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俞,你真不跟我們走？」

  狂龍隊的人把光頭他們埋在廢墟下的直升機挖了出來，還能用，三個光頭被打暈戴上抑制異能的特殊手銬,扔進了直升機。

  狂龍隊要將他們帶回南基,由裁決所審判他們。

  江俞搖了搖頭，把筆記本遞給衛樹風,看了眼不遠處在羅業生安撫下，暫時安靜下來的兩隻喪屍。

  「是我連累了他們,邊邊被抓也有我的責任,我不能坐視不管。」

  衛樹風接過筆記本,嘆了口氣，在江俞肩上拍了拍：「等我把人和筆記本送回後,我會帶著隊友來找你，隨時保持信號。」

  江俞一驚。

  「照你所說,那孩子拖延了時間，我們才能及時趕到，否則筆記本已經被他們得手。」衛樹風道,「她被抓，我們也有責任。」

  莫曉春撐著腰走過來,低聲道：「隊長，我留下來和他們一起去找吧,女娃娃是從我手中搶走的。」

  被抓的三個光頭硬氣得很,怎麼都不肯說組織地址在哪――光頭三抓走邊邊,肯定會回組織。

  說著說著,她就咬牙切齒起來：「媽的,老娘還從來沒這麼憋屈過。」

  衛樹風想了想，答應了：「好,你留下。」

  「隊長，小春春呢？」何禾禾啟動直升機，發現只有衛樹風上來，奇怪。

  「她留下來去找小女孩。」

  何禾禾皺眉：「她不是受傷了嗎？要不我留下吧。」

  「讓她去吧。」衛樹風條件反射去拿自己的書，然後想起這不是他們的直升機，縮回手，「人是從她手中丟的，她跟著幫忙會安心些。」

  何禾禾點頭，從隨身袋掏出一瓶紅花油，把腦袋支到窗外：「小春子，接著。」

  直升機載著一行人離開，羅業生這才發現江俞和莫曉春沒走。

  「你們……」

  「羅兄，我倆隨你一起去找邊邊。」

  「謝謝。」羅業生沒有拒絕，其實對於邊邊的安危，他不是特別擔心，通過先前光頭對邊邊的態度，光頭三應該不會傷害邊邊。

  他現在擔心的是那幾個大佬，要是知道邊邊被抓，不知道會怎樣。

  還有擔心自己。

  輪迴環的距離設置一百公里內，如果超過一百公里……他可以去投胎了。

  當務之急，得儘快找到邊邊。

  幸好輪迴環還有定位的功能，一百公里內，他能感應到邊邊在哪，將情況告訴二人後，三人當即決定驅車前追。

  「這個定位器造型倒是別致。」莫曉春道，「是北基的新產品？」

  羅業生含糊地敷衍過去，好在莫曉春也只是隨口一問。

  開的車是羅業生那輛改裝的越野，車停在小區內，樓塌時沒有壓到它。

  只是――

  三樓種滿菜的陽台塌了一半，那些長勢喜人的蔬菜已經成為碎石中的殘屍；兩棵櫻桃攔腰斷裂，櫻桃落了滿地，被無情壓碎，暗紅的痕跡刺得人眼球發疼；掛在櫻桃樹上的鞦韆露在外面，沾滿灰跡。

  羅業生靜靜看著狼藉的廢墟，他在這個世外桃源般的小區住了兩個月，幾道雷電毀了個乾乾淨淨。

  「太可惜了！」莫曉春撿起一顆沒摔壞的櫻桃拍了拍面上的灰，塞進嘴裡，有心想問羅業生是怎麼把這些蔬菜和水果種出來的，他又不是木系。但看了眼羅業生，到底把問題咽了回去。

  爺爺忽然往剩一半的樓體跑去，搖搖欲墜的樓體在他踩上去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脆裂聲。

  「爺爺！危險！」羅業生連忙追上去。

  「嗬嗬。」

  羅業生腳步生生頓住。

  風從爺爺腳下升起，減輕爺爺的體重――是三級喪屍，他焦急地朝爺爺吼來吼去，爺爺煩了，撿起一塊石頭砸向他。

  三級喪屍終於不吼了。

  莫曉春十分好奇，靠近羅業生：「……他們在說什麼？」

  羅業生搖了搖頭，他哪裡懂喪屍語。

  很快三人知道了兩隻喪屍在做什麼，三級喪屍用異能減輕老年喪屍的體重，讓他輕飄飄地上了三樓。

  邊邊的臥室沒有塌，全部保留住了。

  爺爺小心翼翼地將沾滿暗黑血跡的手用手套包起來，幸好他口袋裡手套多，先前的戰鬥沒有弄髒。羅業生明白了，轉身跑到車的後備廂，從裡面拿出一個大口袋，三級喪屍用風把口袋卷了上去。

