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自今別駕投身去,雲山前路萬千重
暮雲方收盡,銀漢已橫空。
洪太尉倒背著手,緩緩踱著方步,踏著夜色,走在汴梁城大道之上。
在他身周,是吞噬一切的黑暗,純淨得不帶一絲瑕疵,仿佛自成一片世界,隱於鬧市之中。
大街上人聲喧鬧,沸反盈天,但所有人卻都對眼前的異像視而不見,就好像這位一人之下,位高權重的朝廷大員根本不存在於他們身旁一樣。
辛子秋緊緊跟在洪太尉身後,心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自己行走在另一個維度之中,能夠冷眼旁觀世間百態,卻不沾染任何因果。
這就是至強者的空間法術麼?簡直強大得無法想像。
不多時,兩人已經一前一後,來到了汴梁城中最著名的虹橋之上.
是夜,月色如霜,籠罩四野。
汴河兩邊,是燈紅酒綠的東京夜景。
虹橋之下,是綻放著千里銀鱗的汴河之水。
夜風拂過之際,粼粼波光閃爍,美得令人沉迷,令人陶醉。
洪太尉停住腳步,憑欄四望,良久才緩緩開口說道:
「要離開了?」
辛子秋站在他身邊,斜倚著欄杆,點了點頭答道:
「嗯,按日子來算,明天就是我在這個世界的半年之期,該回去了。」
洪太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伸手遞給辛子秋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串數字:
「你回去之後,打這個電話,讓玄冥幫你安排來芝加哥的事情。」
「什麼?去美國?」
辛子秋有點意外,他還有一年才大學畢業呢。
洪太尉扭過頭來看著他:
「怎麼?你不是一直都想來美國調查辛元禮的死因麼?而且伱既然加入了我們玉虛宮,也該來這裡見見大家。
「更何況,島津家族大概已經盯上了你,我們不能讓你一個人留在燕京,那樣太不安全。
「憑你自己申請聯繫這裡的大學,花的時間太長,也太麻煩了,玄冥有關係,可以提前把你接來。」
辛子秋一愣:
「你們的老巢在芝加哥?你和玄冥不是中國人麼?」
洪太尉撇了撇嘴,笑罵道:
「你有沒有文化?什麼叫『老巢』?我們又不是什麼犯罪組織,更不是黑社會。不過沒錯,玉虛宮雖然只接納中國人入伙,但我們所有的成員,都暫時僑居在美國。
「原因嘛,其實也很簡單,因為美國這個地方只要你有鈔票開路,就能保證到處暢通無阻,比較方便我們隱藏身份做一些事情。等你真正加入玉虛宮之後,自然會明白我的意思。」
辛子秋聞言也不矯情,點了點頭,道了聲謝,便收下了紙條。
毋庸置疑,他確實很想去芝加哥,那裡是他父親被槍殺的地方,要想找出仇人,早晚必須去走一遭。
當然,他背靠著燕京大學這塊留美預備校的金字招牌,又是同屆中的佼佼者,想要申請到芝加哥大學或是西北大學這種頂級名校,本身也不算什麼難事。
但即使孤身去了美國,憑他一個沒錢沒勢的年輕學生,舉目無親,想要調查這種陳年懸案,簡直難於登天。
不過若是有了玉虛宮的支持,那一切就有了希望。
因此他雖然知道此時不能完全信任洪太尉,但對於對方投來的這個邀請,他卻沒辦法拒絕。
洪太尉沉吟了半晌,接著說道:
「你回去之後,我還需要你給玄冥帶個話,告訴他,讓胡清華代替我主持玉虛宮的所有事情,直到有人超越九階行者,獲得更高權限,能夠領導大家為止。」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一塊雕琢得極其精美的玉佩,遞給了辛子秋,又繼續說道:
「我們玉虛宮的人,個性都比較古怪,未必會相信你和玄冥的話,到時候把這個拿出來給他們看一看,就能讓所有人乖乖聽命了。」
辛子秋接過玉佩,感到入手溫潤滑膩,仔細看時,只見上面刻著一個慈眉善目的老道圖像,後面還有幾個雲篆,但他文化水平有限,並不認得。
洪太尉見他滿臉疑惑,解釋道:
「上面寫的是『玉清聖境洞真元始天尊』,這是我玉虛宮之主的令牌,等你見到玄冥,拿去給她,讓她交給胡清華便是。」
辛子秋感到洪太尉好像有點要臨終託孤的意思,不由得問道:
「那你呢?至強者不是可以任意穿梭虛空的麼?你幹嘛自己不去玉虛宮安排這一切,非要我來傳話?」
洪太尉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在這裡有大事要做,脫不開身,若是我能活著回去自然最好,否則也只能找個人代替我一陣子,免得組織里那幫怪胎又鬧出什麼亂子。
「除我之外,也只有胡清華有這個實力,能勉強鎮住那些混蛋們。
「唉,其實這些傳訊的事情本該交給玄冥的,但是這傢伙忒不靠譜,受了重傷就直接傳送走了,還好你在這裡。」
辛子秋已經被洪太尉的前半句話驚呆了,根本就沒仔細聽他後面吐槽玄冥的話。
不能活著回去?
自始至終,洪太尉給他的感覺都是無所不能,強大得令人絕望,連須彌界的域主井木犴在他面前,都如小雞仔一般服服帖帖。
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能令如此恐怖的至強者都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冒險將玉虛宮的大事託付給一個年紀輕輕的一階行者呢?
他小聲問道:
「是和即將到來的大劫有關麼?」
洪太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滿著雋永的深意,半晌才嚴肅地說道:
「關於這件事,你不要問,甚至連想都不要想,最好乾脆就全部忘掉,否則對你沒好處。
「你只要知道,如果你不摻合這些事,當作什麼都沒發生,性命自然無虞。否則,即使只是踏足半步,連我也護不住你。」
辛子秋搖了搖頭,讓他忘記發生過的事情,比證明哥德巴赫猜想還難。
他索性一股腦兒,將心中的疑團全部問了出來:
「我在那片遺蹟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兩整天的記憶,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是你出手將我救回來的麼?那裡孕育的生命到底跟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婆娑世界偏偏選擇我復活黃泉的殘魂?」
洪太尉輕輕嘆了口氣:
「年輕人,有時候太過聰明,想得太多並不是好事。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是學數學的,應該知道數學天才大多都短壽早逝,你不想和他們一樣吧。」
他頓了頓,思考了一下,繼續說道:
「將你從遺蹟中救回來的並不是我,儘管我也很想拉你一把,但有人在我之前就搶先一步出手了。關於這件事,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
「至於是誰救的你,還有什麼大劫之類的,你都不要再問了。這不是我危言聳聽,你若像我一樣了解真相,就會明白,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你還太年輕,性格也不成熟,摻和這種遠超能力之外的事情,把自己弄死還是小事,可別壞了我的計劃。好了,咱們今天不談這些,若有一天你能超越行者的身份,自然就會明白一切。
「你現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回去休息,準備明日在通天擂上挑戰於和。依我所知,這位武聖人的實力可不簡單,你雖然有九轉元功在身,但也不能大意,他好歹也是活了千年的方士。」
辛子秋聞言奇道:
「你都知道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