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為她來。」

  這話要是從一個成年人嘴裡說出來,還挺有幾分氣勢,然而說話的是個小少年,尤其對方還裝作深沉的樣子,只會讓人覺得這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說得混帳話,或者有人教他這麼說。

  光頭三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他已經走出密林,但還處於山體之中,只不過這座山綠植凋零,樹差不多枯萎完了,餘下滿山瘋長的野草。

  有高有短,短的只剩草皮,高的一米多,如果人在趴草叢中,做一些偽裝,靠肉眼是很難分辨的。

  這小子憑空出現的不正常,最重要的是,光頭三沒有感覺到空間波動――空間系的「瞬移」可以做到憑空出現,但他隔得這麼近,沒道理感覺不到空間波動。

  所以光頭三才會用石頭砸過去,確認是不是真人――萬一是他精神錯亂,出現幻覺呢。

  極有可能是團伙作案,讓一個小孩出面,只為降低他的警惕。

  ――女人和小孩通常會是某些團伙用來釣冤大頭的餌。

  「小鬼,誰讓你來的?」光頭三目光掃過斜上方一米多高的草叢,如果有人把他當獵物,放出小男孩這個餌,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就是這裡。

  山羊領主想了想,很誠實地回答:「她父親讓我來的。」

  光頭三:「……」

  哪門子的父親。

  雖然邊邊之前說過「我讓爸爸殺了你們」之類的話,但四個光頭均沒將話聽進心裡――這丫頭要有爹的話,會不出現?

  「小鬼,念在我心情還不錯的份上,饒你一命,趕緊滾。」光頭三不耐煩道,「否則……你這身皮肉倒是不錯,想來味道會很鮮。」

  他露出一個能嚇哭小孩的}人表情。

  山羊領主皺了下眉:「你想吃我?」

  光頭三:「……」

  「你要再唧唧歪歪,別怪老子不客氣!」

  話落,光頭三終於控制好一縷異能,小指粗的雷電擊在斜上方的草叢,一片草叢當即被炸焦,然而草叢卻一動不動――如果草叢裡藏著人的話,猝不及防之下,定然會露出馬腳。

  光頭三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雷電令山羊領主驚了一下,人類為什麼會使用雷電之力作攻擊手段?他是怎麼做到的?

  這時,因為這撮雷電發出的聲音驚醒了邊邊,小姑娘睜開眼睛,正好聽到系統爸爸的話――

  「邊邊,爸爸有事暫時不能來,但他派了一個……小哥哥來救你哦。」系統的話說得甚為牙疼。

  小哥哥?

  邊邊殘存的睡意立即消失,當即扭動腦袋,聽到山羊領主好奇地問光頭三:「您是人類,為什麼會使用雷電之力?」

  光頭三心想,這小鬼問的什麼鬼話。

  「哥哥,是爸爸讓你來救我的嗎?」

  聽到邊邊的話,山羊領主將視線移到她身上,含笑道:「是的,小殿下,九思冕下送我過來的。」

  光頭三:「???」

  邊邊:「我爸爸的名字叫九思嗎?」

  「?」山羊領主滿心疑惑,當女兒的不知道父親的名諱?不過龍族傳承時間久,什麼都有可能。

  山羊領主點頭。

  目前邊邊通過系統只知道其中一個爸爸是「龍爸爸」,逮著機會問:「他是龍爸爸嗎?」

  山羊領主再次點頭。

  猜測這位龍族的小殿下或許因為某種意外,致使她流落到其他星球,就像獸星的一些子民,有些父母到處生蛋,生完也不管,經常會被其他子民撿來養。

  光頭三:「?????」

  「夠了!」他打斷兩人莫名其妙的對話,陰森森地盯著山羊領主,「你說你是被一個叫龍九思的人送過來的?」

  不會說謊的山羊領主糾正光頭三:「九思冕下尊姓弄,並非龍。」

  「空間系傳送別人的距離遠不到哪去,他就在附近。」光頭三冷笑,抬高聲音,「行了,別裝神弄鬼,閣下,想救你女兒就親自過來,縮頭烏龜一樣地躲在暗處,讓一個小鬼出面,臉不燒得慌嗎?」

  「抱歉,九思冕下並不在這裡,」雖不明白弄九思為什麼不隨他一起來,但山羊領主沒有深究,他謹記弄九思交待他的條件,「你把小殿下給我,我會讓你死得沒有知覺。」

  光頭三:「……」

  他啼笑皆非地看著對面的小鬼,沒忍住笑出了聲,下一秒,他的笑聲戛然而止,一道紅光快如閃電地掠了過來,直接鑽入他的眉心消失不見。

  太快了。

  如果光頭在三全盛時期,或許有可能躲開,然而身體和精神的雙重受傷,讓他實力大打折扣,反應相對遲鈍,紅光沒入眉心之前,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緊接著他的身體被一股神奇力量控制住,無論用多大的力氣也掙脫不開,懷裡的邊邊清楚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肌肉全部鼓起,連同一根根青筋盤桓在上面,讓她感同身受地難受起來。

  「哥哥,快停下!」

  山羊領主一手朝上一手朝下,做了個奇怪的手勢,眉頭緊皺,好像遇到很不可思議的情況。

  隨後手指一動,鑽入光頭三眉心的紅光返回,落在山羊領主掌心,消失不見,一行只能他自己有認識的字體浮在掌心:

  【聶修,地球人,三十四歲,A級雷電系,綜合實力:強。】

  光頭三重獲自由,他並沒有放鬆,而是滿臉驚駭,好似對面的小男孩是究極怪物:「你……做了什麼?」

  山羊領主心中同樣翻江倒海,他與生俱來一種技能――可以對任何生命體種下「伴生咒」的印記,只要對方沒有防備,他就能成功。

  「伴生咒」顧名思義,中咒人的生命依附下咒人,也就是說,中了伴生咒的人,生命被捏在別人手中,下咒人可以隨時懲罰中咒人,不論多遠都能讓對方體會生不如死的感覺。

  但是,山羊領主向光頭三種下伴生咒後,他的技能失效了。

  這種感覺好像突然之間被剝奪掉身體最重要的一部分,山羊領主十分不適應,他動了動身體――連身體也是他不熟悉的人類身體。

  山羊領主面上不動聲色,只道:「你不用擔心,我只是在你身上中下印記而已。」

  他又朝邊邊看去:「小殿下好像並不討厭你,因此,我會聽從小殿下的意思,來決定你的生死。」

  弄九思送他過來的條件是讓他宰了光頭三,但邊邊剛才焦急地喊停手,山羊領主感知到她情緒中蘊含的意思。經過分析,認為在弄九思和邊邊兩人中,遵守就近原則的話,目前他應該尊重邊邊的選擇。

  「放開小殿下。」山羊領主語氣溫和的命令。

  直到這時,光頭三才發現這個小鬼,說話時的語氣和神態,以及眼神中流露的情緒,和真正的小孩有著明顯區別。

  他的心咚地沉到深淵底。

  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隱隱有根線將他和山羊領主連起來,他在這頭,山羊領主在那頭,他清楚地意識到――

  那頭的人活著,他就活著,那頭的人死了,他也死了。並且,那頭的人對他的生命有著絕對控制權,一個念頭就可以讓他消失。

  「……」無聲的沉默持續了足足半分鐘,空氣漸漸凝固拉成一根緊繃的弦,光頭三垂在身側的手指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終,他放下了邊邊。

  一邊是把自己擄走,沒有傷害過自己還救了自己的壞蛋光頭叔叔,一邊是龍爸爸派過來救自己的哥哥,邊邊當然是毫不猶豫地跑向山羊嶺主啦。

  她好奇極了。

  不知道這個哥哥怎麼做到讓光頭叔叔聽話的。

  哥他看起來不比自己大多少呢。

  「哥哥,你和爸爸一樣,是天上的神仙嗎?」噠噠噠跑近的邊邊,仰著小臉,十分認真地問。

  山羊領主被問住了。

  神仙是什麼?他找遍自己的傳承記憶也沒弄明白這個詞的意思。

  不過「天上」兩個字他明白,九思冕下用傳送器將他傳到另一個星球,如果按照正常操作,應該乘坐飛船或者機甲穿越空間節點,再進入星球內部――可不就是從天而降著陸嗎。

  捋清楚的山羊領主點頭:「是的,小殿下。」

  邊邊漂亮的大眼睛裡頓時漾起燦爛的星芒,她的爸爸們果然是天上的神仙!

  「小殿下,您一直住在這顆星球嗎?」

  「我不叫小殿下,我叫邊邊,哥哥你叫我邊邊就可以了。」邊邊道,「我和爺爺住在M城,我被光頭叔叔帶走,爺爺肯定很著急,哥哥,我們快點回家吧。」

  小姑娘期待「神仙哥哥」像爸爸那樣,咻的一下帶著她從這裡回到爺爺身邊。

  「好。」山羊領主想將被邊邊握住的手抽回來,他還不太習慣和人類如此親密接觸,但抽了幾下,小姑娘抓得緊,他沒有抽回去,只好放棄,「先處理完這個人,我們再回家。」

  他指向光頭三。

  邊邊大眼睛望著光頭三,說:「可以讓光頭叔叔離開可以嗎?」

  山羊領主:「可以的。」

  邊邊鬆了口氣,對著光頭三小大人似的說教:「光頭叔叔,你走吧,我說過不會讓爸爸殺你的,但是你以後不要再做壞事了,做壞事是不好的行為,會變得很討厭。」

  自從中了伴生咒,光頭三的臉色便陰沉如水,滿腔爆戾因子在身體內部遊蕩,像他這樣的人,生命被控制在別人手中,比殺了他還難受。

  他甚至湧出同歸於盡的想法,拼著自己身死,也要帶走那小鬼。

  然而這股戾氣在聽到邊邊天真無邪的「說教」時,奇蹟般地消散了。

  他想的竟然是――

  如果和那小鬼同歸於盡,小豆丁一個人在深山中,能活下去?

  握緊拳頭,光頭三冷森森盯了眼山羊領主,一言未發,轉身走了。

  「哥哥,我們回家吧。」

  「好,你帶路。」山羊領主觀察四周,地球上的山體平滑無險,與獸星形成兩種風格,空氣更是沁人心脾,不像獸星,空氣中的暗物質太過濃郁,條件並不適合野獸們生存。

  邊邊突然意識到什麼,她小心翼翼問:「不能像爸爸那樣,一下子帶我回家嗎?」

  「抱歉小殿下,我沒有傳送器,沒辦法直接送你回家。」山羊領主誠實道。邊邊有點慌,下意識咬起食指:「可是……我不認識回家的路,我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哥哥,你知道嗎?」

  「……」山羊領主頓了下,緩緩搖頭。

  兩人大眼瞪小眼,山羊領主變成的男孩是個漂亮的小正太,頭髮是亮點――蓬鬆的羊毛卷,每一縷彎卷的弧度都恰到好處,風一吹,輕輕晃動。

  邊邊目光不由自主被晃動的羊毛卷吸引。

  「……?」頭髮被抓住的山羊領主發出疑惑的音節。

  「哥哥,你的頭髮好漂亮。」擼了把羊毛卷的邊邊羨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