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看著幼恵臉上難得泛起的紅色, 笑道:「表姐,這是你的婚事,我反對什麼呀?」
「要是你不肯嫁, 而舅母和表哥真的是那種賣女求榮,要把你往火坑裡推的,我還可能幫你想個壞主意,替你壞了這門親事。Google搜索可現在你們是郎情妾意, 舅母和表哥也是一心為你, 我反對個什麼勁啊?」
前面她還說得正常, 直至後面那句「郎情妾意」出來,幼恵的臉「騰」一下就紅了, 隨手就從榻上拿了一個軟枕砸向了明舒,惱怒道:「讓你胡說八道,這還沒成親呢,越來越口無遮攔了......」
她真是越說越羞惱。
「好了, 」
明舒扔了接過的軟枕, 上前挽了她的手,笑道,「我就是開玩笑, 還不是平時你隨便亂說話說慣了, 我才跟你開玩笑的嗎?」
其實是她看出來幼恵的異樣。
怕是幼恵是真的對那華文波有些意思還不自知, 或者是不願承認。
不然, 跟幼恵求親的人那麼多, 可沒見她對哪一個是這種反應的。
她看幼恵耳朵紅紅的, 不肯說話,就笑道,「好了,那你跟我說說你們是怎麼認識的,私下相處怎樣,我給你分析分析。」
幼恵掃了明舒一眼,輕哼了一聲,道:「說起來這事還跟你有關。」
明舒沒什麼反應,就靜靜聽著。
幼恵就是喜歡明舒這個樣子,她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聽人說話絕不會像別人一樣喜歡評頭評尾,做些故作關心實在內里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思的道德審判,這也是她從小到大什麼話都喜歡跟明舒說的原因。
她道,「是之前華西蔓往外傳那個南氏的事情,我心裡不放心,就找我哥讓他派人去查這件事,然後不知道這事怎麼就被華文波知道了,他就跑來跟我解釋。」
說到這裡她又看了明舒一眼,見明舒眉毛都沒動一下,就有些好奇道,「舒妹妹,這事是不是也什麼內情,或者你知道些什麼?我說這個,你怎麼完全無動於衷?」
當初她聽說這事還著急了一番,還是她大哥勸她,她才穩住的。
她大哥跟她說,燕王是真心對明舒的......雖然她問她大哥,怎麼就看出燕王對明舒是真心的,她大哥卻是死都不吭聲。
她大哥還說,這事外面傳成那樣,燕王和長公主府都沒有任何動靜,應該是另有內情,或許是他們故意放出的風,讓她不要亂插一桿子。
幼恵本就是個好奇心重的,又關心明舒,這事她能按捺到現在提都不跟明舒提都是因為她哥很嚴重地警告了她,讓她不要瞎摻和,壞了明舒的事。
幼恵可是很清楚自己大哥對明舒的心意的。
他既然這般說,那就是肯定有內情了。
可現在話都說到這兒了,她就忍不住眼巴巴地看著明舒,求她給自己解惑。
明舒看她這種時候還能立即八卦上很有些無語。
她道:「那都是別人謠傳的,大概是我得罪的人多,很多人都希望我不好過,所以才會一點小事就傳得風言風語......你還記得那時候我在江南的時候,外面都傳我是什麼人外室女的事,傳得有鼻子有眼的,你現在怎麼還會相信這種流言?」
幼恵想說,我也沒就相信啊,但聽見了總要打聽清楚才放心吧?
可是不等她來得及反駁明舒的歪理,就聽明舒又道,「那你說華二公子跑來跟你解釋,他是怎麼跑來跟你解釋的?事後你怎麼又跟他一直保持聯繫了?」
幼恵的注意力又被明舒掰回去了。
她道:「是他約了我大哥去北郊的源山獵場去打獵,還讓大哥帶上了我,然後在那裡就跟我解釋說那南姑娘的確是燕王妃的娘家侄女,但卻不是燕王殿下的妾侍,她妹妹之所以傳那些話都是因為她妹妹和南姑娘不對付,所以才故意那樣說想壞南姑娘的名聲的。」
這回是明舒驚訝了。
其實華西蔓說的才是她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事實」,而幼恵說的這華文波的話才都是胡說八道。
這華文波難道是為了討幼恵開心才故意這麼說的嗎?
