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鎮道：「我這邊的射箭之人，已經被我處死了，你們隋人如果要點臉，趕緊把射箭之人也給處死。」
那城牆上蒙面的女兵道：「你騙鬼去吧，射箭的根本不是他。」
王鎮道：「胡說八道，射箭之人，我已經處死了，這就是我們東晉大國的正義擔當，發現有作弊之人，絕不姑息，你們隋人怎能如此無賴？」
「東晉人敢做不敢當，是你旁邊那個披紅披風的大將，用了一弓細柳弓射的，你以為我們都是瞎子嗎？你要是當真敢做敢當，就該把紅披風的將領殺了。你殺了他，我也自殺，你敢不敢？」
劉雲所披的正是紅披風，而且他用的弓確實是細柳弓。
想不到隔得這麼遠，對方竟然注意到了，這眼力絕非一般，看來是真正努力練習過弓箭之術的人。
當然，弓箭之術，就算苦練，也未必便能練得好，需得有這方面的天賦，所以神箭手才不易得，而其中一方面的天賦就是眼力。
不過所謂的眼力，卻不是事無巨細，盡收眼底，而首先是對危險的感知和快速定位。學習射擊別人之前，先保護息免遭中箭。
所以射箭天賦高的人，對運動的物體特別敏感。
而且，射箭的技巧是小中見大，即眼睛自帶放大物體和功能。這句話不好理解，但想一想現代社會的狙擊步槍就能理解了。
只是，現代人靠的是器械輔助，古代人靠的是反覆練習。
顯然，對方能在這麼多人中，迅速找到了射箭的他，還認出了他所用的弓，這足以證明是個神箭手。
所以聽那女兵一說，劉雲便心虛了，竟不敢言。
王鎮當然不會蠢到拿自己一員將領跟對方的一個女兵一對一換命，只能住口。
雄闊道：「你們出來擺陣，卻自壞規矩，我們不奉陪了，鳴金收兵。」
王鎮將劍一指，說道：「吹號，攻城！」
只聽得一聲號角響起。
東晉兵如潮水一般，從四面衝來。
雄闊更不遲疑，立刻撤退。
東晉兵前部剛剛衝進射程，城上萬箭齊發，成批成批的東晉兵倒在箭下。
好不容易接近隋兵時，預先灌滿了油的暗溝被火箭把油點著，很多東晉兵身上著了火，慘叫連聲，接著是不少人掉進到預先弄好的機關陷阱之中。
這火溝繞城一周，溝內還有很多乾柴，一燒起來就沒完沒了。
由於火熱極猛，後續的東晉兵不敢衝過來，衝過了火線的萬餘之眾，至少有一兩千人被捲入火海中，又有上千人掉落到各種機關陷阱里，其他的人，又被各種障礙阻止了腳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雄闊等人撤回城，吊起吊橋，關上城門。
然後，火圈之內的士兵，被城上的各種遠程攻擊武器集中打擊、箭、弩、標槍、石塊……一時鬼哭狼嚎，退又退不得，攻又攻不進去。
城上的將領們看得清楚，才知道雄闊的安排確實大有道理。城上的射擊點和城前的機關陷阱以及火線完美配合，讓敵人連護城河都沒到，就遭受了慘重損失。
一開始看到敵人如潮水一般衝來，都擔心根本擋不住，但是看起來不起眼的各種配置，全部發生了關鍵作用，讓這些敵人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不小代價。
王鎮本來就是試探性進攻，試圖逼出隋國人的防禦布置，以便找到重點打擊之處，沒想到又是火又是煙的，根本看不清楚，他不甘心，仍是逼著士兵往火堆里沖，但是進一個燒一個，慘叫聲讓士兵們都變了臉色，最後只能放棄。
此時，希望率先衝進火圈內的部分將領可以率領隊伍克服困難，取得首勝。
只是，煙火太大，火圈之外的人看不到火圈之內的情況，雖然城外有山，但那種陡山不利於攀登，反而不利於展開兵力，只能靠耳朵聽火圈內的各種聲音，來判斷形勢發展。
聲音真的亂。武器劃空時的聲音，吶喊的聲音，慘叫的聲音，分不清聲音哪一方發出來的，反正是沒完沒了。
一個多時辰後，已過了正午時分，各種聲音慢慢在不斷的減弱中終於消失了。
此時，火圈的火也減弱了。
虎口關城池下面一片狼藉，滿地是屍體……
這次試探性進攻的目的，是犧牲一部分人，來找到對方的防禦布置。
這個目的，目前看來只實現了前半部分。
這個文書出身的小白臉，比想像中更加難纏。
如果虎口關是個容易展開兵力的城池還好辦。幾十萬人幾十台投石車，根本不需要什麼主攻方向，四面八方猛攻就是了。
但這裡的狹小地段容納不了這麼多人這麼多車同時進攻……
偏偏對手雖然年輕，但顯然對這裡的一切相當熟悉，又精通戰法，這下，還真是有些麻煩……
王鎮見對方城上歡呼雀躍，士氣極盛，而本方受挫之後，將士們情緒都受到了影響，心知今日無法再戰，當下鳴金收兵。
第一天，虎口關守軍大獲全勝。
敵人退兵後，守城軍隊換防，沒有參與作戰的將士們看著城牆外躺著東晉將士，又是羨慕又是開心。
雄闊長舒了一口氣，心中的不安也消失了。
這是蒼天有眼，讓裴磬來得如此及時，否則，按照原來各將領的配合態度，這一仗不可能這麼順利。
當然，即使大家配合，能否大獲全勝，也一樣是心中沒數的。
事實證明，他確實少算了一點，沒想到王鎮這麼無恥，武將單挑，率先偷襲。
如果李謹被王騰殺了的話，敵人趁機掩殺過來，情況就要糟糕不少，因為王騰真的很厲害，伍召傷後他便無人可擋，如果隊伍因此亂了，那也是挺麻煩的。
李謹自然也很清楚這一點，心中對那蒙面女兵極是感激，並不僅僅是因為救了他的命，而是因為這一箭阻止了王騰，穩定了軍心。
只是，一個將領當然不可能向女兵致謝，只能記在了心裡，感激於懷，心裡一面甚是奇怪，沒想到本國除了王柏當，還能有這樣厲害的箭術高手，若不是皇上廣招女兵，只怕這樣的高手就永遠不會被挖掘出來，而剛才他的這條命，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