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皇帝召回

  褚時鈺沒去看黃牙子悽慘的後續,他有些恍惚的回到房間,夜色已深,他卻一點困意也沒有。

  他腦子裡全是柳如思可能的不同的人生,她可能被送入芳春院,可能被送入豪門錦衣玉食,也可能被康王選去從此耳不聽口不能言…

  然後他開始慶幸,慶幸她主動把握住了自己的命運,她選擇了秦烈,而秦烈是個極好的人,她因此成了他心目中最好的存在…

  遠在千里的京城,能決定天下命運的御書房內。

  「剿匪已經剿完了還不回來,最近時鈺可有調集兵馬再做什麼?或者有其他的異動?」皇帝皺著眉問道,他有過一些預想,但時鈺的行為完全沒在他的預料中,反倒讓他有些不安。

  徐公公也是一臉費解,不敢私自猜測,只是像上次一樣詳細稟告道:「五萬兵馬就駐紮在剿匪之地沒有移動過,按軍律正常操練。剿匪完第一日,端王去了一間平民酒肆,然後抓走兩個人牙子,當日在客棧地窖里實施了酷刑,一人挖眼去舌,一人被製成人彘放入當地勾欄瓦舍的茅坑中…」

  「那兩個人牙子可是做了什麼事?!」皇帝眼中有些怒意,之前時鈺信中說自覺受辱,他以為只是為了調兵剿匪的藉口,現在聽到這兩個人牙子的下場,他覺得可能是真的!

  時鈺性情並不殘暴,往往是殺便殺,不會故意折磨,讓女子定生死處決山匪已經有些不同了,他本猜測時鈺是看那些女子可憐心生惻隱…對了,之前還斬去知縣兒子的手臂,只因其伸手欲掀一女子的帷帽。

  莫非是出了什麼事,讓他感同身受?!

  徐公公小心的說:「酒肆之中,客棧地窖中都沒有探子在,不知人牙子做了何事…另外炮製完人牙子之後,端王將自己關在客棧中,三日不出,連房間…也未出。」

  「碰!」

  皇帝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滿面怒容!他並不是多愛這些兒子,但他的兒子可以死於爭權奪勢,可以戰死疆場,甚至可以死於中毒、病重,就是不能被人折辱!

  「此事不要再查!也封住那些舌頭長的碎嘴!」

  皇帝目中有火光,他放任幾個皇子互斗,即便是事關生死也不插手,但這次小八竟敢放任他人折辱自己兄長,實在太過了!

  「讓褚時琪明日出京,去西南邊關當兵一年,從小兵開始!只要保證他不會死傷殘就行…也不可被刻意羞辱!其餘不准優待!」

  「是!」

  徐公公心裡發顫,這是觸到皇帝逆鱗了!平日裡皇帝雖然對幾個兒子都沒有表現出偏愛,但他作為貼身太監,還是能看出皇帝對八皇子是有些許溺愛的。

  皇帝平息了一會兒,然後輕嘆道:「召時鈺回京吧,也不能一直呆在那。」

  次日,京城一片譁然。

  最得寵的貴妃之子,丞相的外孫,也是有望被立太子的八皇子,居然被派去窮山惡水的西南邊關當兵?

  結合之前端王從西南邊關回歸遇襲的事情,眾人也得出合理的猜測,應該是八皇子派人襲殺端王被皇帝知曉了,只是為保皇室顏面,不公開審理而已。

  褚時琪自己也是這麼覺得的,他趕在被遣送出京之前跑到丞相府。

  「外公!怎麼會這樣?父皇他是怎麼發現的?是褚時鈺找到證據遞上去了嗎?!可是我完全想不到哪裡有破綻啊!」褚時琪急得眼睛都紅了,出去當一年小兵!誰知道一年能發生多少事!

  丞相大半夜聽到消息也想了一晚上,可也想不出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

  他知道派暗子通知山寨投降,可能會被褚時鈺察覺,但即便知道是他們又如何,沒有證據能指向他們。

  然而褚時鈺不知怎麼做到的,就讓皇帝相信了!並且越過大理寺審查,直接做出決定,看這雷霆之勢,顯然是不容二話!

