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除了山、樹、石……哪有金屬給爺爺提供能源。
他這麼突然地撲過去,根本沒辦法使用自己的異能,只能憑藉喪屍的本能,然而光頭三也沒法痛快地使用自己的異能,見狀,乾脆也朝喪屍迎上去――
就像末世剛開始,還沒有人覺醒異能時,普通人只能硬扛喪屍那樣。
「找死!」他大吼一聲,直接以蠻力抵住爺爺的下頜,肩膀一低,腰部猛地發力,旋即傳來的劇痛令他臉皮一抽――斷了的三根肋骨杵在那兒沒好呢。
他硬是扛下這股劇痛,把爺爺過肩摔了出去。
自己爆發時的力量有多強,光頭三非常清楚,原以為這一摔能將老年喪屍摔出去,卻沒想到後者的手即使咔擦一聲反方向扭斷,也依舊沒有鬆開他的衣領,反而借力攀上他的身體,尖利變異的牙齒狠狠咬向光頭三跳動的頸動脈!
這個時候光頭三想要躲開已然來不及,匆忙間只能反手抵住爺爺的額頭。
他轉頭,看到這隻喪屍灰白的眼珠里蔓延起瘋狂的血絲。
光頭三眼中殺意一閃而過,頭頂上風的天空雷雲瘋涌。
「吼!!!」
找准機會的三級喪屍也動了,無數風刃憑空出現,風是沒有顏色的,看不見摸不著,然而此時此刻,空氣中的每一縷風都化成無形刀刃,全部削向光頭三身上的致命點。
下一秒,地上不起眼的荒草瘋長,如同水蛇般迅速將兩人身體裹住拉開,與此同時,風刃飛旋的方向張開一個小小裂口,一口將它們吞沒。
「祝淵,停下!」羅業生大吼一聲,把三級喪屍吼得停在原地,猶猶豫豫的在動手和不動手之間來回徘徊。
羅業生拖著被荒草裹住的爺爺到旁邊。
莫曉春則迅速跑到同樣被荒草裹成草人的光頭三跟前,在第一道雷降下來之前,手腳麻利的用手銬銬住了光頭三。
手銬效果立顯,頭頂上方聚集的不穩定的雷雲立刻消失了。
……這個光頭實力怎麼這麼弱?莫曉春心裡閃過這個念頭,就算有傷在身,可這是A級上階的雷電系,抓得是不是太容易了?
「……艹!」光頭三狼狽地躺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是遊戲中的「怪」,被人一點一點砍掉血條,最後血條只剩一點皮的時候,栽在幾個小蝦米手中。
「老實點。」莫曉春踹了他一腳,正好踹在光頭三斷掉的肋骨上,導致後身者身體因疼痛不自覺痙攣。
莫曉春:「……」
原來是受了傷。
「爺爺!」羅業生安撫暴怒的老年喪屍,束縛在他身上的荒草咔咔繃斷又被江俞不斷補上,嘴裡的吼聲一直沒停。
「爺爺,我是羅業生。」羅業生把自己的臉懟近了點,試圖喚醒爺爺,然而爺爺狂亂嘶吼,直到羅業生抬起輪迴環,「你看,我還活著,邊邊如果出事了,我就不在了。」
爺爺掙扎的動作頓了下。
「邊邊。」注意到這點羅業生喊了聲邊邊,果然,爺爺掙扎的弧度又弱了些。
對老年喪屍來說,「邊邊」兩個字似乎有著神奇的魔力和某種無法言喻的羈絆。
一連喊了好幾聲「邊邊」,爺爺眼珠的血絲才漸漸淡下去,直到消失,他變得茫然起來。
擔心爺爺沒辦法理解他先前的解釋,於是羅業生換了更直白的話:「邊邊沒事,她還活著,我們馬上就能找到她了。」
爺爺眼珠動了動。
有反應,能聽進去……羅業生鬆了口氣:「江兄,放開他吧。」
束縛著老年喪屍的層層荒草斷裂,露出他高大瘦削的身體,右手不正常地朝反方向支棱,昨天胸前被金屬矛刺穿的傷口變成濃黑色。
喪屍的身體沒有自愈能力,以至於爺爺的身體幾乎千瘡百孔,羅業聲放柔聲音:「爺爺,我幫你把手骨接好……等會兒邊邊看到,她會心疼得哭起來。」
爺爺臉上的茫然轉換成遲疑,眼珠緩緩轉動,落在羅業生身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羅業生覺得爺爺的眼神和之前相比,好像有了些變化。
下一秒,老年喪屍張開嘴巴,發出一道仿佛石頭划過牆面的嘶啞聲音。他艱難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吐:「邊……邊……」
所有人的目光震驚地看過來,這塊區域剎時被按下暫停鍵,安靜得連風拂過荒草發出的輕「噝」也能聽得到。
「他……他剛剛說話了?」莫曉春瞪大眼睛。
爺爺再一次開口,間接回答了她。
他在說:「不……哭……」
距離此處相反的另一邊,大概幾公里遠,兩個小身影順著山坡緩慢走著。
山羊領主那頭被邊邊羨慕的羊毛卷此時成了他不舒服的源頭――太熱了。
