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
大夏的朝堂在春假之後，開始新一年的第一日早朝。
而朝堂之上，得來了康王對皇帝口諭的回覆…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歷來春季便是攻伐遊牧的最佳時節！天與弗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遭其殃！如今大夏優勢占盡，兒臣以為正該激流勇進，一鼓作氣盪滅韃靼！』
『兒臣謝過父皇關懷之情，但恕難從命！』
朝堂上，寂靜了許久。
當今皇帝何等強硬，做的決定向來不容二話！什麼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過是抗旨不遵的一層外紗！完全看皇帝想不想追究！
可話說回來，康王作為皇子，還是嫡長子，自然是和普通將領不同，即便是真的抗旨不遵，也未必有多大後果…
各派勢力的主要人物，都知道前幾日御書房裡分析的形勢，可謂是撲朔迷離，凶吉難測！
一時間包括康王自己的派系，都不知該不該支持康王的主張…
不過稍作思慮，吏部尚書決定還是支持康王的判斷：「陛下…」
「呵…」
皇帝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打斷廢話，臉上是和藹之色：「既然自有安排，那就罷了，朕坐等琨兒凱旋。」
……
西北荒城。
六天過去，除夕夜的敵襲風波已然平息，所得的戰利都大致消化，成了西北軍的力量。
值得一提的是，褚時鈺發現，秦家軍雖然被明文限制只能有一萬戰馬，也就是說騎兵不能過萬，但秦家軍幾乎人人都練過騎技，上馬就是騎兵！
雖然，這事有待深究……但現在威宇不在，秦燾還不管事兒，在荒城的五萬秦家軍，基本是令出必行，所以褚時鈺就以戰時調濟的名目，把近三萬戰馬都暫時分給秦家軍用了。
也就是說，在荒城的西北軍騎兵一下子就翻了一翻！以目前的軍力，足夠對瓦剌殘存的勢力趕盡殺絕了！
不過褚時鈺並不想這麼做…
柳如思才剛從一日只睡兩個時辰，吃喝都在醫療區將就，不要命的忙碌中緩過來！
只要動刀戈，仗打得再好，也難免會有傷亡！
這次的大勝之仗都讓她忙成這樣，若是把瓦剌逼至狗急跳牆，指不定要血流成河！
當然，面對眾將領不斷的提議，要追殺背信棄義的瓦剌，褚時鈺的說法是冠冕堂皇的。
「這麼廣袤的草原，如何能斬草除根？瓦剌若是逃竄到彥嶺之外，我軍很難窮追不捨，也不可能幾十萬大軍永駐塞外，一旦大軍退去，瓦剌就會伺機返回。」
「但只要能再度重創瓦剌，至少數十年內，瓦剌恐怕都無力再捲土重來了！」秦家軍趙副將語氣激動，殷切展望著勝果！
「別忘了，還有個韃靼，瓦剌消亡，草原就會被韃靼吞併，一家獨大。」褚時鈺冷冷道出現實。
魯達慶頓了頓，出聲道：「可康王前日來信，表明勢要大破韃靼，希望西北軍守望相助……將軍不也同意了嗎？」
「是啊，西北軍可以先屠瓦剌，再與東北軍合力剿殺韃靼！屆時，漠北之地就再無大夏敵手了！」
褚時鈺頓了頓，康王所提的守望相助，主要是想合併後勤…
目前東北軍、西北軍、韃靼的所在位置，幾乎恰好是三足鼎立！
而東北軍如今所在的克魯倫河，離東北邊關極遠，補給線綿長近兩千多里，運送耗費巨大不說，還極易被韃靼切斷截獲！
皇帝召回康王的考量並非是杞人憂天，康王不甘就此退場，但也知道該揚長避短！
所以，康王在自此退場和鋌而走險之間，選擇了第三條路，暫時拋開與褚時鈺的競爭關係，尋求合作！
西北軍所在的荒城，雖然補給線也有千里之遙，但所經之路原本大都是瓦剌的勢力範圍，瓦剌如今已是強弩之末，基本無力再對西北軍的後勤造成威脅。
若韃靼想繞到西北軍後方襲擊後勤，就會落入四面受敵的境地！極可能是自投羅網！
也就是說，康王只要能和褚時鈺達成合作，東北軍就幾乎後方無憂了！不過，前提是，兩兄弟能誠心的合作！
皇位之爭的殘酷並不亞於兩國相鬥！史書上可窺見的血雨腥風，都足以令人膽寒！
康王選這條路，也有豪賭的成分！
把後勤交給褚時鈺，就相當於給了褚時鈺機會，能隨時背刺康王！
康王的來信上，是這樣說的：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三弟深謀遠慮，若能與共，韃靼定然不足以懼！齊家治國平天下，未嘗不可反之！大夏宏圖在望，願能與弟共襄盛世！
簡單講，就是希望先外後內，合力針對外敵韃靼，大夏內部之爭以後再說。
對此，明面上，褚時鈺的回應就一個字：行。
私底下，褚時鈺給康王寄去了『價格表』，直白表明，親兄弟明算帳。
心中算盤撂下，褚時鈺對眾將領義正言辭：「既然要助東北軍攻伐韃靼，就更不能三心二意，瓦剌已是苟延殘喘，不值得耗費實力。」
定下決斷，褚時鈺就徑直走了，留下一眾滿頭霧水的將領…正常不是該先易後難的嗎？
而且，功勞是分主次的！
按現下的分配，攻伐韃靼若能成，功績恐怕大頭都在康王那兒！瓦剌方面的成果，才是都端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