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假千金是公主一

  現在是夏日,蟬鳴柳熱,雲月璽從昏黃的菱花鏡中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記住本站域名

  鏡中女子明眸善睞,烏髮如黑雲,柔順地垂下,眉眼楚楚,若含著水一般的波光,眉若遠黛,唇如丹朱,是個讓人一見生憐的大美人,任誰看,都覺得跟嬌花一般。

  雲月璽斂眸,她只是淡淡斂眸,但因腰若扶柳、五官中也帶著股子怯弱感,這一斂眸也像要激起別人的保護欲。

  她知道這樣的氣質來源於哪裡:原身一直仰侯府鼻息過活,所有人都覺得她占據了真千金的福分,言辭如刀間,她自己也會自卑,她又什麼都不會——在侯夫人知道她不是真千金後,便什麼也不讓她學,原身只略微認得幾個字,侯府的丫鬟都比她懂得多,她生了一副開闊心腸,不認為女子有了美貌便萬事足矣,因自己沒有才學,更為自卑怯弱,養成了這樣的氣質。

  雲月璽倒覺得,原身並不是沒有才學,她執起梳妝檯上的眉黛,熟悉地補了幾筆眉,那是原身的技藝,侯府的婆子們不耐煩伺候原身梳妝,草草教了原身幾下後,便讓原身自己畫,原身一年也只有幾次穿上好衣服在宋世子面前露臉的機會,但便是這幾次,便讓原身練就了那麼好的技藝。

  侯夫人說原身扒著侯府的福,其實不然,如果沒有侯府禁錮原身的自由,讓原身每日有做不完的活計還沒有工錢,原身只要在外面的世界,憑她的聰明和美貌,絕不會落得冬日跳河的下場。

  她被抱錯,不是她的錯,她也是受害者。

  在雲月璽補眉的時候,門口的婆子早不耐煩起來,高聲催促:「我看你是越發懶了,畫個死人妝都那麼久,再不出來,仔細你的皮!」

  雲月璽微微皺眉,打開門出去,她一開門,門外的丫鬟婆子面色一晃,繼而湧起妒忌。

  呸,不過是個李代桃僵的貨色,她們都是一樣的,憑什麼她能穿那麼好的衣服,還生了這麼副妖精一樣的臉,幸好,夫人英明,往死了磋磨這個小賤蹄子,否則,還不定生多大的禍。

  「弄好了趕緊和我們走,宋世子就在小花園裡,夫人說了,你和他擦肩而過,讓他看看侯府千金無恙,不對婚事起疑也就罷了,要是敢多說,仔細你的皮!」

  雲月璽一聲不吭,她比旁邊的丫鬟婆子都要高得多,如今哪怕低眉順眼,看起來也是金尊玉貴的小姐,讓其他丫鬟婆子更怒,只想著等她見完宋世子後,把自己那些衣服都扔給雲月璽洗。

  但云月璽不會給她們這個機會,她並未說話,是因為她結巴,目前吵架也吵不贏,不如智取。

  雲月璽從婆子的口中提煉出一個信息:侯夫人不想她和宋世子多接觸。

  雲月璽轉瞬便明白了侯夫人的意思,侯夫人只需要雲月璽穩住宋世子,不讓宋世子察覺到婚事有異退婚,但是,她忌憚雲月璽的容貌,不想雲月璽同宋世子多說話,若是他們真培養出了感情,那麼她的親女兒可怎麼辦?

  雲月璽如果想要離開侯府,那麼就得往侯夫人最忌憚的地方撞,只要她成了侯夫人無法利用的一根軟釘,侯夫人就會攆她出府或者說乾脆點,杖殺了她。

  以侯夫人的性格,估計會選擇杖殺她,怎麼才能讓侯夫人不敢殺自己?

