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是剛才裴磬到後院洗臉時,兩人通過簡短的交流決定的。
裴磬看到這一群將領的表情,就非常清楚,如果要立威,恐怕就得殺人。
但這種方式卻會讓本來就已經被敵視的雄闊,處於更加被孤立的境地,不可不慎。
必須恩威並施。
裴磬施以威,而讓雄闊施以恩。
反正雄闊學過江湖藝,有內功打底,不會傷及內臟。
此時,軍棍打在雄闊身上,卻等於敲在管束等將領們的心頭上。
本來就是管束自作主張,惡果卻讓他跟著一起承受。
特別是管束,一百個士兵慘死,尤其是後面十幾個士兵死得還相當慘,他本來就很受煎熬,甘當一死的,唯一的遺憾就是沒在多殺幾個東晉兵為這些慘死的士兵報仇,沒想到雄闊為了讓他活命,還作出如此犧牲。
考慮到軍人的尊嚴,隋國軍人在接受軍棍懲罰時,可以站著受刑,而不像普通人受棍刑時要趴在地上,還要脫掉褲子。
一棍一棍又一棍,打在身上的聲音,聲聲入耳。
就連裴磬都感到擔心,不知道這傢伙的內功,是否真的能經得住棍擊。
因為從表情上看,他顯然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她不知道這是作為臥底應有的演技)。
其他將領更不要說,這一棍一棍的,把他們的慚愧和心疼還有佩服都打出來了。
真是沒有想到,一個小白臉,在有所倚仗的時候,不但沒有拿著雞毛當令箭,藉機報復,還承擔了不該承擔的責任,可以說是以德報怨了。
唯一的擔心的是,他到底受不受得了這一頓打,看他那難受的樣子,既怕他受不了喊停,又無法責怪他喊停,對於一個小白臉來說,要求他完整地接完這五十軍棍太難了。
打到後來,大家都看到他每挨一下,就抽搐一下,這表示他已經達到了可以忍受的上限,每多挨一下,都會鑽心刺骨。
可是,他硬是挨過了,一直堅持到五十軍棍打完。
眾人長舒一口氣,為管束慶幸,又對雄闊滿懷感激和佩服。
而管束感動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裴磬道:「好了,管束,既然雄闊替你受了五十軍棍,你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饒,你也來領這五十軍棍吧,你服不服?」
管束站到雄闊身邊道:「管某做事魯莽,害了這麼多性命,還害得雄大人跟著受累,五十軍棍實在是太輕了,願以一棍償一命。打死了活該。」
裴磬道:「打死了你,豈不辜負雄闊一片惜才之心?五十軍棍,打!」
管束本身還帶著傷,這一頓打打完,便昏了過去,裴磬讓人拖出府衙帶回家裡養傷。
又說道:「虎口關地勢險要,又且背靠任州,歷來都是隋晉兩國必爭之地,皇上要求我軍要像釘子般釘在此地,卡住東晉人咽喉,才派我過來,但若是將士不能同心協力,令出不行,如何堅守得了?你們一群大丈夫,這見識還不如我這個深閨女子麼?」
這話說得倒是,除了深閨女子幾個字有些名不副實。
「若不是你們雄大人,像管束這樣的行為,我是非斬不可的,但事可一而不可再,雄大人的背我看也不是百尺厚,替你們擋不了這許多罪責。」
眾人齊道:「請裴將軍放心,我們再也不敢了。」
裴磬道:「但願你們說到做到,我的刀下也不想殺自己人,雄大人,你這城防需馬上重新調整,敵人不會圍而不打的。」
雄闊道:「你遠道到此,需不需要安排地方給你休息?」
裴磬道:「敵人攻城在即,不必了,你速速調整吧。」
當下雄闊拿出城防圖,一一分配任務,眾將趕緊離開了。
府衙上只剩下了雄闊和裴磬還有幾個親兵。
裴磬對雄闊道:「皇上還有密旨,我要單獨跟雄大人說,你到後院找個地方吧。」
雄闊道:「你隨我來。」
當下帶著裴磬,來到後院自己的住宅,進來之後,便關上了門。
裴磬靜靜地看著他,目光一下子變得溫柔起來,一會兒才說:「趕緊脫衣服吧。」
雄闊結巴道:「這時候……脫……」
他和裴磬是有過承諾,但連手都沒有牽過,留在他腦里對裴磬最難忘的記憶,是他以為她是男人而做的一個動作……
裴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想什麼呢,我是想看看你的背。」
雄闊急忙面紅耳赤地辯解:「我知道,我沒想什麼,我只是覺得,不需要看,這個時候,傷得也不要緊……」
裴磬道:「真的不要緊嗎?」
「真的不要緊,他們打五十軍棍,還比不上你打我五拳呢。」
「那你剛才那個樣子,我以為你可能會被打死。」
「我在這邊幹活,大半都靠坑蒙拐騙,如果連這個也裝得不像,我還怎麼呆?」
「那我也要看看,不然不放心。」裴磬固執地說。
雄闊心裡湧起一股暖流,把官袍脫掉,又把外套脫掉,最後把時面的上衣脫掉。
裴磬轉到他的背後,仔細看著果然,皮膚真的是光滑得很,傷痕是有,但不深也不大,這麼狠狠打下打在身上無比響亮的軍棍,並沒有把他打得遍體鱗傷。
相比起看到管束在敵營時看到的樣子,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看來修習內功還是有好處的。
「趕緊穿好吧,天氣涼。」
雄闊一面穿一面說道:「其實沒什麼的,我有內功護體,再冷一些都沒事。小姐,真的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趕來,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才能讓他們聽我的話。」
裴磬道:「是你自己和皇上都想簡單了,我父親知道你自己在擔任守備時,就猜到有可能服不了人,軍營都是這樣,老兵看不起新兵,何況你出身不明,又沒在軍中呆過,想要他們都服不容易的,這一次他們也並非就服了你,只是心裡把你當成自己人了,但你要讓他們完全心服,還得指揮打贏第一仗。」
雄闊苦笑一聲道:「我一開始就想把他們當自己人,跟他們喝酒吹牛,他們照樣沒把我放眼裡。還是你這一招好用,相當於一起經歷了一次生死,替他們的人擋了刀。小姐,你真的太聰明了,我服你。」
裴磬道:「我聰明沒用,你服我也沒用,這虎口關還是得靠你,你得讓大家都服你才行。」
「放心好了,只要他們把我當成自己人不跟我搗亂,我就有把握讓他們都服我。」
雄闊很有把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