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前行的車隊,安靜的可怕,就連坐下的馬兒也是安靜的走著,除了鐵蹄敲擊地板的聲音,連個響鼻都不曾有。
周圍人看到這樣的車隊,歡呼道:「不愧是鎮南將軍麾下鐵騎,有這樣的軍隊,我們何愁不能安居樂業。」
仿佛被這句話帶動了氣氛,圍觀群眾振臂高呼:「鎮南將軍威武,小將軍威武。」
頓時歡呼聲響徹雲霄,而此時的車隊卻絲毫沒有被周圍的熱烈氣氛所影響,只是安靜的走著。
突然,一處圍觀地發生了騷亂,有人氣急,叫罵道:「哪裡來的小老兒,竟敢偷我錢包,快交出來。」說完一把揪住身邊的老頭。
忽然周圍又有人驚聲呼喊道:「誒?我的錢包也不見了。」「我的也不見了。」丟了錢包的眾人,憤怒至極,一齊望向了那被揪住的老頭。
「就是他,快把錢包交出來。」
「該死的老頭,如此年紀還行偷竊之事,定是吃那夾生飯長大的孬賊。」
……
本來就情緒高漲的眾人,被此事一激,怒火攻心,不管三七二十一,擠過人群,衝上前去質問那老頭。
那老頭哪見過這陣仗,一看七八個漢子威逼而來,又被人揪住脖領,急忙抱緊了懷中之物,急忙顫聲解釋道:「我沒有偷你們錢包啊?不是我偷的。」
眾人一看老頭把懷中之物抱的死死的,再一聽那老頭的辯解之語,怒氣飆升。
「你懷裡抱的什麼?肯定是你偷的錢包。」
「人贓俱獲還敢狡辯,把錢包還我。」
怒氣衝天的眾人哪管老頭說的是真是假,直接七手八腳的去搶奪老頭懷中之物,老頭出於本能反應,往後就躲,一個腳步不穩就摔倒在了車隊之中。
車隊馬匹受到驚嚇,頓時揚起雙蹄,直立起來,仰天嘶鳴,混亂頓出,馬上的守衛本就精神緊繃,嚴陣以待,以為有刺客出現,揚起長戈一下就對著摔倒的老頭身上刺了過去。
守衛高呼道:「有刺客!」同時伴隨著長戈捅進肉的聲音,只見那長戈直挺挺的捅進了倒地的老頭胸口,老頭那被捅穿的胸口,鮮紅的血液染頓時紅了衣服和懷中緊抱之物。
穩定好馬匹的守衛抽回長戈,老頭破碎的胸口鮮血激射而出,勢頭盡後又落向地面,砸出一片血珠,把青石地板浸染的鮮紅。
那倒地的老頭,口鼻冒血,喉嚨鮮血隨著咳嗽,濺射出口,那花白的鬍鬚和枯老面龐沾染點點血跡,越來越多的血液順著鬍鬚流淌,口中氣息漸消,艱難地張著嘴出聲道:「不是……我,不是……我,安……兒」,老頭說完這句話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睜大的雙眼,眼神逐漸渙散,直到了無聲息。
這一變故使得剛才還嘈雜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周圍落針可聞,靜的可怕。
被守衛一聲「有刺客」驚動的車攆中人,起身揭開車簾,走了出來,一手後背,一手握著翠綠玉珏放在胸前,站在車攆之上,俯視著這一幕。
那車上之人丰神俊朗,氣度不凡,雙眸寒光四射,劍鼻高聳,薄唇鮮紅如血,此人正是那鎮南將軍之子,盪雲十三雄魏世真。只見他面無表情,語氣不見絲毫波動地詢問道:「何事?」
那守衛轉身下馬,快跑近前,回稟道:「回少將軍,此人驚駕,末將以為是刺客,已當場格殺。」
魏世真眉毛一挑,冷笑道:「哦?七十多歲的刺客?」
聽到魏世真那冰冷的語氣,守衛心頭一涼,深知明顯殺錯人了,只見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語氣狠辣道:「回少將軍,不論此人多少年歲,驚擾車駕,一律按刺客論處,必須當場格殺。」
聽到這番回話魏世真倒是感覺意外,哼笑了一聲:「你叫什麼名字?」
那守衛回道:「回少將軍,末將魏洪。」
得到答案的魏世真滿意的說道:「以後你就是我的親衛了。」
被魏世真看中的魏洪,內心依舊平靜如水,淡定道:「多謝少將軍。」
見到依舊淡定的魏洪,魏世真更為滿意,吩咐道:「走,去看看何事。」說完抬腳下車,那魏洪立馬趴在地上,把自己當做台階。見到如此有眼色的魏洪,魏世真得意之色更甚。
二人走到那死去老頭的屍體旁,魏世真向著圍觀的人群中的幾個始作俑者詢問道:「怎麼回事?」
呆立當場的幾人,聽到魏世真的問話,揪老頭脖領的漢子心知惹禍了,心一狠,指著死去的老人回復道:「這老頭竟敢在少將軍面前偷我們錢包,行徑如此惡劣,少將軍殺得好。」
周圍幾人,見有人開口,忙附和道:「就是,請少將軍明察。」
魏世真看著七嘴八舌的幾人,冷聲道:「偷你們錢包?」
又轉頭給侍立旁邊的魏洪指使道:「去,打開那包東西。」
魏洪點頭應諾,蹲下身,掰開老頭依舊緊抱懷中之物的雙手,打開那包東西,一隻血染的還飄散出熱氣的荷葉包雞出現在眾人眼前。
魏世真看著那熱乎的荷葉包雞,一縷縷飄散出來的清香混合著老頭血液的血腥味鑽進了每一個人的鼻腔,直到心裡。
這老頭被冤枉了,周圍每一個人心裡同時出現這麼一個回答。
魏世真冷笑一聲:「這就是偷的你們的東西?」
剛才還七嘴八舌頗為硬氣的幾人,頓時氣焰消散,低著頭不敢回話。周圍群眾也紛紛議論,惋惜這老頭。
魏世真見幾人這般模樣冷哼一聲,說道:「殺了就殺了,這年頭人命如草芥,不值一提,走吧!」
說完轉頭就走,留下周圍那一群被這句話嚇得汗毛倒立,寒氣入體的人和那具躺在血泊中冰冷的屍體。
將將轉身準備回車上的魏世真,忽聽由遠及近的急切呼喊聲:「爺爺……爺爺。」
只見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擠開人群,神情慌張急切地順著街道跑了過來,一下撲倒在血液染就地地板上,跪在血泊之中,半抱起老人的頭,搖著老人的身體,哭喊道:「爺爺,爺爺,你醒醒。」
聲如泣血,悲慟撕裂人心,本來炎熱的太陽,也因為這一幕將寒冷傾撒在眾人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