  雲月璽思慮了一番自己的牌面:親生父母不詳,孤女一個,毫無親朋好友,無人撐腰,殺了她往亂葬崗一丟,誰都不會為她討公道。

  事已至此,只能借力。

  她如今好不到能長成參天大樹的地步,要活下去,便只能先往菟絲花那邊靠。否則的話,看旁邊這群虎視眈眈的丫鬟婆子,等她脫下這身衣服,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雲月璽往花園中走去,今日天氣倒是比以往涼快,日頭也沒那麼毒,雲月璽看見花園中有一位身著藍衣、氣宇軒昂的英俊公子,這就是那名宋世子。

  雲月璽旁邊的婆子朝雲月璽遞眼色,並且推搡著她前進,只要和宋世子檫肩而過,讓宋世子看見她就夠了。

  那宋世子目不斜視,倒是極懂禮節地退開幾步,不和女眷交談,哪怕這女眷是他的未婚妻。

  眼見著二人要交錯過去,雲月璽斂眸,她輕輕解開自己的香囊,香味飄散出去,宋世子察覺到香味,抬眼朝她望過來,雲月璽再身子一個踉蹌,裝作腳滑一般,朝宋世子的方向跌去。

  丫鬟和婆子們都沒反應過來,那宋世子倒是習武之人,下意識抓住雲月璽的胳膊,扶住她不摔下去:「當心!」

  他握住雲月璽的胳膊,只覺和男子胳膊大不一樣,宋世子下意識看向雲月璽,便看到她臉色蒼白,似乎受了極大的驚嚇。

  美人如玉,何況如此嬌弱,宋世子當即忘了挪開眼。

  雲月璽身後的婆子見狀,眼皮狠狠跳了跳,她這麼大的歲數了,什麼事情沒見過,這宋世子這模樣,明顯是起了意,這可不成,夫人吩咐過了!只能讓雲月璽穩住宋世子不退婚,萬不能讓宋世子對她上了心。

  婆子當即高聲,衝破兩人之間旖旎的氣氛:「小姐,您怎麼了?」

  她聲如洪鐘,宋世子這才想起有旁人在場,尷尬地想收回手:「是在下唐突。」

  雲月璽適時出聲,她似乎很少說話,聲音非常好聽,但是有種不熟練之感:「……別、別推我……」

  她桃雪般的眼微紅,聲音中帶著委屈,剎那間,便讓宋世子心生保護欲:「誰推你?」

  雲月璽道:「婆、子。」

  她說話語速特別慢,有種瑕疵感,但因長得太完美,這般瑕疵感反而拉近了她和宋世子的距離。

  婆子萬萬沒想到雲月璽居然敢當著她的面告狀!

  她推她怎麼了?她真以為她是侯府千金?不過是個人人可欺的下賤玩意兒罷了。

  婆子一怒,差點想高聲喝罵雲月璽,那宋世子卻當即沉了臉色:「刁奴伺候不利,懲罰便是,若小姐性軟,不好懲罰刁奴,本世子可代勞。」

  他身後的小廝當即想綁了那婆子,送去侯府管家處領罰。

  婆子嚇得額上帶汗,要是她被宋世子的人扭去,不說別的,讓宋世子不快,衝撞貴客,這一條就夠她領二十個板子!

  婆子辯解道:「老奴沒有,老奴只是輕輕碰了碰小姐,這光天化日下,小姐見到外男,不走快點,不叫人笑話?老奴都是為了小姐好!」

  「推、了。」雲月璽堅持道,她仰起臉,「她、對我、不好、罵我、畫、死人、妝。」

  要是換個模樣差點的,說話磕磕絆絆只會叫人笑話,但是雲月璽不然。甚至,因她澄澈的眼和無害的外貌,宋世子輕而易舉地相信了她的話。

  婆子叫苦不迭,罵句死人妝怎麼了?雲月璽之前日日受氣,也沒見她受不了。

  好傢夥,之前她天天打罵她,她也跟個悶葫蘆一樣,今日的手段倒是層出不窮,她無依無靠,就勾著男人給她出氣?