可她記憶中華家兩個兒子,老大華文濤心機深沉,老二華文波沉穩持重,可都不是會信口開河的主。
尤其是這事還事關趙景烜......
而且這樣說,其實是把鍋扣在了華西蔓頭上,華家這兩兄弟再不喜華西蔓,可也不是會對外抹黑自己妹妹的主。
不過剛剛聽幼恵這麼說,她又抓住了另一個重點。
是紀凌禎帶了幼恵去獵場去見華文波的,也就是這場婚事其實是紀凌禎撮合的。
想到這裡,她心裡就已經隱隱約約有了一個答案。
華文波的那番話應該是趙景烜指示的。
華文波向紀家提親,很可能也是出於聯姻的目的......
華家想將華西蔓嫁給趙景烜的打算落空,就退而求其次,讓華文波娶幼恵。
明舒皺了皺眉。
如果這婚事純粹只是華家想要聯姻,那就得好好查一查了。
可是紀凌禎很疼愛幼恵這個妹妹,是不可能不替她考慮周全的。
明舒搖了搖頭,她笑道:「嗯,大概就是這樣的。那是不是你們在獵場玩了幾天,你覺得他還行?」
「嗯吶,」
幼恵聳了聳肩,道,「還好吧,他的性格還可以,至少不是那種裝腔作勢,或者故作風雅的那種,相處起來覺得還可以。」
「而且這段時間在京中,我也看見了,那些勛貴世家,家裡的規矩簡直比我們江南還多,我是怎麼也不想嫁去那些勛貴世家的......可是我也不想嫁去西北,那裡我人生地不熟的,以後我可能都再沒機會見你們了......我也不知道我大哥為什麼會同意,他還說服了我娘。」
明舒心裡動了動。
她伸手握了握幼恵的手,道:「那如果華文波留在京中的,你可還願嫁給他?」
幼恵一愣。
這事他大哥曾經跟她說過,但她卻覺得不可信。
明舒看到她的反應笑了笑,道,「西北華家有華文濤,這一次華文波來京城很可能就不再回去了,你讓舅母和表哥好好確認下,這事也不急於一時。」
她也想查一查。
***
明舒和趙景烜的婚期逼近,小皇帝的心情就愈加焦躁。
自從太后的那日壽宴之後,他便再未見過大長公主,即使傳召,大長公主也以準備明舒的婚事忙碌,或者身體不適給推了。
這日小皇帝終於還是聽了雙全的話,換了身小太監的衣裳打算親自去大長公主府見一見大長公主。
他打扮成了一個跟著雙全的隨從太監,兩人進長公主府的時候遞上的也只是雙全的牌子。
皇帝到了長公主府上的時候長公主正在招待客人,是太上皇的元後嫡子,大皇子寧王的王妃。
長公主聽說雙全求見,也沒有太在意,就命人直接將他帶到了廳中。
彼時寧王妃正準備離去,就這樣直接和小皇帝打了個照面。
寧王妃是太上皇元後嫡子的王妃。
當年文和帝寵信繼後,也就是當時的容妃。
他信了容妃的挑撥,說是元後害死了一個懷著孕的嬪妃,軟禁了尚在病中的元後,之後容妃又買通了御醫,趁機害死了元後。
元後的嫡長子寧王也是自幼中毒,身體病弱,纏綿病榻多年,也早在六年前就病逝了。
寧王妃出身普通官宦之家,性格端莊穩重。
她自知自家的存在就礙了廢后和廢太子的眼,所以多年以來都深居寡出,甚少和外界有什麼來往,和長公主更沒什麼交集。
就算是半年多前廢后和廢太子被廢,習慣成自然,寧王妃也只是守了一子一女過著簡單的日子,甚少出現在眾人面前,存在感極低。
若不是看到她,小皇帝幾乎已經忘了她,和她那一雙兒女的存在。
所以小皇帝十分吃驚於會在長公主府看到她。
寧王妃見到小皇帝顯然也是一愣。
她是沒想到會看到裝扮成小太監模樣的小皇帝來長公主府。
