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章 茶名鎖春

  自魏呈德走馬上任以來,以鐵血手段鎮壓南州百姓對滄浪島之戰的議論,導致南州百姓形成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多說一句恐有性命之憂的心態變化,一直延續至今。

  但是山有常態,水無常形,這人啊既有常態也有常形,即便你的手腕再鐵血強硬,背棄道德綱常的失德行為依舊堵不住悠悠之口,更遑論以人命如草芥來彰顯王霸之道的惡舉呢?

  自魏洪誤殺七十老人之事之後的數天功夫,整個表功城的百姓都在談論這件事,百姓由最初的好奇,到不滿,再到憤怒,三個情緒上的轉變只需要短短几天,大街小巷都在議論這件事,更有俠膽文骨的仗義之士揚言要問罪這盪雲十三雄的魏世真。

  說也奇妙,魏洪雖然誤殺林修是主犯,但是魏世真不僅包庇惡奴還將十一二歲的老人之孫打的生死不知,這行為讓表功城的百姓不得不怒,並有越演越烈之勢。

  城主府,靜心閣,桌几上的銅爐之中香氣裊裊,穹頂的藍海明珠散發出淡藍色光芒,兩旁的架子擺滿了各式上奇珍異寶。

  風長歌和魏世真面對面盤膝而坐。

  風長歌拿起茶壺給兩人倒了一杯茶,靈韻之氣頓時從茶杯當中溢散而出,聞之精神一振。

  魏世真朗聲道:「這茶不錯。」

  風長歌不見絲毫表情,語氣平淡道:「這茶名叫,鎖春。」

  魏世真聽到這名字,嘴角挑起一個弧度,輕聲笑道:「芳香四溢韻悠悠,欲把春華鎖裡頭,鎖春,好名字。」

  風長歌呵呵一笑,不做解答:「接受天地精華,雨露潤澤,確實是好茶。」

  魏世真轉而問道:「伯父,今日叫我來所為何事?」

  風長歌一早叫他過來斷不可能只是品茶這麼簡單,但風長歌只言茶,不言其它,一方面是主家不可能直接對客人發起問詢,有失禮節,另一方面自己也能猜到一點,但,自己在乎麼?

  聽到魏世真發問,風長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能靜心喝茶,心態不錯。」

  魏世真瞭然道:「我雖不修靜心禪,但這點定力還是有的。」

  風長歌笑道:「不愧是將門虎子,有膽氣。」

  魏世真聽到風長歌的讚許,倒是心裡略有起伏,明則誇讚,實是諷刺,空有膽氣,卻無腦子。

  見魏世真並不做答,想來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風長歌悠悠道:「這茶葉有兩面,一面向陽,一面陰暗,採茶人只以明面葉片的色澤,大小,薄厚論斷茶的品質,卻忘記了茶的苦澀是背面向陰帶來的。」

  魏世真點點頭道:「伯父高見。」

  馬屁聽得多了,風長歌轉而說道:「你父提領南州軍政十餘載,功勞頗大,可這鎮南將軍的頭銜就是去不掉,你可知為何?」

  魏世真聽到這個倒是挺為魏呈德鳴不平的,當初要不是自己的父親,這南州怕是早都改名換姓了,這十餘載父親任勞任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是正京那位就是當做沒看見。

  魏世真不服氣的辯解道:「還不是我父親自身實力不足,始終無法突破到第七境天元境。」

  風長歌嘆了口氣,到底還是小孩子眼光,略做解釋道:「這是其中一個原因,但不絕對,你父鎮守南州,振海皇朝便與我朝相安無事,你覺得一個小小的真元六境,能擋住振海皇朝的大力入侵嗎?不說你父,即便是當初的戰王也不曾做到。」

  魏世真眉頭微皺,思索著風長歌的話中之意。

  眼見魏世真一臉思索之色,風長歌進一步說道:「朝中只需要達到這個平衡就夠了,你父看似穩如泰山,實則如立懸崖之上,背後就是深淵萬丈,一陣強風便可讓其如飄絮落葉墜地成泥,因此你父這十幾年步步謹慎,以強壓之態席捲南州掃平民怨也是為此,但現在卻出了一個變數。」

  說到這裡魏世真大抵是明白了風長歌想表達的意思,起身恭恭敬敬的施禮道:「多謝風伯父點撥,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風長歌淡淡道:「知道就好,去吧!」

  魏世真道謝後轉頭出了靜心閣往自己居住的別院走去。

  風長歌看著遠去的魏世真,眼神飄忽,也不知自己為女兒選擇的這個魏世真是對是錯,別是最終變數成了劫數。

  回到別院,魏世真叫來魏洪,對其耳語幾句,魏洪臉上從驚訝變成苦悶再到瞭然,最終一咬牙,定聲道:「屬下全憑少將軍調遣。」

  是夜,林家院子闖入了一個人影,手持明晃晃的刀刃在黑黝黝空蕩蕩的院子一頓翻找,發現沒有人,暗罵一聲「該死」,便走了。

  第二日,城主府出來一隊人馬,前方走著兩人,一人赤裸上身五花大綁正是魏洪,另一人一身素衣不帶頭冠,正是魏世真,後邊的其餘人馬具是披麻戴孝,浩浩蕩蕩地向林家院子去了。

  孫家三人聽到動靜趕了出來,看著林家院子前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和一身那樣打扮的魏世真。

  只見魏世真對著圍觀的人群懺悔道:「各位鄉親耆老,我就是魏世真」說完一指旁邊跪著的魏洪,:「此人名叫魏洪,是我的親衛,前幾日這惡奴為護主誤殺了一位老人,我不明情況又打傷了老人的孫子,這幾日我夜不能寐,這盪雲十三雄的名號實則有愧,有負元皇聖恩,今日特攜家將前來登門道歉,有誰可知這林家爺孫二人身在何處。」

  有好事者說道:「林老漢已死,就葬在城外,我引你們前去。」

  魏世真頓時捶胸頓足,懊惱不已,對著跪著的魏洪就是一腳,那魏洪被踢的飛了出去,顧不上身上的疼,急忙爬起身重新跪下。「那其孫呢?被我不明就裡誤傷,現在可還好?」

  糕點鋪的劉三爺,急忙說道:「你說林安啊!他在孫鐵匠家裡。」說完一指站在外圍的孫守義三人。

  魏世真聽到有林安的消息,趕緊從人群中擠出一個通道,走到孫守義面前彎腰施禮,一臉急切道:「給您見禮,林安可在您家中?」

  孫守義和盧劍眉頓時「慌張無措」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顫聲道:「少將軍客氣,林安不在家中,被一貌似其長輩的人接走了。」

  魏世真聽完一愣,沒死?自己使了暗招的都沒死,只能感嘆命真硬。

  魏世真臉上浮起一陣「驚喜之色」:「當真如此,幸哉幸哉,還好沒有犯下更多過錯,不然我定愧疚一生。」

  轉身又對這街坊說道:「既然錯已犯下,這魏洪也是忠心護主,誤殺老人,今天我就帶著他去林老爺子的墓前請罪,還望各位鄉親帶路。」

  見到魏世真的這番行為,本來還為林家爺孫之事憤怒不已的眾人,紛紛高喊:「少將軍大義。」

  幾個參與送葬的街坊紛紛自告奮勇帶路,往林修的墓地去了。

  孫守義和盧劍眉不見絲毫剛才的驚慌失措,只在後邊冷冷的看著魏世真一行,眼中寒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