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潮被問住了。
他也想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躲開??
每次見到她,他的智商都見了鬼了,約定於零。
蘇潮捂住半邊臉,小姑娘力氣足,一巴掌扇過來,又疼又辣。
長這麼大,蘇潮還從來沒挨過巴掌,更別說是女生打的。
定睛往溫顏臉上一瞧,小姑娘面容冷漠,嬌俏的小臉上卻染了兩抹緋紅,一雙眼睛烏黑水潤的,隱隱含著水霧,又純又欲。
蘇潮聽到自己的心跳怦怦,深沉的眸色微沉,喉頭都開始乾澀。
這他媽誰能扛得住??
被打也心甘情願。
溫顏不知道蘇潮內心翻騰如潮水,陸染白的那一句真情表白真真切切地嚇到她了。
跟他認識這麼久以來,這人從來都是不正經調戲別人,講話似四而非,特別欠扁。
有一陣子,她真的特別討厭。
然而時間久了,目光放在他身上太久,好像初衷都變了調。
被他抱也好,親也好。
生氣的同時,又莫名心動,混合著懊惱的情緒。
一直給自己打預防針,這人就是個喜歡捉弄人的變態,她是真沒想到那麼驕傲的陸嬌花會猝不及防地表白。
還……
還挨了她一巴掌。
溫顏恍惚地盯著蘇潮,哦對,蘇水仙……也挨了她一巴掌。
打陸染白還好,不管不顧地親她,沒打爆他頭都是輕的。
蘇水仙就比較無辜了。
溫顏這會兒尷尬得不行,她知道自己手勁兒大,蘇潮皮膚白,巴掌印特別明顯。
人家遭受無妄之災,溫顏捏了捏發麻的掌心,盯著蘇潮的臉,難得對他溫柔了點,「……就還疼麼?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自己突然竄出來,又扯我手腕。」溫顏卡殼了,「……我本能反應。」
蘇潮舔了舔唇角,嘗到了一絲血腥味兒,真行,打得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這個本能。」他哭笑不得,怕小姑娘尷尬,還認真點評了下,「還挺優秀的。」
溫顏:「……」
「小朋友,下次再打。」蘇潮直勾勾注視著她,還挺正經,「別打臉行麼?我的臉還挺值錢的。」
溫顏:「……」
雖然不厚道,但她真的很想笑。
溫顏抿了抿唇角,臉上的冷漠散了點,明媚的眼睛忍不住彎了抹淺淺的弧度。
餘光下,冷不丁掃見陸染白朝這邊走來,溫顏的笑容一僵,慌不擇路就往電梯裡去。
蘇潮:「?」
溫顏按了一樓,迅速關閉電梯門。
門關閉前,瞧見陸染白臉上的巴掌印比蘇潮的還要明顯。
溫顏怔了怔,最後沒忍住,在電梯裡笑出聲。
電梯下行。
陸染白望著電梯出神,蘇潮瞥了他一眼,驚了,「?朋友?你也被打了?」
陸染白輕飄飄地睨了他一眼。
蘇潮發現,這人臉上的巴掌印明顯比自己的還深,只不過人好看,指印非但沒有影響美貌,莫名有種美強慘的氣質。
想到不是自己一個人被打,蘇潮的心情突然陰轉晴。
「你做了什麼?」
陸染白懶得理他。
蘇潮:「是兄弟就分享一下唄。畢竟,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巴掌印。」
陸染白微微一怔,簡直無法理解他的腦迴路。
「兄弟?」陸染白盯著蘇潮,輕笑出聲,「你跟我?你確定?」
蘇潮:「……」
好像是有點奇怪。
按照他們的關係,就是情敵。
不過,蘇潮對陸染白和溫時的印象都超好,他朋友不少,交心的不多,平時玩的幾個也就馬馬虎虎。
這麼一聽,蘇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對,我們是情敵。」
他不提這個還好,提到「情敵」,陸染白想到溫顏聽完自己的表白,驚慌失措地就逃出了更衣室。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挫敗。
無處發泄的鬱悶。
「打架嗎?」陸染白問他。
蘇潮:「?」
「打不打?」
蘇潮想了想,一口答應:「行。」
溫時帶著兩個小朋友游泳結束,陸笙累了,枕在蘇臨腿上酣然大睡。
蘇臨腿都麻了。
小姑娘睡意正酣,頭髮蓬蓬的,小臉也紅撲撲像極了新鮮採摘的蘋果。
蘇臨在學校里最討厭女生,嘰嘰喳喳的,愛哭又脆弱,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這會兒瞧見小姑娘睡意沉,推了她幾次,小姑娘反而往他身邊湊了湊,白嫩的小手揪著他的小指,勾纏著。
蘇臨怔然地看了她一會兒,伸手捏了捏她的蘋果臉。
溫時:「你叔叔呢?」
蘇臨忙收回手,一瞬間變得冷漠起來。
溫時:「??」
這小孩兒變臉也太快了吧?
剛才還萌萌噠的像個開朗的小天使,轉瞬就這麼冷,小小年紀,哪兒來的深沉如酒?