  她下意識道:「老奴冤枉——」

  她湊上前,因為欺負雲月璽欺負習慣了,便想扯她手,讓她說自己的好話。

  宋世子見她如此,以為刁奴犯上作亂,欲要欺負主子,當即一腳踹過去,這一記窩心腳踹得那婆子趴在地上爬不起來,只覺渾身骨頭都散了架。

  這一記窩心腳可比幾十個板子要厲害,婆子當即唉喲都唉喲不出來。

  雲月璽不會同情她,這婆子之前沒少欺負原身。

  她也不覺得自己如此有什麼問題,如果她仍然手段光明,那麼等待她的只有被利用乾淨後攆出府,身無分文,冬日連身厚衣服都被侯府收走。

  一旁的丫鬟們見她們中最有主見的婆子都被打了,當即頭皮一緊,不敢再觸雲月璽的霉頭。

  宋世子命人把婆子拉下去,交給侯府管家,同時戀戀不捨道:「今日小姐受驚,回去可多休息,免得驚神。」

  雲月璽點頭答應,但她不能現在走。

  如果她現在走,離開宋世子範圍內,侯夫人便可命人處理了不安分的她,之後大不了說她落水病逝。

  她道:「世子,我、今日、有句話、要告訴、世子……」

  宋世子猜測,難道是什麼才子佳人之類的話?

  他們本就有婚約,宋世子不但不排斥,反而有些期待。他之前也見過雲月璽,都是遙遙相望,只知道她長得好,沒放在心上,今日有了邂逅,便在宋世子心底種了一顆種子。

  「小姐可直言。」宋世子道。

  在雲月璽要說出自己不是侯府千金時,一道燦若朝霞的女聲由遠及近:「慢著!」

  雲月璽和宋世子一齊朝來人望去,來人雖模樣沒有雲月璽清美絕俗,但是眉宇間自有一股子韌勁兒。

  雲月璽見到來人,便知這是侯府的真千金雲驕陽。

  那時,盜匪們把女童們關在山洞,和雲月璽被侯府抱錯了一樣,雲驕陽也被一個商戶抱錯。商戶四處做生意,早就搬出了京城,因此,侯府才花了好幾年功夫找到雲驕陽。

  雲驕陽在商戶不愁吃穿,倒是過的大小姐生活,但是,侯夫人仍覺得雲驕陽受了委屈,商戶小門小戶的,一點規矩也沒有,她的寶貝女兒可是受了大委屈。

  侯夫人於法理上無法懲戒商戶,便乾脆以侯府的勢,打壓商戶,小商戶不久家財便差不多散盡。

  如今,侯夫人讓雲驕陽在侯府內學習禮儀,等她禮儀完美後,再將她引薦給宋世子,順理成章地把婚事給換過來。

  雲驕陽卻不忿,她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還知道了宋世子要來的消息。

  她心想,她有那麼見不得人嗎?非要讓一個冒牌貨去冒充她。

  雲驕陽走近宋世子和雲月璽,揚起頭:「你就是宋世子,我的未婚夫?」

  宋世子皺眉,不知發生了什麼,他看雲驕陽身上穿戴無一不好,倒也不敢拿她當尋常下人看待。

  「姑娘何出此言?」

  雲驕陽如孔雀般昂起頭:「我說,我才是侯府的千金!」

  本來應該是郡主,但是,聖旨一日未下,她就不能以郡主自居。

  「你身旁的這位呢,不過是個冒牌貨。」雲驕陽直接戳穿雲月璽的身份,半點情面不留,「我一歲時,被盜匪給偷走,之後我母親尋我尋錯了人,便像你看到的這樣,這個冒牌貨被接入侯府里享福,占了我的位置,而我呢,不幸流落在外,所以,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雲驕陽在商戶府內格外受寵,所以,她說話毫無顧忌。

