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惡魔的邊緣

  柳如思知道,褚時鈺性情是有些冷酷…

  與她相識後,逐漸被她影響了一些,但也只是根據她的喜好來調整自己的行為,道德感依然薄弱…

  可當他冷酷的一面展現在眼前,依然超出了她的想像!

  上百、甚至近萬人!可以因為她的需求,隨意的虐待殘殺嗎?

  此刻,褚時鈺只是有些忐忑她的反應,而周圍那些礦主、監工、將士們都是不覺有異的神情……

  柳如思一時啞口無言,卻是不禁有些懷疑,會不會是自己太聖母了?還是自己是現代文明和平國家的思維,不太符合這個時代?

  「醫者救死扶傷,怎麼能是先把人砍傷再治的?!」

  李春甫的罵聲頓起,不同以往的故作鄙夷,他神情肅然的對著褚時鈺怒罵:「沒想到,你居然是這般殘暴不仁之輩?!」

  褚時鈺已經感覺到柳如思和眾醫的態度,跟他預想的不太一樣了,一時默然沒出聲,以免爭執起來。

  不過,附近看守戰俘的將士們聽見將軍被罵,頓時都面露憤怒!

  一個在旁的副將上前一步,瓮聲瓮氣道:「你這人說話不講道理!將軍若不是慈悲心腸,早就把他們全殺了!哪會像現在,每日還得給他們吃喝?」

  「直接殺還乾脆利落些,活傷其身,這不是酷刑嗎?」另一位名醫出聲分辯。

  「這算什麼酷刑?咱們比起他們這些胡人可是寬厚多了!聽我爹說,以前他們抓到俘虜的時候,還會把人當軍糧吃了呢!」副將不屑反駁。

  附近的將士都發出應和聲,有許多將士是邊關的軍戶,對於北方外族的仇恨是代代相傳的,就算是內地徵召的,也多少見過外族掠劫邊關村鎮的慘狀。

  眾人聞言,都不由得看向在冷風中瑟瑟發抖的戰俘們…

  戰俘應當是聽不懂大夏官話,他們只一臉茫然和忍耐,有些人身上有方才皮鞭揮驅趕留下的血痕,卻也沒有多少憤懣和怨恨……在他們看來,淪為戰俘,被打幾鞭子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幾乎所有戰俘都頭髮蓬亂成縷,有些還看得出辮子和髮飾;大部分人是偏向小麥色的膚色,有小部分較白皙;五官上或狹眼圓臉,或深邃方臉;體格普遍高大健壯,但也有矮小瘦弱的存在……

  仔細看去,這些戰俘們都各有不同,但整體來說,稍加分辨就能看出與大夏中原的種族差異…

  有個名醫面露理解,看向激憤反對的李春甫和另一人,勸說道:「這些都是方外蠻族,說不定他們其中就有人殘殺擄掠過大夏子民,何必對他們憐憫?」

  「是啊!而且我等也不是有意折磨殘殺,只是要試驗那些治傷之法,傷後會便會立刻施救的!」又有一郎中站到支持動手這邊。

  「這…殘害完好生人…我可做不了…」一個名醫小聲表態,想法是他是認同的,可要動手又覺得於心不忍。

  那副將離得近,聽見了,當即爽快表示:「要哪兒的傷說一聲,我們來砍!保證指哪砍哪!」

  李春甫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鬚髮怒張的痛斥:「這與掩耳盜鈴有何異?!假他人之手就不是傷天害理的嗎?!」

  「什麼傷天害理?!」

  一個將士突然怒喊,竟是怒不可遏:「他們既然敢上陣打仗,就要有死傷殘的準備!」

  副將也是憤憤怒道:「咱們西北上個月打的三仗,即便有將軍的足智多謀,也有近百人犧牲!數百人傷殘退役!哪個人不是刀槍里挨過的?!」

  「就是!砍他們怎麼了?誰敢說咱們傷天害理!」

  面對群情激憤的將士們,饒是李春甫一時也不好開口,人有遠近親疏之分,更何況是這些為國染血的將士們!

  一片吵嚷聲中…

  褚時鈺一手抬起,示意噤聲,幾息間,眾將士便悄無聲息!

  靜默後,褚時鈺還是觀察著柳如思的神色,女子眉頭微皺,卻很難辨別是支持還是反對…

  柳如思猶豫了許久才出聲問:「你…為什麼覺得,我會接受這種安排?」

  褚時鈺稍微思索了一下,將自己下意識的判斷整理出來:「之前在金燕城,我下命殺了一千多個匪徒,截去近兩千人的手指…你應當知道吧?」

  輕點了點頭,她陳述道:「他們奸淫擄掠無惡不作,我只覺得痛快。」

  「他們中也有不少這樣的人,所以…」褚時鈺輕聲解釋。

  聞言柳如思恍然……她方才一直沒出聲,便是因為,發現自己並沒有那么正義凌然…

  心中居然有聲音在說,這些人都是外族戰俘,又不是平民,也許他們做了不少罪有應得的壞事……而戰爭本就是殘酷的,活體實驗的機會很難得,若能抓住機會,大夏的醫學發展一定會有質的飛躍……她真的要用現代的思維,來定奪封建時代的事情嗎?

  心中還在搖擺,她看向褚時鈺問:「若是我們不來西北,會怎麼處理這些戰俘?」

  褚時鈺據實道:「這得看草原上的局勢。總的來說,做苦役直到戰後,若瓦剌交上足夠的贖金,會放回去。」

  「若是沒有贖金呢?」

  褚時鈺頓了頓,他大約感覺到她的於心不忍了,可若到戰後,俘虜問題通常就會由父皇決定了,而父皇不會比他仁慈多少,屆時同樣瞞不過她…

  最終他還是輕聲直言冷酷:「若是溫馴,就一直做苦役,直到死。但凡有異動,殺。若遇災年,食物不足以供給,殺。」

  的確是殘酷的現實,柳如思有自知之明……對於戰爭,她完全是個小白,她不該去干涉褚時鈺對戰事的規劃…

  所以,不可能無條件放是嗎?不是死,就是活著被壓榨到死…

  那麼,用來實驗一下,也…無可厚非?

  柳如思遲疑的看向師父李春甫…

  「師父,我們千里迢迢來一趟…要不挑幾個…做些不容易致命的小手術?」

  「你還真考慮上了?!」李春甫更是不可置信!

  「積小惡成大惡!現在你可以因不想白來一趟,就同意給戰俘做小手術!將來是否會有更重的原因,促使你給無辜活人扒皮抽筋?!」

  「你不久前宣的誓呢?所謂人道你還解釋過含義!事到關頭就拋之腦後了嗎?」

  李春甫破口大罵的痛斥道:「你若同意行此惡事,我便與你從此恩斷義絕!」

  如當頭一棒,柳如思猛然驚醒!

  她居然在衡量!因為想快些做出成就,就險些觸摸了惡魔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