不過她性情穩重,很快就調整了過來,給小皇帝行了一禮,再跟長公主行了一禮就默默告辭了。
***
「陛下。」
長公主看到小皇帝緊盯著寧王妃離去的背影,一直到她出了大殿都未收回目光,就出聲喚道,「陛下怎麼這般裝扮過來了?」
小皇帝回過神來。
他轉回頭來,收了先時眼中的千般情緒,對長公主儘量溫和道:「姑母,是朕聽說前些時日姑母為了蘭嘉表妹的婚禮操勞過度,又中了暑氣,所以就特地帶了雙全過來看看姑母。姑母今日可好些了?」
長公主笑道:「陛下有心了,這兩日歇了歇已經好多了。」
不過略寒暄了幾句,長公主便發現了小皇帝神思有些恍惚,顯然是有些心事重重。
長公主只作不見,笑道,「陛下既然過來了,臣還正好有一事想尋陛下。就是剛剛寧王妃過來跟臣說的一件事。」
「不知道陛下記不記得,寧王妃家的蘭喜郡主今年也已經十四,前幾日蘭喜郡主去源山寺上香的時候路上遇困,正好遇見了紀家的大公子紀凌禎,凌禎那孩子是個古道熱腸的,就順手救了蘭喜郡主。」
「事後寧王妃特意帶了蘭喜郡主去紀家給紀大公子道謝,沒想到和紀大夫人相談甚歡,覺得頗為投緣,所以就想結為兒女親家。今日寧王妃過來也是來跟臣說這件事,道是想讓我來做這個媒。」
「只是萬萬沒想到今日這麼巧陛下也過來了,陛下您是蘭喜的皇叔,臣想,不若臣就索性直接請陛下賜下這婚事好了,也是一件美事。」
蘭喜郡主就是寧王妃的長女,今年十四。
寧王妃還另有一子,不過此子卻是才六歲,他甫一出世,寧王就過世了。
因著此事,文和帝很不喜這個嫡孫,他在這皇室就跟個影子人似的。
小皇帝聽言先是有些怔愣,但把這件事在心裡過了一遍之後,心就沉了下來。
寧王妃想跟紀家結親。
也就是在跟大長公主在套近乎。
她想做什麼?
他們寧王府想做什麼?
他突然想到當初自己在皇子府上收到消息說要立自己為太子時,表妹姚玉蓮曾經很驚訝的說了一句「表哥?不是要立寧王妃家的小皇孫嗎?」
當時他們誰都沒太在意這個,但此時這話卻不知為何突然就在腦中冒了出來。
而大長公主看到小皇帝此時的神色心裡卻是輕哼了聲。
她知道皇帝大概不會願意這樁婚事。
倒不是她知道皇帝現在已經多疑到了病態,什麼事情都要猜忌上幾分,而是因為她知道幼恵不肯入宮之事已經遭了皇帝的記恨。
這個皇帝根本就不是個心胸寬廣的。
而她這般說的目的其實也不是為了讓皇帝賜婚。
而是為了阻止另一件事。
寧王妃尋她,是因為姚太后的娘家一個侄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見到了蘭喜郡主,私下調戲她,蘭喜郡主斥責他,他就惱羞成怒,說是要請皇帝賜婚,若是她不肯嫁,就等著被送去和親好了。
寧王妃一向低調,但再低調她也不願女兒嫁給這樣一個無賴,更不願女兒和親,被逼無奈,這才尋到了她,拿了她曾經送給元後娘娘的一個信物,求她看在以前元後娘娘的情分上,救一下她的女兒蘭喜郡主。
堂堂元後娘娘的嫡長孫女,他們大周皇室的長郡主,竟然被一個無賴逼到走投無路!
這讓大長公主十分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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