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訊官匆匆走進御書房！
「北方急報！瓦剌於除夕夜襲擊了端王在塞外的駐軍之地！」
此時許多重臣正在御書房商討國事，聞訊，當即都是焦急之色！
皇帝眼中亦是有些微凜然！
「戰況如何？」
詳細聽完戰報，眾人頓時都鬆了口氣。
不過對於這大勝的結果，也不是每個大臣都歡喜。
比如老丞相和戶、吏部尚書，他們所擁有的榮華富貴都建立在大夏這艘大船上，身居高位，自然知道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他們絕不願大夏失利！
可相對的，他們在大夏內部的立場，卻是不想看端王再創偉績……
以三千傷亡的代價，擊殺俘虜對方十倍！大敗北族六萬騎兵！這樣的成績或許還不足以震古爍今，但在皇位之爭上絕對是舉足輕重的重磅！
戶、吏部尚書心頭氣悶了一下，但也勉強接受了，畢竟康王在征戰韃靼也不輸太多。
雖然康王沒打過這麼漂亮的仗，但總的來說，這幾個月也是勝績不斷！並且對手是實力較強的韃靼！再加上有他們做康王的口舌，無理也能辯三分，何況是有功？
老丞相面上淡然，但內心卻是一片沉重！康王、端王都在漠北大放異彩！偏偏八皇子褚時琪年紀小了些，而且在西南當小兵，趕不上這龍騰虎躍的時機！這樣下去，恐怕褚時琪就再難爭鋒了！
「實乃萬幸，鈺兒用兵如神啊！」皇帝讚賞了一句。
諸位大臣紛紛真心，或者假意的應和…
不過接著，皇帝就沉聲下令：「立刻傳訊給琨兒，讓東北軍儘快收縮兵力，退回東北邊關，謹防韃靼反撲。」
「是！」傳訊官當即就去傳口諭。
而眾臣皆是一愣！
吏部尚書滿是不甘！康王退回東北邊關，很可能就沒機會再創偉績壓過端王了！而且就連現在的許多戰果，比如占下的土地都要割捨！
端王那邊已經得到瓦剌劃出的千萬頃之地了！僅管只是紙面交割，以後八成是守不住的！可以後守不守又不是端王的事兒！紙面上這功績已經到端王頭上了！
而戶部尚書不甘之餘，卻是更怕康王有什麼兇險，畢竟從龍之功的基礎是『龍』得活著，他擔憂問：「微臣愚鈍，難明陛下深意，陛下可否指點一二？」
這等大局，皇帝也不能惜字如金，開口解惑：「瓦剌十幾年來一直處於弱勢，擔不起兩面為敵的代價。此番瓦剌雖是愚蠢自伐，但敢出此下策，襲擊西北軍，想必是與韃靼談妥了，就算不是攜手共進，也至少是暫且休戰。」
工部尚書出聲問：「這…韃靼已經矇騙了瓦剌一次，瓦剌就不怕重蹈覆轍？」
左都御史鄙夷道：「瓦剌蠻族未經教化，自是鼠目寸光，才能做出這等朝秦暮楚之事！」
御書房內眾大臣，不分派系的都有贊同之色，畢竟國家立場都是大夏，對外都有文明大國的傲氣。
皇帝靜觀眾色，也不挑破眾臣偏頗之心，本就是褚時鈺把瓦剌當槍使，但瓦剌反水了而已。
褚時鈺的謀劃，皇帝大致都心領神會。
瓦剌饑寒交迫的燃眉之急，是褚時鈺與瓦剌交易的不穩定因素，對此，褚時鈺是有預料的。
對大夏最有利的，自然是瓦剌將韃靼之人充作軍糧，自此兩方極難和解，但這一結果強求不得。
在此之前，褚時鈺就給了瓦剌一個選擇，在那戈壁灘上大肆收購北族牲畜，牟利只是表面，另一方面就是間接告知瓦剌，可以與大夏交易。
雖然褚時鈺霸道了些，定了個高價，但若瓦剌有心想買，必是能商榷的，瓦剌便是再窮，也不可能買不起足夠過渡的糧食。
之所以不直接提，就是難以預料，瓦剌大汗及那些部落首領的心氣如何，會不會覺得被輕視了。
然而瓦剌的傲慢之態，卻是比預料的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居然想要大夏上趕著白給？
這點上，皇帝和褚時鈺意見一致！一批糧食是沒什麼，但瓦剌的立場本就不堅定，給了也說不準會倒戈，大夏怎能做這自輕自賤，資敵養寇之事？！
至於用八千戰俘換一七品縣官之子，這事皇帝是不同意的，朝堂上也駁斥聲占多。
但換俘之期不定，就能看出，這是褚時鈺的緩兵之計，藉此婉拒瓦剌的無禮要求。
「總之，瓦剌已經做了出人意料的愚蠢之舉，現在與端王的交易是告吹了。」
老丞相大致理清了事理，出聲道：「而沒有瓦剌為敵，打進韃靼腹地的康王，就是韃靼最緊要的肉中刺！那貧瘠之地，也不值得損兵折將！陛下命康王退回，是高瞻遠矚啊！」
吏部尚書滿心不快，老丞相不過是樂見康王不能再獲功而已，但皇帝口諭已下，反駁已無意義。
兵部尚書則是恍然，分析道：「草原上無城可守，即便東北軍兵力較強，也談不上優勢。北族以騎兵著稱，能進能退，我軍補給線綿長，繼續僵持下去只會兵困馬乏，後繼無力，不如及時撤軍，穩固自身。」
戶部尚書聞言，明白了，康王繼續留在漠北風險極高…沉吟了片刻，他開口道：「陛下，要不將端王一併召回？東北軍一走，獨留西北軍在漠北，想必也會成為韃靼目標吧？」
這是要把端王也拉回來？老丞相隨即附和道：「是啊，西北軍兵力還遜於東北軍…雖然瓦剌損失慘重，但還有一搏之力，萬一與韃靼合力，恐怕西北軍會四面楚歌！」
然而爬了細聞的瑞鳳眼微垂，抬起後，皇帝就淡聲道：「西北軍如今有城池可守，先留著吧。不久就要開春，遊牧之民要追逐草場，韃靼、瓦剌未必能調集起已經受重創，急需修養生息的部眾，去打那荒蕪的戈壁之地。」
老丞相及戶、吏部尚書都頓時一滯，皇帝怎麼獨把立不世之功的機遇留給端王？難道是因為打了大勝之仗，決心倚重端王了？！
「陛下，這…草原之族好戰者眾多…萬一韃靼和瓦剌能強征大軍呢？」卻是兵部尚書遲疑出聲。
「瓦剌這次是愚蠢的以騎兵攻城…可韃靼作戰遠要高明許多！前朝的攻城利器及手段，韃靼基本都有存留，西北軍如今的簡陋城池，恐怕輕易就能攻破啊！」
兩派大臣聞言，又搖擺了猜測，確實，機遇再大也得有實力抓住，否則反而會落入險境！以端王現在的軍力，對付瓦剌應當是綽綽有餘，但對上韃靼就處境堪憂了！若是二敵合攻，幾乎是九死一生！
「無妨，鈺兒用兵如神，想來是能應對的。」皇帝淡然道。
幾位大臣不由得面面相覷！
哪有這樣豪賭的…莫不是，皇帝覺得端王勢頭太盛，功高震主了？！想挫敗…甚至除去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