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面上不見緊張,還帶著一絲雲淡風輕的笑意。
「烽火衛雖不能大用,但是就算只當作信息網使用,也盡夠用了。
先前我小舅舅之所以能在朝廷天羅地網重重搜尋下飄然而去,甚至還在人生地不熟的麝敦城中那麼快找到我的線索,也都是拜這些烽火衛所護。」
凌或皺眉問道:「你是什麼時候與他們接上頭的,我竟全然沒留意到。」
謝昭哈哈一笑,道:「一則是我的輕功還算湊合,進進出出省時省力,不太會驚動到你們;
二則呢,烽火衛一向行事謹慎,非令等閒不會主動靠近你們,兼之你們對我亦是毫不設防,因而我幾次與烽火衛接頭你們都未曾留意。」
韓長生咋舌道:「.天吶!多虧你和烽火衛不是敵人,否則我們豈不是死了八百次都還不知道?」
「誇張。」
謝昭搖頭笑著道:「凌或和薄熄的武功不弱,反觀烽火衛中的將士武道修為都不算大成。
只是他們多年在生死之中飲風宿雪,實戰經驗更足一些,也更會規避風險和隱藏身份。」
凌或若有所思的看著被方才那隻被謝昭隨意藏在袖口的做工精巧的機擴鳥,喃喃道:
「如此精妙的機械鳥充當傳送信箋的工具,倒是構思巧妙至極。」
謝昭含笑解釋了一句。
「這機械鳥倒是並非軍中之物,機擴造詣原理,均來自於神台宮的化外古籍。
我前些日子閒來無事,想起昔年曾經在神台宮中讀過的捲軸所載,遂按照記憶中的機擴構造,打造了這麼兩隻機械鳥,用來與烽火衛傳遞消息。」
她將袖子中的一隻栩栩如生的機械鳥掏出,指著它道:
「瞧見了嗎?這種機械鳥的腹中裝有自毀機擴。
一旦打開鳥腹取信的方式有誤、或是機械鳥被外力強行打開,便會自動觸發機關自爆自毀,如此也能最大程度確保信箋的保密性。」
韓長生錯愕道:「不是.就這麼幾張跟安安和閩神醫家長里短的信箋,有這個必要嗎?」
謝昭哼笑一聲,道:「這兩封信箋自然沒必要保密到這種程度,但是難保以後我們的信箋沒有保密的必要啊。
趁著閒來無事時先行準備出來,到時候遇到事情,才不會措手不及。」
韓長生扶額道:「你哪來那麼多時間,做了這麼多雜七雜八的事情?難道你現在的頭等大事,不是應該趕緊養好傷嗎?」
說到這裡,他「啪」的一聲重重撫掌,連聲問道:
「對了,閩神醫就只說了於夫人的病情?那你的呢?他可想到了什麼對策?」
謝昭摸了摸鼻子。
「我的?我的傷情嘛.比較特殊,有點棘手,也不是一時半刻就好解決的。你別急嘛,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還不急?」
韓長生是真的很急!
他們都是無足輕重的小卒,即便是在這昭歌城脫光了裸奔,也不見得有人會多側目一眼。
但是謝昭那能一樣嗎?
她的仇家遍天下,且各個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偏生她自己如今又是沒有內力傍身、外強中乾的紙老虎一隻。
如今「惹禍頭子」謝昭,掉進了「禍事窩」昭歌城,那不是自己送上門找死嗎?
即便「黃金台」路傷雀現在並沒有補刀再殺她一次的打算,那麼皇帝呢?
南朝那位行事詭異的小天子呢?
沒錯,現在在韓長生眼中,天子符景言就活脫脫是個娶了媳婦忘了姐和娘的小白眼狼!
還有北朝邯庸三十六部呢?
即便北朝天子拓跋宏是凌或的親老子,但是那又有什麼用?
南朝北朝本就是世仇,哪個草原上的梟雄當真沒有一統天下的雄心,即便拓跋宏說得再好聽,即便當年的少年拓跋宏再視金錢權貴如糞土、恨不能隨「韶光劍仙」冷寒煙一道放馬南山隱退江南,那也是「當年」!
二十年了,什麼都在變,誰又敢為人心作保?
更何況「韶光劍仙」都已經故去多少年了?
拓跋宏做了這麼多年北朝天子,誰知道他如今心中到底是個什麼盤算,又對凌或這個半道冒出來的便宜兒子有幾分真情誼?
西疆酆斕那邊形勢也詭譎莫測,躲在暗處被人當了槍使還尚且不自知的所謂雍王之後虎視眈眈。
他們不僅是攪動天下紛爭的一根攪屎棍,甚至還早早將手伸到了「千歲劍仙」身邊,策反鼓動「黃金台」路傷雀當年叛主重傷了她。
再說中州瑞安,雖然現在看起來中州並沒什麼異動。
但是航海海運發達、重商重利、輕禮輕義的瑞安皇室,本就不可用常理推論!
誰知道他們日後會不會因為哪一股勢力的趨利討好,而突然站隊亂坐椅子?
林林總總,無法言說。
總而言之,謝昭若是無自保之力,一旦她的身份被暴露出去,屆時「神台宮神女」、「天下第一劍」、「天宸長公主」這三個重若千斤的桂冠,就能生生將她變成眾矢之的!
北朝人若是想要入主江南,頭一個要扳倒的,那自然便是南朝兩大絕世高手「千歲劍仙」和「神台祭司」。
——其中「千歲劍仙」因為是南朝皇室血脈、天子的同胞姐姐,更是首當其衝鶴立雞群,想不被人針對都難!
而反觀南朝廟堂之上,因為皇帝匪夷所思的行事態度,謝昭的處境亦變得兇險萬分,到時候保不齊南朝的「自己人」都想搞死她!
所以,若是謝昭還是當年一劍能退百萬師的天下第一劍「千歲劍仙」、堂堂正正半點不虛的祗仙玄境絕頂高手,那她自然是什麼都不必擔憂。
別人即便再看不慣她,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不想認還能咋的?難道自己去死一死?
可是現在的情況卻並非如此,他們被動的很!
凌或也不禁蹙眉道:「如今我們身處昭歌,處處風險漩渦。
今日路傷雀能發現了你的身份,保不齊明日後日還會有旁人發現端倪.你的傷情和毒,真的沒什麼辦法嗎?」
謝昭輕輕嘆了口氣,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辦法呢,倒也不能說全然沒有,不過」
還不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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