  「事已至此,你是必定要去當兵了。不過也不用灰心,你父皇有交待不能讓你死傷殘,也不讓人折辱你,說明你沒有完全失去聖心。」

  丞相儘可能安慰著,隨後又補充說:「再則,當兵也未嘗不是機會,雖然說要從小兵開始,可也沒攔著不讓晉升啊,你不是羨慕康王、端王掌過兵嗎?」

  褚時琪冷靜下來接受現實,咬著牙狠聲道:「好,好得很!褚時鈺你好得很!你且得意!他日,再走著瞧!」

  隨即褚時琪狠狠一甩衣袖,出門徑直上了送他出京的馬車,在到達邊關前他還是皇子,浩浩蕩蕩的隨行隊伍絲毫不差。

  兩日後,八皇子被罰當兵和皇帝召回的消息,同時傳到褚時鈺這兒。

  褚時鈺頓時感覺自己被套上了韁繩,要被拉著離開他所嚮往的一切…

  「王爺!這可是好消息啊!不管八皇子是不是因襲殺您的事兒被逐,但接下來他可是要在西南邊關當兵,憑王爺您在邊關軍中的威望,他想翻身簡直難如登天!」孫知照喜得幾乎手舞足蹈。

  褚時鈺完全接收不到他的愉悅,他只是下意識的淡聲回了句:「西南邊關近十年都不會再有戰事,派到這也是在保他安危。」

  孫知照的喜意被打消了一點點,他撓了撓頭說:「可沒有戰事難得戰功,想從小兵升上去也難啊!」

  沉默,褚時鈺的腦子裡只剩下和柳如思該怎麼辦的事。

  皇帝有召就是自收到通傳開始,第二日就要啟程!再拖延也不能超過三日,除非是外界不可控因素影響,否則就是重病就是死了,抬也得抬回去!執意不回,便是欺君,身為皇子可能不會死,但也得脫層皮。

  「有沒有辦法,讓我失蹤?」褚時鈺喃喃般問。

  「啊?」孫知照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聽岔了。

  褚時鈺隨即也反應過來,自己問了個蠢問題,他已經失蹤一次了,再莫名失蹤就奇怪了。而且東山村雖然偏僻,但也不是與世隔絕,早晚是會被找到的,到時候還會連累柳如思一家,甚至是整個東山村。

  他煩躁得站了起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實在太難了,他這輩子從未遇過這麼難的事,也沒遇到過這麼想要的存在…

  這麼明顯,孫知照也看出來王爺是在煩惱了,雖然不知道形勢一片大好王爺在煩什麼,但作為幕僚——至少外界是這麼認為的,他有責任為端王解憂。

  「敢問王爺,可是遇到什麼難事?」

  褚時鈺停下腳步看向他,自己毫無頭緒,雖然這人沒出過什麼良策,但嘴巴還是嚴的,說給他聽聽也無妨。

  「我…本王遇到了一塊絕世美玉,極其想要得到,可此玉處於鐵籠之中,只有一人可打開,但此人不是本王。」

  孫知照愣了一下,這很難嗎?隨即說:「用個鉤子,鉤出來?」

  褚時鈺眯著眼睛有些鄙夷的看著他,他聽不懂這是比喻嗎?

