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她叫謝昭

  平陽長公主符景琳裊裊彎下腰肢,盈盈拜倒於帝王座前,端是一副規矩本分格外守禮的姿態。😲♧ ➅9𝐬卄𝓊ⓧ.ᶜᗝΜ ♖☞

  「臣妹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她埋下纖長瑩白的天鵝般的脖頸,深垂的嬌媚臉龐上略過一抹瞭然。

  皇帝宣召她入不夜城覲見,這倒是意料之外之事。

  平陽長公主深知,哪怕皇帝並不會相信自己上次的有心之言,但是那番話卻決計會成為埋在天子心底的一根刺,時不時便要輕輕蟄上他一針!

  一位自幼便備受先帝寵愛、受萬民敬仰且手握天子劍的民心所向的長公主,還是一個武力超群、千里之內可輕易取任何人首級的絕世高手!

  ——是任何人!包括九五之尊!

  這樣的人,風華太盛,不論男女,沒有哪個皇帝會不忌憚!

  哪怕這是天子的同胞姐妹,亦不例外。

  為何自稱閉關在神台宮兩年不出的神女會出現在昭歌城中?

  她到底人在何方?

  偷偷無故無詔入京所欲為何?

  平陽長公主就不信,她那位看似和光同塵、實則眼裡半點不容沙的皇兄,會當真毫不在意!

  這不?

  前兩日皇帝還勉強端得住,一副是她詆毀了天宸長公主的憤怒模樣。今日到底不還是坐不住了,將她召喚入了宮?

  上首的天子並未叫起,平陽長公主便不敢起身。

  這事兒若是放在十年前,有人膽敢告訴平陽長公主,有朝一日她在天子跟前大氣都不敢出,甚至不被皇帝叫起、都不敢隨意自行起身,那平陽長公主十有八九會當成笑話冷笑置之,還要命人將那人拖出去亂棍打死。

  平陽長公主低垂著頭,嘴角牽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可是風水輪流轉,世事還真是無常。

  她這位母族明河柏氏、先帝時期最得寵愛的柏貴妃所出、少時不可一世的平陽長公主,竟然還真有這麼一天!

  跪在自己曾經並不太看得起的嫡兄跟前,半點矜貴體面皆無,就如同一個.最最平庸平常的庶出公主。

  是的,曾經的她以為,哪怕自己並非父皇嫡女,卻並不比嫡女差上什麼。

  謝皇后出身確實顯赫,不僅有一位門生遍天下、泰山北斗般的父親,還有三位堪稱人傑的哥哥在軍中撐腰。

  但是她的母親亦是明河柏氏千嬌萬寵的嫡幼女,是她父皇捧在掌心上、位同副後的貴妃娘娘!

  先孝淳皇后謝氏無寵,天宸長公主符景詞幼年亦不在宮中。

  太平長公主性情內斂溫和不爭不搶,安寧長公主跟她生母性情相似一身小家子氣,她平陽長公主符景琳一直都是父皇膝下最尊貴的那個女兒!

  平陽長公主也是一直這般以為的以為南朝天宸重若千鈞的所謂的「嫡庶之分」,在父皇的寵愛和母族權勢下灰飛煙滅,她雖非嫡女,卻實如嫡女。

  然而自從她的父皇駕崩後,她那位先前並不太看在眼中的皇兄繼位,一切卻都變了。

  雖然稱呼上更上一層樓,她由「平陽公主」變為了「平陽長公主」,好似更為風光榮寵了。

  但她卻不再是天子偏寵愛重的女兒,而是新帝最為無足輕重的庶出妹妹。

  甚至今時今日,她要隨時受到帝後兄嫂的敲打教訓,被斥責,被申飭,被遣散府中得力之人,見君要行跪拜全禮。

  但是,那又如何呢?

  平陽長公主微微冷笑。

  天宸長公主懷瑾握瑜,清風明月一般,有見君不拜之榮,是何等的高貴?

  只是如今不也被天子所猜忌,不過是表面風光罷了。

  只要她能豁得出臉面去,未嘗不能成為當今天子的「自己人」。

  符景琳看得明白,什麼「面子」,那都是虛的假的,只有「里子」才是實際!

  什麼又是「里子」?

  如今天子一言九鼎心有大志,能跳上天子的大船、被天子所重用庇護,那自然才是「里子」!

  一位皇室公主何以立足昭歌城?那自然是要得力於天子的青睞!

  天子符景言淡淡道:「起來罷,你上次說,在昭歌城偶遇一位神似皇姐的江湖女子?

  朕雖覺得這種無稽之談可笑至極,但是後來細思,若真有人打著皇姐的旗號,招搖撞騙辱及皇姐盛譽,總歸是不美。」

  平陽長公主一聽,便知道讓她猜對了,皇帝果然對她上次的話入了心。

  皇帝叫起,她自然不會繼續跪著,於是裊裊起身,嫣然一笑道:

  「皇兄所慮是極。二皇姐天潢貴胄,聲名貫日,在民間聲望更是如日中天。若是無端被人抹黑,那可真是該死。」

  聲名貫日?

  聲望如日中天?

  當著一朝天子的面,卻說天子的姐姐聲名貫日、如日中天,平陽長公主用心不可謂不險惡。

  沒錯,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在給皇帝上眼藥,見縫插針的離間他們姐弟之間的關係。

  不過平陽長公主這點小伎倆,在皇帝面前就如小兒玩鬧。

  他冷嗤一聲,輕笑出聲。

  「平陽,看來上一次你還是沒有得到教訓。朕對你是不是太過心慈手軟了,以至於你覺得自己憑藉一點微末的小聰明,就敢妄自揣度朕意?」

  平陽長公主臉色一白,知道自己是得意忘形了。

  她連忙收斂起所有鋒芒,規規矩矩道:「皇兄恕罪,臣妹不敢如此作想。」

  「最好如此。」

  天子清雋冷傲的目光略過她的額頭,淡淡道:

  「把你知道的都說說罷,那女子姓甚名誰,何時來的京都,身邊都有些什麼人。」

  這回平陽長公主不敢再托大拿喬了,她畢恭畢敬道:

  「臣妹初次見到那女子在昭歌城,是去歲九月中秋前後,在臣妹的公爹李肅河李大人府上,當時聽聞那女子一行人乃是臣妹公爹的客人。

  這一次見到,卻是在前幾日、靖安三年的歲末臘月,在花滿樓。」

  九門提督李肅河的客人?

  皇帝符景言微微蹙眉,心下卻鬆了口氣。

  既然是李肅河的客人,那想必是平陽長公主胡亂攀扯胡思亂想了。

  阿姐即便還活著,又怎會與九門提督李肅河有什麼牽扯?

  想到這裡,皇帝有些意興闌珊。

  他微微一哂,便準備呵退平陽長公主。

  只覺得今日這一切仿佛鬧劇,實在是沒意思極了。

  誰知他剛要開口,卻驀然聽到符景琳道:

  「對了皇兄,那女子曾經說過自己姓謝名昭。這倒是巧了,二皇姐的閨中小字,似乎便是『昭昭』。」

  皇帝符景言聞言豁然色變!

  他「騰」的一下坐起身,臉色冷凝如鐵,眼底卻灼熱如同燒沸的岩漿!

  「你方才說什麼?你說她名喚什麼?」

  平陽長公主故作不知,乖順的微笑道:

  「她說,她名喚謝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