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紀辰將兩張畫壓在右邊的資料下面,搬來一張小椅子,「坐吧。」
司笙捂著裙擺,邊往下坐邊隨口問道:「你要工作,我在這裡會不會不方便。」
「會。」
她身子一僵,笑容也凝固在臉上。
和預想中的回答截然不同。
「但是沒關係。」
溫紀辰頓了頓才講出後半句,看見她呆住的表情,眼底染上絲絲笑意。
司笙清清嗓子,十分誠懇地道:「路上有點堵車,辰許哥半個小時之內會到,給溫醫生添麻煩了,不好意思。」
他沒有接話,司笙拿出手機刷微博,半晌,淡淡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算不上麻煩。」
現在本是下班時間,但又有幾位病人臨時趕過來,只能讓他幫忙看了。
溫紀辰開始工作,司笙坐在他斜後方,發了一條微博,文案是看帥哥,配圖是下午畫的兩張人物圖。
很快下面就有粉絲評論——
【畫的也太好看了吧!】
【太太今天能更新嗎,好想我們的醫生大人。】
【醫生大人真是太帥了!】
【絕絕子,如果有男人長這樣我可以秒嫁。】
......
司笙抿起唇角笑,不經意抬眸看向原型,怔了怔,然後偷偷地舉起手機。
溫紀辰正在詢問病人病情,餘光瞥見她在擺弄烏黑的長髮,像是想用手機自拍,但目光時不時就落到這邊,很不老實。
恰逢病人結束問診,等待下一位時,他忽然偏過腦袋問:「你在幹什麼?」
鏡頭裡的人突然轉過來,司笙嚇得手一抖,手機跌在她腿上,快滑落時,他彎腰接住了。
屏幕上是一張側臉照,白淨的臉龐映著光,薄唇輕抿,眼眸低垂,像是平靜的水面泛起溫柔漣漪,賞心悅目。
司笙本來沒有打算偷拍的,只是剛剛瞧見這一幕,就管不住自己的手了,特別想拍下來畫成漫畫。
她神色尷尬,半天憋不出話來,最後小聲道:「對不起......我馬上刪了。」
溫紀辰倒是淡定,手指微動,摁黑屏幕,把手機還給她,輕聲回了兩個字,轉過去繼續坐診。
「不用。」
駱辰許趕到醫院的時候,走廊上很空,他站在診室門口朝裡面看。
「笙笙。」
司笙看見他,急忙招手,示意快點進來扶自己。
溫紀辰在叮囑病人,駱辰許沒有打擾他,直接扶起司笙往外面走。
到診室門口時,司笙停住腳步,回頭小聲說:「溫醫生,拜拜。」
溫紀辰聽到她的聲音,微微側目,頷首道:「再見。」
駱辰許帶司笙坐電梯下樓,一路上問題不斷:「你下午待在哪裡?」
「休息室。」
「給你發消息怎麼不回?」
「睡著了。」
「睡著了?陌生地方你也敢睡覺?」
「醫院休息室有什麼不放心的。」
駱辰許想了想,又問:「溫紀辰有沒有對你說什麼?」
司笙不解:「什麼意思?」
「感覺他對你不錯,你也挺喜歡他?」駱辰許聲音裡帶著試探意味。
「我喜歡他的長相,精緻又溫柔,光是看著就有滿腦子的靈感。」司笙說到自己的漫畫,眼睛都亮了。
他稍微放心了些,「那你今晚又要熬夜畫畫?」
「是啊,我今天可太賺了。」
駱辰許送她回家後就離開了,司笙連飯都來不及吃,打開電腦開始琢磨分鏡。
現在很多有名的漫畫,內容都不是畫師自己寫的,公司會專門請編劇來寫劇情。但是司笙喜歡自己想情節,如果給她一個特定的劇情,可能根本畫不出來。
公司給司笙安排了助理,負責色彩和後期,她是畫人物出名的,分鏡和人物有鮮明特色,都是自己來。
漫畫比賽是平台舉辦的,章節數到三話就算參賽,司笙的漫畫現在才發布一話。
連著熬夜五天,她終於完成了第二話,發布出去後睡了個懶覺,隔天中午,司寒下班回來了。