他用很短的時間分析出自己在給光頭三種下「伴生咒」後,技能忽然消失的原因――變出來的人類身體太弱,無法支撐他隨時使用「伴生咒」的技能。
這令山羊領主很不適應,有心想變回自己的山羊身體,發現變不回去了。
山羊領主有些無奈,片刻後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隨之而來明白現在的自己,因為擁有人類幼崽身體,幾乎所有能力都沒辦法使用。
正午的太陽將山體炙烤得滾燙,高溫下的空氣變得扭曲,發出無聲抗議。
在獸星待慣的山羊領主,原身習慣了獸星的惡劣環境,早已進化出抵抗力,然而這具人類幼崽的身體卻十分嬌弱,沒走多久,他就被頭頂的陽光曬得受不了,溢出來的汗水打濕羊毛卷,一縷縷地貼在頭皮和臉側。
白皙的皮膚也被高溫曬得通紅,汗水一浸,火辣辣得疼。
而且,除了熱,他還很渴,除了渴,他還非常餓。
山羊領主內心感嘆地想:原來人類……這麼不容易。
「哥哥,你是不是很熱?」邊邊舔了舔乾乾的嘴皮。
先前她全程被光頭三抱在懷裡,幾乎沒怎麼走路,現在獲得自由,「待遇」反倒變差了。她的腳底磨得生痛,但忍著沒說。見山羊領主不停流汗,關切詢問。
山羊領主誠實點頭。
邊邊看向周圍,前面有塊大塊石,她拉著山羊領主躲到大石頭下的陰影處:「我們在這裡歇一歇吧。」
她抬起小手,在山羊領主臉旁扇風:「哥哥,這樣會不會涼快一點。」
山羊領主歪頭看著她,眼神有些奇異,邊邊自然看不懂他眼中透出的是什麼。
「小殿下,你不熱嗎?」過了一會兒,山羊領主問。
「我還好,不是很熱。」邊邊體質特殊,冬暖夏涼,剛才一路走來,額頭也只是冒出少許汗意,自己也並不覺得熱。
「你把頭髮紮起來,會更涼快一些。」邊邊從包包里翻出頭繩,目光落在她喜歡的羊毛卷上,躍躍欲試,「哥哥,我幫你扎吧。」
山羊領主對「扎頭髮」三個字較為陌生,不過通過邊邊的舉動,結合她的話,立刻明白其意思,順從地坐在地上:「勞煩小殿下了。」
「我叫邊邊。」再一次糾正山羊領主的邊邊走到他身後,把自己化身成「托尼邊」,相當自信又認真地給山羊領主做造型。
她包包里的小頭繩有十多根,十多分鐘後,山羊領主頭頂就多了十多個歪歪扭扭的小啾啾。
「哥哥,我紮好了。」邊邊的語氣透著非一般的滿足和自信。
頭皮到處都在痛的山羊領主抬手摸了摸「新造型」,過了幾秒,他禮貌讚揚:「小殿……邊邊手藝很好,多謝。」
邊邊被誇得笑彎了眼睛:「不客氣哦。」
「哥哥,你知道爸爸什麼時候會來嗎?」邊邊挨著山羊領主坐下。
山羊領主搖頭。
邊邊撐著小臉,話題從爸爸轉到爺爺,有些低落:「我想爺爺了。」
話落,一陣嘰咕聲響起,小姑娘連忙按住小肚子,忍不住回想上一頓的火鍋,於是肚子咕嘰的更響了。
然後邊邊發現,肚子在唱歌的不止是她,哥哥的肚子也在唱歌。
「邊邊,你餓不餓?」
「哥哥,你餓了嗎?」
兩人異口同聲問,邊邊重重點頭,回味道:「最後一塊糖果我和光頭叔叔分掉了。」
從沒出過獸星的資深「土鱉」山羊領主問:「糖果是什麼?」
「就是吃起來甜甜的,會從舌頭上化開……」邊邊不知道該怎麼具體形容,只好道,「哥哥,等回到家,你想吃什麼味的都可以,家裡有好多呢。」
「好。」山羊領主默默記下「糖果是甜的」這個信息,隨後撐著地面站起來,「邊邊,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嗯嗯。」邊邊乖乖點頭,目送山羊領主的身影繞到石頭後面,直到看不見才收回視線,用手臂環住膝蓋,默默在心裡數數。
數到第二個一百的時候,山羊領主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大把青草。
「哥哥,你回來啦。」邊邊開心地迎上去。
「抱歉,邊邊,我剛剛才發現這個星球的一部分動物也被暗物質侵蝕了,發生了奇怪的變化,無法食用。」山羊領主歉意道,「暫時沒辦法找到你能吃的食物,先和我一起吃青草吧。」
山羊領主遞了幾根青草中最嫩的部分給邊邊:「你嘗嘗。」
邊邊懵懵地接過,萬分疑惑,小草也可以吃嗎?
再看山羊領主,這會兒正往嘴裡塞青草,仿佛那是山珍海味,邊邊被他的神情誘惑,試探地咬了口。
「喜歡嗎?」幾下將青草吃完的山羊領主眼含期待地看著她。
貼心的邊邊違心評價:「喜歡。」
「喜歡就多吃點。」山羊領主把剩餘最嫩的全給了她。
「……」邊邊忽然一點也不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