  隨後褚時鈺想著反正他別無選擇,決定乾脆順著這個意思問吧,說不定能觸類旁通。

  於是他補充道:「不可偷,開籠之人不可冒充。」

  「那…把籠子砸開、鋸開?」孫知照一邊建議,一邊還在想怎麼有這麼奇怪的鐵籠。

  褚時鈺無奈的嘆了口氣,又補充道:「不可砸,不可鋸,世間無凡物可開。」

  孫知照隱約意識到說的不是鐵籠了,但也不知道指的是什麼,於是試探道:「那把鐵籠搬回去,再慢慢想辦法?」

  褚時鈺剛想反駁,隨即腦子裡略微觸動,找到了一點新思路。

  他一直將東山村、秦晧、柳如思視為一個整體,想得到的是與柳如思和秦晧在東山村一起的生活。

  這個整體確實是無解的,他的身份註定他不可能留在東山村。

  如果只是把人帶走呢?其實之前不是沒有過這個想法,但一冒出來就被自己否決了…

  一是把人帶走就不可能是在東山村的那種生活,就是要放棄一部分;二是柳如思八成,不,九成九不願意跟自己走;三是京城並非祥和之地,特別是他自己身處漩渦之中,怕會讓她們陷入險境。

  但現在,他突然覺得跟一輩子再無瓜葛比起來,這些問題都是可以接受、解決、預防的!

  「備車!本王要去把美玉搬回來!」

  褚時鈺有些緊張,但眼睛裡已經沒了煩躁,只有一片決心。

  「是!」孫知照知道王爺的煩惱已經解決了,頓時有些高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獻策幫到了王爺!

  「要人坐的馬車!」

  褚時鈺鄭重提醒孫知照,不交代他很擔心會準備一輛拉貨物的車。

  隨後他又補充道:「要平穩舒適的那種,多準備些墊子,還有瓜果點心零食放一些。」

  「是…」

  孫知照偷偷抹了把不存在的汗,他雖然已經猜到不是真的鐵籠,但還沒想到是人,還在想要不要找輛載重量大的輜重車…

  紛亂的馬蹄踢踏作響,出了金燕城東門,馳經官路,踏過幾個鄉村交匯的道路,走在不太分明的小徑上。

  褚時鈺騎在馬上,一邊心急如焚的想見多日未見的人,一邊絞盡腦汁的思考,該如何讓柳如思同意跟他走,至少…別鬧得太難看。

  「王爺,是這條路嗎?會不會走錯了?」孫知照懷疑的看著眼前荒草荊棘之間的小徑。

  「不會錯。」褚時鈺肯定的回答,要不是東山村確實偏僻,他也不能安心呆十幾天。不過當時坐著牛車慢慢悠悠的出來,覺得東山村好遠,今日騎馬不過一刻多就已經快到了…

  騎著馬再慢也很快,一行幾十騎駿馬停在東山村外的拐角處。

  「王爺?不進去嗎?」孫知照問,王爺今天也太怪了,雖然從失蹤回來就有點不對勁,但也沒今天這麼誇張。

  褚時鈺緊張的磨了磨牙,然後低聲道:「下馬這邊等著,我自己進去。」

  「王爺!這不行!起碼得讓幾個侍衛跟著!」孫知照強烈反對,王爺雖說有武藝在身,但雙拳難敵四手,身邊總得有能替王爺擋刀的人!

  褚時鈺沒管他說什麼,而是看向馬車,突然想到把人帶走總會有點行李,得有人搬東西。

  「來三個人,一個駕馬車進去。」

  孫知照略微鬆了口氣,有人跟著就好,這山村遠遠望著也不大,有什麼危險外面的人騎馬立刻就能趕到了。

  褚時鈺沒指名誰跟著,於是孫知照腆著臉就成了三人中的一個,雖然他沒什麼武力值,但他敢保證他絕對會替王爺擋刀!

  褚時鈺經過幾間土房民舍走向那片池塘,然後他越走越慢,繞過那片池塘的時候幾乎是龜速前進…

  「誒…秦義?」黃大石的聲音洪亮,他確認般看了幾眼,雖然衣著變得太好了,但臉是這張臉沒錯。

  「你這就回來了?」黃大石見他身邊有一輛看著就不便宜的馬車,還有三個陌生男人一看就是以秦義為首…之前知道他是出門闖蕩去了,可也沒想到這麼快就闖出名堂回來了!

  褚時鈺反而平緩了些心情,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而且也不見得會很難讓人接受…看這黃大石的表情,不就是已經為他想到了合理的解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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