今天是姨媽的生日,司笙和司寒自小跟著她長大,這些年無論司寒在哪裡出差,有多忙,都會趕回家陪姨媽過生日。
「你禮物買了嗎?」
「買啦!」司笙從房間裡拿出袋子。
「腿恢復的怎麼樣?」
「走慢點就不疼。」
司寒脫掉職業裝,換了條白色收腰短裙,長發散披,妝容精緻,露出一雙白皙筆直的長腿,神態清冷。
「姐姐你今天穿這條裙子啊。」司笙看著在門口換高跟鞋的司寒,又轉身跑回房間,「我要和你穿姐妹裝。」
司笙換了件白色長裙,方領泡泡袖設計,腰間繫著小小的蝴蝶結,下擺自然垂落,遮住細長的美腿,烏黑的長髮微微卷著,別著藍色髮夾,清新優雅。
「走吧。」司笙拎著禮物,笑盈盈的在玄關處換鞋。
她順手拿出低跟涼鞋,轉念又放回去,拿過旁邊的小皮鞋穿上,自言自語般道:「溫醫生說不能穿有跟的鞋子。」
「溫紀辰?」
「是呀。」
司寒反手關上門,口吻隨意:「你很喜歡他?」
「的長相。」司笙補充後面三個字,無奈的抿抿唇,「是辰許哥說的吧。」
司寒沒有否認,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笑著說:「遇見喜歡的男生,可以交往試試。」
「我不急,倒是姐姐,你和辰許哥怎麼樣了?」司笙滿臉八卦的望著她。
「每次和你談起這些,你就喜歡打岔。」
「每次和姐姐談起辰許哥,你也喜歡打岔。」
司寒沉默兩秒,說道:「那以後我們都不過問彼此戀情。」
「好啊。」
司笙彎起唇答應下來,反正她可以去問駱辰許。
姨媽家在市中心的老小區,姨夫和哥哥全國跑生意,只有她退休後留在了江城。
「你們兩個小沒良心的,現在才回來看我。」司瓊文嘴裡抱怨,臉上卻滿是笑容,打量姐妹二人。
「姨媽,我要上學,姐姐要工作,沒有時間嘛。」司笙把蛋糕和禮物放在茶几上,「這不是特意趕來給您過生日了嘛,生日快樂,我怎麼覺得您又變年輕了。」
「就你嘴甜。」司瓊文牽著她坐到沙發上,「你畢業證拿到了嗎?今後準備做什麼?」
司笙拿過果盤裡的櫻桃,咬了一口,「漫畫家。」
「聽起來還不錯,你喜歡就好。」司瓊文轉頭看向司寒,「寒寒,最近工作是不是很辛苦?我看你又瘦了。」
「沒有,我回來之後的工作很輕鬆。」司寒露出點笑來,將手裡的禮物遞過去,「姨媽,生日快樂。」
司瓊文接過來,摸著像是一件衣服,不由得笑道:「今年怎麼不同啦?往年你可都是發紅包,或者讓小助理準備。」
「因為今年有人陪姐姐買衣服呀。」司笙接話。
「談戀愛了?」
「沒有,你別聽她亂說。」司寒掃了眼過去,眼底滿是威脅。
司笙不敢再多言,專心吃櫻桃,司瓊文繼續說:「你啊,別總是忙工作,工作是做不完的,該想想自己的終生大事。我聽予淮說,辰許跟著你回來了?」
司寒當年知道駱辰許的心思後,特意與他保持距離,畢業後逃到申城,他跟過去,年初從申城回到江城,駱辰許又追過來,鍥而不捨。
「他是工作調回來的,與我無關。」司寒不願多提他,轉言道:「姨媽,我下周出差去日本,然後就調回申城。」
司笙聽到日本,瞪大眼睛,「姐!你不是直接去申城嗎?」
司寒沒有理會,接著說:「笙笙最近腳扭了,我想讓她搬回來住一段時間。」
「怎麼把腳扭了?」
「我沒事我沒事,不用回來住。」司笙抓住她的衣角,急忙問道:「姐你哪天去日本?我也想去,帶我去吧。」
司瓊文點了一下她的腦袋,「你姐是去工作的,你又想跟著搗亂。」
「不搗亂,我絕對不搗亂!」
「去日本?可以。」司寒點點頭。
「真的嗎?」
