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安脫下棉襖堵在他傷口處，剝開一顆糖紙遞到其嘴邊：「爹，吃點糖，保存下體力。」
糖能快速補充血糖，在此時聊勝於無。
姜德貴又餓又累又疼，想要拒絕，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任由姜安安把糖塞進口中。
「龔大刀手臂有槍傷，不知道是內亂，還是警察來了。」姜安安沖新拿起木棍，「文昊，你看著我爹，我出去瞧瞧。」
文昊搖頭：「你留下，我去。」作為男人，怎麼能任由女孩子大半夜在山裡亂跑。
姜安安上下打量他弱雞小身板，連嘲諷都懶得，只是輕輕拍了拍他肩膀，轉身出了山洞。
「……」
「等等。」文昊脫下自己外套給她：「你先穿著，山洞裡有柴火，我不冷。」
姜安安也不推辭，畢竟失溫死得更快。
山洞雨勢早歇，樹影重重，宛如鬼魅。
姜安安其實是恐懼的，但她別無退路。山洞裡一個人中了槍傷，另外一個有心臟疾病，她只能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往外摸索。
冬日山上蛇蟲少，其他動物也都因為下雨躲進巢穴中，周圍安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腳步聲。
她心臟砰砰亂跳，木棍慢慢浸濕汗漬，憑著本能一路往下摸索。
不知道走了多久，隔著大老遠聽到有人在呼喚。
「小姜幹事……」
「姜德貴、文昊……」
土匪頭子已經被自己抓住，餘下的只能是自己人。
姜安安無比慶幸，大聲喊出：「我在這裡！」
那邊很快給了回應：「小姜幹事，是你嗎？」
姜安安：「是我！」
手電筒光朝這個方向掃來。
姜安安全身心神一松，手腳發軟地倚靠在旁邊樹幹上，重重呼出一口氣：得救了！
-
縣醫院。
醫生給姜安安包紮傷口，手腳到處都是刮傷，最長的一條從肩膀刮到手肘處。
「以後估計會留疤。」他嘆息一聲。
小姑娘皮膚跟上好瓷器似的，細膩且白，愈發襯著這條疤突兀難看。
姜安安笑道：「沒事，以後穿長袖子的衣服。」只要臉沒受傷就行。
姜安安同樣是個臭美的小姑娘，顏值第一！
醫生被她樂觀的情緒感染，三兩下縫好針：「日常不影響左邊胳膊活動，過幾天來拆線。」
離開診療室，姜安安一眼看見坐在門口的周應淮，柳眉輕挑：「你在等我？」
男人輕「嗯」醫生，眸光緊張：「你胳膊沒事吧？」
「一點小傷。」女生心大地抬起胳膊掄了個圓圈，表示自己真沒事。
「……」這，大可不必啊！
周應淮準備一肚子安慰的話，不得不咽回去。
他將手中的包子遞過去：「餓了吧，先隨便吃點墊墊肚子。你爹腰腹傷口不深，但感染風寒，有點發熱。文昊吃了藥，已經睡下了。」
「他們沒事我就放心啦。」姜安安迅速解決完一個包子，才覺得整個人重新活過來，眼眸低垂著：「……龔大刀呢？」
握著包子的指尖用力到發白。
方才與之搏命時沒覺得有什麼，此刻源源不斷的後怕湧上心頭。
「他死了。」
「死了？」姜安安聲音拔高，整個人手足無措起來：「我不是有意的，他拿著槍，我是出於正當防衛，我沒想到會打死他，我真的沒……」
一隻暖水壺忽然塞進手中。
暖意沿著掌心瀰漫到四肢百骸，姜安安抬起眼，撞入男人那雙溫和的眸光中。
「不是因為你。」周應淮解釋道：「他上了手術台後醒過來，搶過手術刀抹了脖子，自行了斷。」
一旦被警方抓住，等待龔大刀只有死路一條。
他對自己最狠。
「你很勇敢，保護了姜叔和文昊，你沒錯。而且，」周應淮唇角微揚：「你是我見過最勇敢最厲害的女子！」
他的目光燙得驚人，姜安安下意識避開眼：「可能是你見識的優秀女子太少了吧。」
周應淮：「……」
活了二十多年突然主動結果卻……
眼角餘光瞥到姜安安泛紅的耳尖，他張了張唇，臉同樣不爭氣地開始發燙。
「姜德貴！」
「姜德貴你給我滾出來。」
「讓你帶閨女出去踏青，結果你把人領到土匪窩，你是不是生活太平靜，要老娘給你點顏色瞧瞧啊？
林美如人沒到，兇悍的聲音遠遠傳過來。
眾人紛紛探出頭去瞧，無比同情那個叫姜德貴的可憐男人。
「姜德貴，難道要老娘請你出來嗎？」
病房中，昏昏欲睡的某個男人噌一下起身，一手扛著吊瓶光腳跑出來，怕老婆到連鞋子都忘了穿：「我在二樓。」
林美如一口氣跑上樓，看見丈夫形容狼狽，討好地衝著他笑，眼淚一下子落下來：「你個死鬼！你要死了，我就帶著女兒們改嫁！」
姜德貴眼眶同樣染紅：「活著呢，活得好好的，咱們說好老了還要讓女婿們養老呢，哪能便宜他們幾個？」
林美如伸手想要錘他，最後還是接過吊瓶，罵罵咧咧：「血都倒流了，你個傻蛋，幹啥啥不行。」
姜德貴嘿嘿咧嘴笑個不停：「所以老薑家得你當家嘛。」
其他人：「……」
嗐！原以為能圍觀什麼倫理大戲，結果卻吃了滿嘴狗糧。
「娘。」姜安安上前為可憐的養父正名：「爹很厲害的，要不是他剛才撲住土匪，我和文昊早就被打死在山洞裡。」
林美如「哎呀」一聲，把吊瓶塞回姜德貴手中，緊張地盯著閨女綁著繃帶的手瞧：「疼不疼？你爹皮糙肉厚，咋不是他胳膊受傷呢？」
還沉浸在夫妻情深中的姜德貴，只覺得心頭一梗。
他挎著肩膀安慰自己：沒事，老薑當狗尾巴草都習慣了。
老薑不哭！
老薑堅強！！
可是下一刻，堅強的老薑眼睜睜望著婆娘呵護著小閨女離開，要帶她回家吃雞湯麵。娘倆邊說話邊往外走，最後把他落在醫院。
「當家的。」
林美如去而復返。
姜德貴欣喜，卻聽到對方交待：「等下你打完點滴，等小昊和周知青一塊，晚上到家裡來吃大餐。小昊身體不好，最好能僱車回來。」
「……」行叭，他的家庭地位，連文昊那個兔崽子都快比不上了。
身體太硬朗也是一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