  爺爺動作緩慢，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被沙石鋪滿的被子下、安靜趴在床上的灰色小熊，爺爺好似鬆了口氣，將灰色小熊塞進口袋。

  接著他拉開衣櫃，認真挑了平日邊邊喜歡穿的那幾條小裙子，還有魔術師塞過來的鮫人紗小吊帶。

  抽屜里的一些小玩具，以及床頭柜上代替燈泡的魔力球一併拿了，做完這些，爺爺站在原地沒動，好一會兒才抱著口袋跳下來。

  三級喪屍走到他旁邊，兩隻喪屍灰白的盯著裝滿邊邊東西的口袋，神情變得格外安靜。

  莫曉春「啊」了一聲，抬手一抹，發現自己居然哭了。

  羅業生咽了咽喉嚨，啞聲道：「上車吧。」

  「等等――」江俞指著一塊石板，「那兒是不是在動？」

  與此同時，微弱的「哼哼」聲從那塊石板下傳出來，三人把石板掀開，對上一雙烏的小眼睛。

  天台的那隻豬見終於有人想起它，忙不迭表達自己還活著、活得非常好，並且還能再活很久的意思，使勁發出嗯哼聲。

  幾分鐘後，改裝越野車的後車廂裝了條三百多斤的肥豬，而車上的座位只有五個，現在他們共有五個「人」――

  要麼，兩隻喪屍和叫粉粉的豬一起坐後備廂，一個人坐后座，要麼有個人得和兩隻喪屍一起。

  羅業生要開車，莫曉春是A級強者，實力不比爺爺低，有身份有實力……江俞看來看去，最後看向兩隻喪屍，在他們冰冷的視線下，默了兩秒，道：「那……我去後備廂和粉粉坐。」

  越野車的速度自然無法和直升機相比，開車的羅業生能感覺到邊邊和自己的距離越拉越遠，心中愈發焦慮，一旦超過一百公里……

  及至越野車駛出M城，他忽然發現，邊邊和自己的距離沒有再大幅度地拉開。

  不管是什麼原因，這是好現象。

  ――他不知道，這時的光頭三昏迷了，昏迷前只來得及讓直升機自主駕駛，默認低速飛行。

  一直開了幾個小時，臨近黃昏，羅業生感覺邊邊和自己的距離不但沒有拉開，反而在接近。

  「那光頭可能遇到什麼情況停下了。」他立刻告訴眾人這個好消息。

  「爺爺，我們很快就會找到邊邊的。」

  爺爺低吼一聲，沒人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是什麼，但那之後，爺爺放開了一直緊緊抓住的大口袋。

  三級喪屍表現得就外放多了，他開始不停發出催促的嗬嗬聲，時不時用手捶羅業生的椅背，震得羅業生身體duangduangduang的。

  就算聽不懂喪屍語，也能從他的肢體動作明白他在說――開快點！

  莫曉春同情地看了眼羅業生，問：「他們兩個是感染後，就保留了一些自己的意識嗎？」

  「這個得問邊邊，我也不是很清楚。」羅業生道，「我認識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有意識了。」

  莫曉春待要繼續問，冷不丁三級喪屍轉過腦袋，雖然以她的實力，即使面對兩隻喪屍也不怕，但莫曉春還是配合地閉了嘴，以示尊重。

  三級喪屍這才滿意地坐回去，雙手像小學生排排坐那樣，乖巧地放在膝蓋上。

  他望向窗外，忽然升起幾分離家的愁緒。

  夜幕降臨時，羅業生將車停在路邊，抬頭望向遠處綿延起伏的山脈，抬起輪迴環，確認道：「邊邊就在山裡。」

  他們得進山。

  山中沒有路，車開不進去，莫曉春把車收進空間，空間裡沒辦法裝活物，眾人看著粉粉豬，有些頭疼。

  把豬留在這兒吧，萬一有人路過，可又不能帶它進山……

  「哼哼~」粉粉豬好像知道自己要被拋棄，眼睛立刻變得濕漉漉，它用自己的肥頭大耳去蹭爺爺。

  和它當了一下午短暫室友的江俞翻了個白眼，無語道：「它這是在向爺爺撒嬌嗎？」

  坐後備廂時，這隻豬高冷得很，不帶瞅他一眼的……一隻豬也會看人下碟？！

  是的，這隻豬誰也不蹭，就認準爺爺，邊吹還邊哼哼，硬是被它哼出一個曲子。

  莫曉春簡直大開眼界，發出驚嘆：「豬還能哼曲兒？」

  「邊邊教的。」

  莫曉春感嘆：「我發現，跟在這女娃娃身邊的不管是喪屍還是豬，咋都這麼聰明呢。」

  爺爺低頭，沖粉粉豬「嗬」了一句，緊接著它忽然抬起兩隻前蹄，努力用豬鼻子去碰爺爺提著的大口袋，隨後低頭在地上嗅來嗅去，屁股後面的小尾巴一甩一甩，生動形象地向眾人表示它並不是無用之豬，可以憑藉嗅覺找小主人。

