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紀辰今天參與了一場大手術,下班時腦袋漲疼,不敢開車,在醫院對面坐的公交車。
文藝街這邊的路道窄,車都開的很慢,路過的時候,他透過玻璃窗,瞧見超市門口有道熟悉的身影。
公交車到站後,他便邁步走了過去。
溫紀辰在不遠處看了許久,女生的打扮不像先前那般學生氣,白色長裙襯得身姿高挑,露出纖細白嫩的小腿,裙擺隨晚風輕揚,長發被吹得散亂。
她的長相很有靈氣,五官精緻秀美,水靈靈的眼眸總是帶著笑,相視時微微一眨,像水波泛起漣漪,輕柔蕩漾,久久不散。
在蛋糕店那次,他就注意到了。
女生手裡拎著袋子,微微蹙眉,低頭盯著自己的右腳,大約是腳踝疼,走不動路,站在超市門口進退兩難。
駱辰許和司寒都不在身邊,一個人也敢出來亂走。
壓根不把他的醫囑放在心上。
她試探著往前挪腳,隨即抬起腦袋,視線落在不遠處的長椅上,溫紀辰沒有再看下去,直接上前扶住人。
「溫紀辰。」
司笙叫出他的名字,神色驚訝,「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住附近。」溫紀辰微揚下巴,示意往前走,扶著她到長椅坐下,問道:「是不是腳踝疼?」
「有點,應該是今晚走路走多了。」
「扭傷依舊堅持散步,二小姐的習慣真好。」
他的聲線平淡,語調溫和,一本正經的陰陽怪氣,司笙想開口解釋,轉而意識到他剛剛的稱呼,噗嗤笑出了聲。
溫紀辰側目看她一眼,「心態也值得學習。」
司笙不惱反笑:「溫醫生,你......」
話音未落,他突然蹲下身子,潔白如玉的手握住腳腕,輕輕一捏,「疼不疼?」
司笙的注意力全在那隻手上,忘記回答,溫紀辰沒有聽見聲音,抬起眼眸與投來的目光相觸,語調不自覺的放輕:「疼不疼?」
「還好......有點酸。」她回神道。
溫紀辰的手順著踝處換了位置,指腹摩挲著傷口周圍,稍稍用力,又捏一下,「這樣,疼不疼?」
「更酸了。」
他右腿微微曲著,半蹲在她的腿邊,垂眸盯著腕處再沒有任何舉動,像是在思考原因。
兩個人的姿勢放在診室里很正常,但在室外顯得尤為親昵,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投來曖昧目光,司笙被看的有點不好意思,往後縮了縮腳。
溫紀辰感覺到她的掙扎,鬆手坐回長椅上,姿態隨意的靠著椅背,「沒事,是走久了。」
「溫醫生,我恢復的還不錯吧?這段時間都沒有出門,乖乖的在家養傷。」
他漫不經意地問:「今天是特殊日子?」
「是啊,今天姨媽生日。」司笙隨口道,叮囑他:「對了!你千萬別告訴駱辰許在外面遇到了我,他肯定會跟我姐說的。」
原來是家人生日才特意打扮的。
他只在意前半句,後面的沒有認真聽,自然沒有接話。
司笙見他沉默,以為是不肯幫忙,只好又道:「溫醫生幫幫我,算我求你啦。」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哀求,軟軟的撒著嬌,笑得又特別甜,眸子彎成月牙狀,透著少女的靈氣。
「下次我請你吃飯。」
「好。」
他答應的速度太快,司笙愣了一下才笑道:「原來溫醫生是惦記著飯啊。
溫紀辰微微偏頭,與她四目相對,忽然問:「你的畫,不要了?」
那天拿走兩張畫後,他一直在等駱辰許的消息,等微信新的朋友後面出現紅色,等她來找自己要畫。
畫是藉口,吃飯同樣是藉口。
他惦記的是下次。
「當然要。」司笙這兩天忙著趕畫,差點忘記這件事,不過只是隨手畫的,不急著用,「我現在腿不方便,傷好後再去醫院找你拿吧。」
溫紀辰想了想,主動提議:「我可以送過來。」
「不用,那太麻煩溫醫生了,你工作又忙,還是等我去找你吧。」
「嗯。」他點頭輕應。
「哦對,我要諮詢你。」司笙指指自己的手臂,「我手腕經常酸疼,還有脖子,膝蓋,腰,反正全身都不舒服。後頸最嚴重,是不是坐姿有問題?」
「姿勢不正確,低頭時間過長,以及晚上的睡姿,枕頭的高低都是誘因。」
談到專業問題,溫紀辰的神色認真許多,聲音清潤如溪水流淌,緩緩在耳畔響起:「你每天坐多長時間?」
「大概有十個小時吧,我要畫畫,有的時候一整天都是坐著的。」
「每兩個小時站起來走一圈,腿傷好後可以多下樓散步,平時注意防寒保暖,睡覺的枕頭不能過高。」
「好,我記住了。」司笙點點頭:「我有買按摩儀,但效果不大,有其他緩解疼痛的辦法嗎?需不需要去醫院檢查啊?」
她自顧自地說著,一抬頭,發現溫紀辰在端詳自己,清澈眸光輕漾著,在夏日夜裡格外溫柔。
「我就是醫生。」