溫時給陸染白去了電話,沒人接。
他不信邪,又給蘇潮去了電話,許久後,蘇潮才回了條,他們在三樓的拳擊館。
等溫時帶著兩個小朋友到了拳擊館,這倆人已經結束了一場戰鬥。
溫時:「???你們打了一架?」
蘇潮躺在軟墊上直喘氣,敲了敲墊子,他回:「顯而易見。」
溫時瞧見兩人臉上的巴掌印,目瞪口呆:「等等!!你們還互相扇對方臉?」
一晚上的雲裡霧裡,夢影重重。
好像又回到了生活的小島,她被送走的那天,景家夫婦拉著她的手,滿眼不忍心:「顏顏,爸爸媽媽真挺喜歡你的。但是,你也知道,畢竟你家人找來,於情於理,我們也沒理由攔著。」
她不想走。
雖然在景家過得不算富裕,他們對自個兒也算不得太好,可這麼多年的感情積累,她對他們的感情從來都不假。
「如果以後你想回來看我們,我們也是很歡迎的。」
「溫家條件好,你不是一直想去好的學校麼?到了溫家,將來出了國去念世界一流的大學,這也是你一直的夙願。」
她感情內斂,常年壓抑著自己的感情,難得在那次直白地說出了自己的訴求:「能不走麼?」
他們愣了。
「我不想去。」她低垂眼眸,聲音很輕,「比起優越的條件,我更喜歡跟你們在一起。」
他們犯了愁。
大概是不願意留她。
當時她還自作多情地想著,興許是對方施壓,沒關係,回去了他們也能聯繫。
直到回到溫家的某天,溫悅一言道破真相。
啊,原來是給了錢的。
她微微哂笑,沒想到自己還挺值錢。
是了。
所謂感情,值得幾分?哪有真金白銀來得實惠?
溫顏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回想著在更衣室里的一幕,心臟又開始不規律地跳動。
「恰檸檬,獨占欲,認真的。」
「喜歡你。」
溫顏臉頰微微發燙,強行驅散他的影子。
左右睡不著,她索性起來,赤著腳走到書桌前,開了檯燈和電腦。
網頁里還殘留著她的搜索信息,大都是關於留學的東西,學校的選擇。
溫顏雙手托腮,盯著網頁發呆。
房門響了,溫顏被打斷思緒,梁靜雲穿著睡衣,端了杯溫牛奶過來,「我看你房間亮著燈,怎麼還沒睡?」
「三嬸。」
「把牛奶喝了。」
溫顏接過牛奶,梁靜雲瞟了一眼她的電腦界面,「你在看留學的東西?」
「隨便看看。」
「想清楚了麼?」梁靜雲說,「老太太也是個建議,你如果不想去,三嬸去跟老太太講。」
溫顏的眼眶微微發酸,她捧著牛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遮住眼底瀰漫的水霧。
溫舒和夫婦向來待她如親生,什麼都優先考慮到她,為了這個,她也不可能不管溫時。
父母留給她的那些股份,將來勢必也是要支持溫時上位的手段之一。
「沒不想去。」溫顏微笑,「就是在考慮去哪個國家。」
梁靜云:「跟你弟一起去美國吧,互相之間有個照應。」
想到什麼,她又道:「染白應該也會去美國吧,畢竟家在那裡。」
「家?」
梁靜雲笑了笑,跟她解釋:「朝陽科技集團總部設在美國,他父母定居在國外,當然,國內也有房子,只不過不常回來。」
「你們三個在一個地方,互相照應有個伴兒,家裡也安心。」
溫顏失神地盯著牛奶杯,梁靜雲又囑咐了幾句,幫她帶上了門。
溫顏望著自己瀏覽的一堆美國院校,陷入了沉思。
早自習過後,陸染白才姍姍來遲,溫顏坐在椅子上,頭沒敢抬,心虛地握著筆。
沒等出去,兩人就被王建國叫到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沒別人,王建國關了門,照例泡了菊花茶。
「留學的信息學校公布了,你們倆有沒有意向學校?」
王建國拿了一沓資料,放在辦公桌。
冷不丁瞧見陸染白臉上的痕跡,王建國一愣:「陸染白?你臉怎麼回事?」
「碰的。」
「?碰出巴掌印啊?」
陸染白不在意地輕笑,「可能那塊石頭挺個性,剛好就留下了這麼個印記。」
信你有鬼。
王建國又問了幾遍,這孩子跟打太極一樣,回答得超不走心。
溫顏一直沒吭聲,偷偷瞄了他一眼,少年膚色冷白,隔了夜,印記依舊明顯。
不得不承認,就這麼個巴掌印,都沒能影響這人的顏值,反而有種戰損的美。
她昨天……
打得這麼狠麼?
怔忡間,少年漫不經心看過來,兩人視線交匯,溫顏只覺得他的眼睛幽深暗沉,浮動著淺淺的霧氣,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憂鬱和委屈。
溫顏心頭一跳,忙不迭避開他的視線。
王建國巴拉了一堆關於留學的東西,溫顏一個字沒聽進去。
等他緩口氣,溫顏聽王建國憂心忡忡地問:「還有個事情啊,昨天老師收到個舉報信息,就關於你們倆的。」
王建國拿出手機,翻出了一張照片。
溫顏瞄了一眼,愣了。
是在游泳館拍的,正好是陸染白攥著她的手腕,將她拖進更衣室的那一幕。
他的臉拍得清晰,她的卻只有個側臉,不太真切。
王建國愁死了,「你們倆……早戀啊?」
溫顏心跳加速,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個局面。
王建國還待再問,陸染白突然開口,嗓音慵懶又輕慢,「不是。」
王建國壓根兒不信,「這不是你?」
「我說那個女生不是溫同學。」他停頓了下,若有似無地掃了眼僵直在原地的溫顏,不緊不慢地解釋,「她叫小百合。」
王建國:「???」
溫顏:「???」
王建國眼皮直跳,嘴角抽動,「小百合?」
「是啊。我喜歡的小百合。」陸染白回道:「傲嬌任性又可愛,就是挺難追。」
少年勾了勾手腕上的領帶,眉眼淺笑,漆黑的眼直勾勾地盯著溫顏,嗓音低啞又繾綣。
「我正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