「既然你的腳都可以去日本了,那去申城應該也沒有問題,今天回家就收拾行李,跟我一起走。」
司笙鬆開手,慘烈的叫喚兩聲:「啊疼疼疼疼疼,我的腳好疼,哪裡都不能去。」
她瞬間變成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把司瓊文逗的大笑,司寒也忍俊不禁,無奈的彎彎唇角。
這次調去申城,司寒很久都不能回來,雖然駱辰許沒有提過,但是他肯定會跟過去,這樣一來,司笙就是獨自留在江城。
「你下周搬回來吧,每天吃外賣對身體不好。」司寒又提一遍。
姨媽家很大,三室兩廳,處在繁華地段,地理位置優越,只是老小區隔音效果差,經常能聽見樓下的叫喊聲和汽車鳴笛聲。
司笙搖搖腦袋,「這邊我創作不出來。」
創作需要舒適的環境,太吵不行,太亮不行,所以很多畫手作家都是凌晨關掉燈,開始沉浸式創作。
「不行,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搬過來或者跟我走。」
「不要,我就喜歡自己待著。」
兩個人都不願意妥協,一時間僵持不下,司瓊文知道這對姐妹都是固執的性格,思忖過後開口解圍:「我有個朋友,她兒子是醫生,很會做飯,而且住的離笙笙不遠,我可以讓他平日裡幫忙照顧照顧。」
「好!」司笙立馬答應。
老一輩的注重感情,熱心腸,現在年輕人卻不會,到時候互相敷衍就行。
司寒仍然不放心,追問:「姨媽你什麼朋友?她兒子今年多大?結婚了嗎?」
「我朋友你當然不清楚。」司瓊文不肯多透露信息,只道:「笙笙今年都二十二歲了,又不是小孩子,你操這麼多心幹嘛。」
「就是就是。」
司寒警告般瞥了眼妹妹,她捂住嘴巴,轉頭偷笑。
「我朋友以前就住在隔壁小區,後來拆遷才搬走,她兒子讀的附中小學,和你們不同,不然笙笙也能有一位小竹馬。」司瓊文笑著說道。
司笙全然沉浸在姐姐要去日本的事,心不在焉的聽著,司寒卻是蹙起了眉。
怎麼感覺是在介紹相親對象。
離開姨媽家時,天已經黑了,司寒臨時收到公司消息,要趕回去處理事情。
「姐你走吧,我自己能回去。」
司寒堅持:「我送你到家樓下,順路。」
「行。」
等到家樓下,司寒又想親自送上樓,司笙趕她:「我坐電梯上去,不會有事的,這兩天我一個人在家過得挺好呀。」
公司那邊催得緊,司寒不能再耽擱,叮囑道:「少熬夜,少吃零食,不要太辛苦,缺錢告訴我,有事打電話,我趕不回來就聯繫姨媽。姨媽朋友的兒子可以先加微信聊聊,聊不來就推了,別走的太近,別隨便帶到家裡,自己注意些。」
聽完她的一大段話,司笙笑著提醒:「我今年二十二了,不是十二歲,姐姐放心吧。」
「是啊。」司寒伸手揉揉她的長髮,眼神寵溺,「長大了。」
司笙目送她的車子離開,沒有轉身上樓,在小區裡面慢悠悠地走了兩圈,吹著初夏的晚風,格外舒服。
這邊房子是姨媽送給她們的,江城一線江景房,小區環境和位置都無可挑剔,夜晚可以坐在飄窗台上欣賞江景,後門出去是一條文藝街道,這兩年文旅發展不錯,白天能出門掃街拍照。
司笙晃出小區,去對面的超市里買了些零食,拎著袋子出來已是半個小時後,逛的右腳有些疼。
她往前挪了兩步,剛準備蹦到前面的椅子時,手臂被人給拽住了,司笙下意識揮起零食就想往後面那人臉上砸,又被擋住了。
「是我。」
耳邊傳來很輕的聲音,有些耳熟,但司笙認出他不是靠嗓音,而是握著她的那隻手。
「溫紀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