  宋世子此時應當是有點喜歡雲驕陽的個性,他還從未見過這麼性烈如火的女子,但是,他畢竟先碰到雲月璽,雲月璽如清月之姿,他實在不想亂想她。

  「按照姑娘所言,那這位小姐是?」宋世子道。

  他還是下意識以身體擋住雲月璽,宋世子非常英俊,雲驕陽更不開心,只覺得雲月璽占了自己該享的福,占了自己侯府千金的身份,現在連她未婚夫也占著。

  她一不開心,說話更毒:「誰知道她是誰?那是盜匪偷的女童中,除了我之外,都是些商人、百姓的孩子,她自知要是身份被換回去,就再也享不了福氣,所以才賴在侯府不走,現在,更是想攀上你的潑天富貴否則,這大白天的,她怎麼就這麼巧,剛好在你面前摔倒!」

  在雲驕陽心中,侯府是多麼好的地兒,這個冒牌貨肯定不想離開。

  宋世子聞言也信了不少,如今的王朝等級森嚴,涇渭分明,皇族宗室士農工商之間,除了前三等級能互通婚姻,之後的農商便是再富,也不可能和其他階層通親。

  宋世子自小生長環境複雜,府中丫鬟野心大的不少,他也知道,有的女人沒那麼單純。

  雲月璽敏銳地感知到宋世子的心態變化,他剛才身體僵硬,下意識偏離了她一點。

  雲月璽本不在意宋世子的想法,但是,如果現在宋世子對她心存芥蒂,不再維護她,那麼,她必然無法活著離開侯府。

  雲月璽眼圈微紅,盈盈抬眸望向宋世子:「沒……我、沒……」

  她說話很費力,因此十分著急。

  宋世子宋襄見此,立即打消了懷疑雲月璽的念頭。說雲月璽作戲的本領強也好,說男人本性也罷,他心中的天平堅定擺向雲月璽。

  雲驕陽大大咧咧,確實極有勇氣,但如果說,這勇氣害了另一個人,那給人的感官就不那麼好,至少對宋世子是如此。

  宋世子道:「這位姑娘慎言。」

  他再柔聲對雲月璽道:「你別急,我不會懷疑你。」

  雲驕陽見此更是跺腳,以往她對誰說她的福氣被占了,不是得到同情和別人對雲月璽的鄙夷,現在怎麼如此?

  雲驕陽怒上心頭,口不擇言:「我用得著慎言?她就是貪圖侯府的富貴,才一直賴著不走,要知道,只要她是侯府千金,哪怕是假的,也能嫁一個小官,你說她不貪圖富貴?那我向母親稟明,趕她出府,看她露不露餡?」

  她自得地看了眼雲月璽,如同抓住了雲月璽的把柄。

  沒想到,雲月璽強忍喜意,要不是她有些結巴,她現在聲音定然如連珠炮一般,雲月璽結巴但歡喜的聲音立刻響起:「願、意。」

  雲驕陽愣了愣,雲月璽怎麼能說願意?

  她說願意,她還怎麼證明她貪圖富貴?

  雲驕陽到底沉不住氣:「你別誆騙人,你說願意,我可當真會稟明母親趕你出去,你當心自己砸自己的腳!」

  雲月璽仍然堅定道:「願、意。」

  雲驕陽還忍不住說話,宋世子便看不下去了:「這位姑娘,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她不說話,你說她貪圖富貴,她表明願意離開,不貪圖你們的富貴,你又說她在撒謊,你待如何?」

  雲驕陽愣住,慌亂的心想,但是,不管雲月璽怎麼想的,她就是不離開侯府更占便宜。

  她說她沒有錯!

  雲月璽這時也慢吞吞道:「我沒有貪圖富貴那時我也才幾歲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誰侯夫人說是我我沒有懷疑。」

  宋世子聞言,更看向雲驕陽:「她當時才幾歲,幾歲哪裡知道什麼叫做貪圖富貴?」

  雲驕陽崩潰,明明就是貪圖富貴,為什麼不認?

  她道:「她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現在貪也不遲!」

  侯府家大業大,有的是便宜可供雲月璽占!

