙錢,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望著林修的墓碑怔怔出神,過了一會兒仿佛下定決心似的,艱難的站起身,眼神充滿不舍,輕聲道:「爺爺,孫兒要走了,我會回來看您的。」
孫前山扶著林安緩緩轉身離開,林安背過頭望著越來越遠的墳冢,那一眼很長很長。
孫鼎站在遠處樹林之下,任憑周圍刺骨的冷風吹拂起自己的衣袍和鬚髮,周圍傳來幾聲斷斷續續的烏鴉叫聲,太陽隱匿於厚厚的雲層之中,這人間斷舍離,它也不忍心看。
此生斑駁,何處話淒涼。
孫鼎看著向著自己走來的林安,眼眶有點點星光浮現,傷感道:「冰羽,當年也應是如此吧!」
正京城,五福山,忠武祠,一個長相絕美,身段玲瓏,氣質溫潤如玉的素衣女子正在打理忠武祠靈台上落下的香灰,打理到一塊兩尺見方金邊藍底的靈位之時,那素衣女子格外認真,用貼身手帕仔細認真的擦拭著上邊幾個金色大字「故武英戰王孫鼎之靈位」。
女子眼神透露出憂傷之色,輕言道:「爺爺,冰羽好想你。」
正在那叫冰羽的素衣女子暗自神傷之時,旁邊一個不合時宜的男聲響起:「冰羽,時間到了,該走了。」
被打攪的素衣女子,隱隱露出不耐煩之色,冷聲道:「知道了。」然後依依不捨的轉身和那男子離開。
林安幾人走到孫鼎站立之處,被孫前山扶住的林安,心事已放下,強撐了幾天的身體霎時間鬆軟了下來,昏迷了過去,被孫前山一把抱住。
孫鼎接過昏迷的林安抱在懷中,憐惜之色盡顯。
孫守義擔心道:「大……」一個大字剛出口,一想到孫前山還在身邊,又立馬改口道:「老先生,林安就託付給您了。」
孫前山也知道了孫鼎有救林安的辦法,加上這幾日心神俱疲,也沒專注到孫守義言語的變化,憂心忡忡道:「老神仙,大哥沒事吧?」
孫鼎望著疲態盡顯,帶著兩個腫眼泡直愣愣看著自己的孫前山,安慰道:「放心吧!你在家好好練功,斷不可貪玩廢功,等林安好了之後我會帶他回來的。」
得到孫鼎的肯定回答,孫前山難得的牽扯出一絲笑容:「那就拜託老神仙了,我會努力練功的。」
轉念一想林安、林修的遭遇,牽強的笑容轉變為怒氣,振聲道:「我一定會幫大哥報仇的。」
孫守義和盧劍眉聽到孫前山堅定的話語,欣慰的點點頭,孫守義摸著孫前山的頭,盧劍眉半抱著孫前山的肩膀,一幅幸福的畫卷在孫鼎面前展開。
孫鼎看著眼前幸福的一家人,更加確信自己不讓他們再牽扯進來是對的。
但孫鼎忽略了一個事實,一入江湖事,半點不由人。
三人就這樣站在路上,看著抱著林安遠去的孫鼎的二人背影漸漸不見,依依揮別。
遠山遮不住天光彩霞,冷風吹不盡人間煙火,離人道不盡離愁別緒。路的起點一座新修的墳冢,路的中間幸福的一家,路的盡頭遠行而去的兩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他。
林安做了一個夢,夢裡自己開心的坐在座下聽林修給自己講授課業,林修不時對著林安的錯誤嚴詞批評,院子裡花紅柳綠,陽光溫暖和煦,蟬鳴鳥叫無時無刻不在勾引林安的童趣之心,一男一女兩個看不清面容的人坐在外邊雲霄花搭就的涼棚下,笑鬧言語。
「紫蘇,你看父親又在對那隻跑了心的牛犢彈琴呢!」那男人英武俊朗。
「呵呵呵呵,有你這麼形容安兒的麼?」女人溫柔似水。
「簡直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我的兒子就得像我,怎麼比喻那都是變不了的事實。」
「真粗俗。」
「粗俗也變不了。」
「……」
那夢,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