他淡淡道,忽然伸手撩開背後披散的長髮,指腹輕落在後脖,微涼的觸感刺的司笙身子觸電般一顫,不敢動彈。
「是不是這裡疼?」
「......」
見她不回話,溫紀辰尾音上揚的嗯了聲。
「是。」
「周圍疼嗎?」
溫紀辰的手順著椎骨四周,輕輕的按揉起來,舒適之中又生出幾分酥麻感,瞬間蔓延全身。
司笙想到他那隻修長漂亮的手,血液翻湧,心跳的厲害,含含糊糊地小聲答:「嗯......周圍也有點疼。」
「疼的時候沿著骨頭周圍,像這樣按揉五分鐘,力度不能過大。」
「好,謝謝溫醫生。」
溫紀辰停住手中的動作,指尖擦過後頸的肌膚,痒痒的,司笙連忙弄了弄長發,重新披在後面。
兩個人並肩坐著,一時無聲,她拎起旁邊的袋子,「溫醫生吃零食嗎?我買了很多好吃的。」
溫紀辰從來不吃零食,正想開口,司笙塞了包糖在他懷裡,「這個給你吃,很甜的。」
「謝謝。」他握緊手中的糖。
「我休息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溫醫生再見。」司笙笑著站起來,小梨渦若隱若現。
溫紀辰低頭看了眼她的腿,輕應一聲。
司笙壓住衝上臉頰的熱意,拎著零食袋,腳步匆匆的朝小區方向走,沒有走多遠,熟悉的溫度再次從手臂傳來,聲音在耳畔響起:「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家就在對面小區,今天又耽誤溫醫生好久,你快回家休息吧。」司笙掙脫開他的手。
溫紀辰沒有堅持,手插進口袋裡,喊了聲她的名字:「司笙。」
「嗯?」
「記得找我拿畫。」
—
醫院平時忙,周末也經常加班,溫紀辰這周難得有天能休息,他特意回家看母親溫琳玉。
父母是在初中時和平離婚的,父親經濟條件不錯,出學費和房子,母親負責日常生活開銷。
後來溫琳玉找過新男友,準備結婚前意外去世了。
「你最近工作忙不忙?」溫琳玉關心道。
「我沒有換工作。」溫紀辰不冷不淡的回一句,把洗乾淨的水果放在茶几上。
溫琳玉笑笑:「你這孩子,講話還是這麼討厭,聽說上個星期你和晚錦吵架了?」
溫紀辰糾正:「不是吵架,是她單方面發脾氣。」
「女生鬧點小脾氣很正常,你多哄哄。」
「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哄她?」溫紀辰雙腿疊放,神態慵懶的靠著沙發。
溫琳玉嘆了口氣:「我是擔心她會在家人面前亂講話,到時候他們又來為難你。晚錦從小嬌生慣養,沒有受過苦,習慣了被捧著的公主生活。」
「公主?「溫紀辰冷笑,隨手拿過旁邊的書翻了一頁,「她不如去買個枕頭夢會來的快一些。」
溫琳玉被後半句話給逗笑了:「好了,不提她,我有正事和你說。」
溫紀辰放下手中的書,聽見母親道:「我有個朋友,她侄女最近生病在家,你抽空幫忙去看看,買點蛋糕零食之類的。」
「生病還吃蛋糕零食?」
「別人是小女孩,愛吃這些東西。」溫琳玉瞪了眼過去,「媽是想給你介紹女生認識,這麼多年你身邊只有晚錦,她又......你又只把她當妹妹。」
不等溫紀辰拒絕,她直接發微信號過去,「你加一下微信,實在不行就當是去給病人檢查,我也好向朋友交待。」
「知道了。」溫紀辰應聲,又拿起書看起來。
晚上回到家裡,他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一個星期後溫琳玉打電話,問他有沒有去看望小姑娘,溫紀辰才記起來。
「那是媽媽特別好的朋友,幫了我們很多忙。你小時候見過的,住在隔壁小區的司阿姨。」
溫紀辰初中前住在市中心的老小區,那邊是以前工廠分的房子,鄰居間都認識,後來房子拆遷,父母又離婚才搬走。
司阿姨他也知道,好像是司寒的家人。
溫紀辰突然意識到什麼,急忙問道:「媽,那個女生是司阿姨的侄女?」
「是啊,她小時候總愛跟著司阿姨,你有一次出門沒有帶傘,還是別人小姑娘送你回來的,現在讓你去檢查一下,送送零食水果,又不是難事。」
「知道了,我今天就去。」
溫紀辰掛斷電話,連忙發送好友申請過去,手指輕敲著桌面,每隔十分鐘就查看一遍有沒有通過。
司笙這段時間忙到晝夜不分,接了十幾個人設圖的稿子,排單已經到了下個月,又要趕每周的更新,準備漫畫比賽需要填寫的資料。
下午六點,她保存好新畫的圖,往後一靠,癱在窗台上。
手機傳來嗡嗡聲響,司笙拿起來看,是新的好友申請,她想到姨媽說的事情,直接同意了。
W:你在家嗎?
那個人發來第一句話,司笙滿臉不解,現在還有這麼熱情的年輕人?
很快,他發來第二句話——
W:我現在來給你送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