  她在那裡叫囂,侯夫人到底對文昌侯府了如指掌,她聽見下人來稟報,當即帶上丫鬟婆子,聲勢浩大地朝花園中走來。

  一走近,侯夫人的眼便一沉。

  她吃了多少年的飯,斗過多少美妾,一見宋世子的模樣,便知他對雲月璽或許有了點意思。

  這可不好,侯夫人再看向雲驕陽,她自己的女兒,她當然覺得千好萬好,但如果以旁觀者的角度,尤其是男人的角度來說,雲月璽美得毫無瑕疵,白得發光,最能讓男人心生憐惜。

  禍水一個,侯夫人暗罵,她這麼磋磨雲月璽,倒是沒阻撓她出落得亭亭玉立。

  侯夫人心想,看來雲月璽是不能留了,她絕不會給自己女兒留下這麼個敵人。

  萬一宋世子要她為妾?豈不是害了自己女兒。

  侯夫人走過去,想要各打一棒,等宋世子離開之後,再同雲月璽算帳。

  她剛走過去,雲月璽便看準時機,從宋世子身後出來,朝侯夫人跪下:「夫人我不是侯府親生女兒如今想自自請出府尋我親生父母請夫人成全。」

  侯夫人皺眉,沒想到過雲月璽會自請離開府邸。

  她雖對雲月璽差,但是,畢竟母女倆過了幾年好時光,雲月璽心裡是把她當母親看待的,如今她怎麼忽然這樣?侯夫人沒想到是自己傷透了別人的心,反而想著,雲月璽會不會因此對雲驕陽不利。

  雲驕陽也道:「母親!讓她出去,她占了我這麼多年福氣,憑什麼讓她再待在侯府?如今,也該讓她去外面吃點苦頭!」

  侯夫人斜了雲驕陽一眼,示意她閉嘴。

  這話也能亂說嗎?如果侯府一找到親生女兒,便趕走之前認錯的女兒,京城中如何評價侯府?

  這也是前世侯夫人利用完雲月璽後,等雲驕陽出嫁才在冬日趕走雲月璽的原因,雲驕陽出嫁,她就什麼都不必忌諱了,對於礙眼的人,也沒有留著的必要。

  侯夫人現下威嚴道:「月璽,你可想好?母親雖對你嚴厲,但那是因你身份本就過輕,只有多磨練你,你才能嫁個好人家,你如今真要不顧母親一番苦心,離開侯府?」

  她幾句話,既是堵嘴雲月璽不能說她不好,又是把雲月璽放在離開侯府就是不顧她的養育之恩的位置。

  雲月璽全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她此刻若留在侯府,等著她的只有死。

  「冬天洗衣服手疼。」雲月璽簡短地說了下自己的遭遇,倒是沒長篇大論,她沒想過吃啞巴虧,明明被虐待了還得被人說占據福氣,只是事有輕重緩急,此刻最重要的是離開侯府。

  而且,說人壞話,當然得背著人說,當著人面和人爭論,她口齒不佳,不是等著被反駁?

  「我想找親生父母她們對我好。」雲月璽艱難道。

  宋世子見她說什麼冬天洗衣服手疼,下意識朝她的手看去,侯夫人當機立斷,輕咳一聲,宋世子如夢初醒,不敢再看女子的手。

  侯夫人淡淡道:「那只是母親為了磨練你,罷了,你既然不領情,今日便離府去吧,只是,侯府可沒對不起你,侯府養育你長大,恩情重於天,你之後,可別在任何地方說侯府不好,要時時刻刻謹記,沒有侯府就沒有你。」

  她能那麼爽快放人,不過是見宋世子對雲月璽起了意。如果雲月璽還在府中,宋世子藉故登門拜訪,豈不是讓他們感情更佳?若她殺了雲月璽,宋世子哪怕掌握不了證據,也說不得會對她不滿,到時他和驕陽的婚事可怎麼辦?