  就這樣，粉粉豬跟著他們一起出發了。

  爺爺高級喪屍的威壓散發出去，林子裡頓時響起驚惶失措的聲音，繼而仰天長吼一聲，那些聲音便朝四面八方狂奔而去。

  夜晚叢林中的危險被爺爺這一聲吼清理乾淨，羅業生拿著魔力球當光源，他們在山中走了一晚上，太陽升起時，來到一條小河。

  「距離大概還有十公里遠，我們休息一下，補充體力。」深吸口氣的羅業生臉上露出一抹疲憊地笑容，他蹲在河邊，掬了捧水洗臉。

  粉粉豬在水岸邊跑來跑去，它跟著走了一晚，看起來狀態甚好，一點不像只豬，反倒像一條長得鏢肥體壯的神犬。

  莫曉春從自己的空間拿出餅乾和水給二人，分給江俞時，道：「誒，你沒事吧？」

  江俞搖搖頭，臉色不好看。

  莫曉春皺眉：「你打了幾針肌肉增幅劑來著？」

  肌肉增幅劑是南基科技院研究出來的一種藥劑，可以把它當成興奮劑，對異能者有用。受傷體力不支的情況下，打過肌肉增幅劑，身體的肌肉會迅速補充體力。

  藥效時長視當時情況，假如打完肌肉增幅劑，沒有遇到危險、不動手的情況下，藥效能保持十二到二十四小時。之後體力迅速衰竭，三天內如同廢人。

  動了手的話，藥效時間會變得很短。

  「兩針。」江俞道。

  他的木系適合輔助，而不是強攻，他身上就兩管肌肉增幅劑，昨天和光頭們的對戰過程中用了一管，勉強多撐了會兒。後來又用了一管，好在狂龍隊來得及時，之後江俞沒什麼消耗，後打的這管增幅時效維持時間自然變長。

  然而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多個小時，增幅劑的效果開始消失，後遺症漸漸顯現。

  江俞：「你有增幅劑嗎？」

  「有倒是有，但我不會給你，」莫曉春後退一步，「連續用三管，你今後一個月都別想下床了。」

  「我要不了多久會失去行動能力，」江俞無奈，「而我們很可能會和那個雷電系正面相對，屆時，我這個累贅只會拖累大家。」

  不可否認，江俞說得有道理。

  最終在江俞堅持的目光下，莫曉春拿了管新的增幅劑給他。

  「這是什麼？」走過來的羅業生正好看到江俞打完新的增幅劑。

  「南基的好東西，」江俞擺擺手，蒼白的臉色重新變得紅潤，笑嘻嘻道，「羅兄，救回邊邊，和我們一起回南基吧。」

  羅業生剛要說話，不遠處蹦Q的粉粉豬忽然張嘴叫起來，眾人趕緊過去，看到粉粉豬甩動前蹄飛快刨著地上的泥土，不一會兒，一條沾著泥土的蕾絲花邊刨了出來。

  「是邊邊穿的那條裙子的蕾絲邊。」羅業生一眼認出，「她來過這裡。」

  聽到的老年喪屍立刻用吼聲催促眾人繼續趕路。

  翻過一座山，莫曉春眼睛一眯，閃電般伸手拽住往前奔的豬尾巴，在粉粉豬的痛叫聲中道：「有人來了。」

  下一秒，來者現出身形，雙方一打照面，齊齊愣了。

  「是你們？」光頭三微愣片刻，旋即臉色沉了下去，「我的同伴在哪！」

  「邊邊呢！」

  不提那小豆丁還好，一提就想起給他種下印記的小鬼，光頭三沉寂的怒火剎時熊熊燒了起來，他惡狠狠道：「直升機墜毀，那小丫頭片子和直升機一起，炸成了碎渣渣！」

  話音剛落，羅業生直覺不好――

  「爺爺別急！」

  晚了。

  見到擄走邊邊的光頭三，老年喪屍恢復的自我意識瞬間被憤怒淹沒，屬於喪屍的意識主宰他的身體和意志。

  「吼――！」

  憤怒絕望的嘶吼在天地間轟然炸響，仿佛連山體都在哀鳴，爺爺拖著戰鬥後沒有打理過的殘破身體，悍然朝光頭三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