  不如把雲月璽放出府,可惜的是,因為宋世子,她也不能派殺手殺了她。

  不過,侯夫人心底冷笑,雲月璽什麼都不會,只會洗洗衣服掃掃地,她出去後身無分文,只能賣身為奴,或者去大戶人家做活,以她的姿色,必定被別家的老爺公子看上收作通房或者侍妾,到時候,以她的關係網,想收拾一個通房侍妾再簡單不過。

  她錯在不該搶了她女兒的位置。侯夫人和女兒分別多年,她沒法怪天沒法怪地,只能怪雲月璽。

  「夫人待我好我知道。」雲月璽輕輕道。侯夫人更在心裡嘲諷她連她討厭她都不知道,面上道,「嗯。」

  「我出去身無分文連一件衣衫都沒法買。」雲月璽道,「可否請夫人,贈我身上所穿之衣?其餘所有,我半點不帶。」

  她還記得前世侯夫人命人把原身身上的棉衣扒下來的事情。

  侯夫人臉色不變,卻慢慢捻動手中佛珠,她本不打算給雲月璽衣服,只想換個普通衣服讓她出門,但是,她才說了她對雲月璽好,難道現在就要反口說不讓雲月璽帶走衣服?

  侯夫人吃了個啞巴虧,幾乎要以為雲月璽是故意的,她仔細看雲月璽,雲月璽一臉怯弱,便是有心機,也是天生會勾引男人,其餘的,她哪裡會?

  她半點沒教過她那些。

  侯夫人打消疑慮,道:「好。」

  雲月璽朝她一拜,當即離開。

  宋世子不放心她一個弱質女流,正要跟上前,侯夫人道:「世子,我有幾句話要同世子說。」

  宋世子本想跟過去,卻聽侯夫人道:「驕陽這些年過得苦,小門小戶的商戶早委屈了她,她偶爾才說話急躁,我們府邸的人都讓著她,今日世子這般說她,她倒不會怪罪世子,只會覺得她配不上世子。」

  侯夫人偷偷擰了擰雲驕陽的手,雲驕陽會意,當即咬唇,做出副受了委屈的模樣。宋世子被母女倆絆住。

  ……

  侯夫人手段頗佳,正在為女兒謀劃錦繡前程。

  當夜,母女倆促膝夜談,雲驕陽又嬌又氣道:「母親,她害得女兒那麼苦,你還給她好衣裳?她怎麼配得上?」

  侯夫人摸著她的手道:「驕陽,今日宋世子也在,母親一件衣服都不給的話,豈不讓宋世子對我們心生嫌隙?你放心,再給她十件衣服又如何?你是正經的侯府千金,將來的郡主,她卻什麼都不會,身份也低賤,你們是雲泥之別,便不要在意那小小一件衣裳。」

  「你雖自小沒養在侯府,不免有人說你比不上真正在侯府養大的小姐,但是咱們可換種法子,你看,你被那雲月璽占了福,這話傳出去,別人便是同情你,而不是指摘你,你慢慢跟著母親學。」

  雲驕陽乖巧說好。

  她們母女二人完全將雲月璽當成了踏腳石,雲月璽在侯府內時,被利用被虐待,她不在侯府,也要被利用,被塑造成一個占人便宜的小人形象。

  在侯夫人、雲驕陽眼中,一個家世不好的假千金就是占了高高在上的侯府便宜,哪怕假千金被當狗一樣使喚。

  此時的雲月璽已經當了身上那件好衣服,她得了些銀錢,身上已經換了一件普通衣裳。她沒有離開京城,一來,原身的心愿是找到親生父母,原身一歲時被京城的盜匪劫走,不大有可能是父母帶著一歲大的孩子遠遊來京城,所以,原身父母極有可能在京城。二來,雲月璽不打算任由別人糟蹋自己的名聲。

  她被虐待利用了那麼多年,再多養育恩情也還夠了,一身衣服錢,當不到一錢銀子。

  她先得利用這一錢銀子,在京城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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