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假千金是公主二

  雖是夏季,日薄西山時涼風習習,麻衣針線不夠緊密,涼風從雲月璽衣袖中灌進去,本悶熱的毛孔似乎舒展開,先是漸感清涼,等之後第二股風第三股風吹來時,那股子冷勁兒便密密地鑽進皮膚,掀起雞皮疙瘩,也幸好不是冬日,這股子冷意才不至於浸透骨髓,讓人牙關發冷。Google搜索

  雲月璽瞧了眼天色,她怕今夜下雨。如今,得先找個住的地方。

  京城中賃屋不少,所謂賃屋便是租住給別人的房子,想來京城乃是繁華之都,不說前來貿易的商賈,便說進京趕考的學子,也不是人人都在京城內有房,因而,賃屋早便流行開來。

  雲月璽和一個租賃房屋的美婦交談,這美婦穿著綠羅裙,戴著一枝小小的銀釵,畫著時下流行的柳眉:「姑娘要什麼樣的房子?我手中倒是有好幾處房子,但是價格上略有不同。」

  她並未多上心,實在是雲月璽長得弱質纖纖,一見便不像是有主意的樣子。她見的人多了,這樣的人,大多是來問問,十個中有九個會離去。

  雲月璽看清她的不上心,只道:「嘗聞百萬買宅,千萬買鄰,我想要的宅子只需清淨,倒是鄰居方面……若是太亂的鄰居,我不喜。」

  她仍然口吃,但是儘量把句子斷好,不叫人聽得厭煩。

  雲月璽舉目無親,如果租住在太亂的地方,無人保護,很容易出事。

  「何為亂?姑娘是想和大戶為鄰?」

  雲月璽搖頭:「大戶為鄰,彼強我弱,我並不想,我想找一處煙火氣息濃厚,旁邊都是穩定家庭之地,屠夫販卒也可,文人書生也好,我只忌諱煙柳之地、遊手好閒之所。」

  她所提的地方不可謂不好,屠夫販卒都是市井中人,只要有家可養,便不會多生事端,同樣,他們收入不豐,所在之地所需銀錢也不會太高。

  那美婦見雲月璽來意堅定條理清晰,倒也把之前的不上心給收了去,她暗道今日走眼,這小姑娘看起來靈巧文弱,倒是個有主意的,她又生得這麼美,要是沒口吃,該多好。

  美婦笑起來:「姑娘好計算,這樣的房子最好,我這就帶姑娘去看看房子。」

  她叫來一頂轎子,和雲月璽一起前去看房。

  路上,美婦道:「我夫家姓莊,別人都叫我晚娘,姑娘你叫什麼?聽口音像是京城人,為何要租賃宅子?」

  她言笑晏晏,想摸清雲月璽的底。

  雲月璽道:「我姓雲,小時候在京城待過一段時間,如今來京城是投靠親戚。」

  至於為什麼投靠親戚卻要租房,她不說,便值得晚娘去猜測。雲月璽這般說,也是想為自己尋一個不存在的親戚,讓人不至於猜想她是個孤女。

  晚娘果然沒再問。

  等到了宅子處,雲月璽和晚娘下轎看了看宅子,這宅子雖小,卻五臟俱全,什麼都有,雲月璽剛才在轎中也掀起轎簾打量周邊環境,沿途非常乾淨,足以見得不是什麼髒亂之地。

  她頜首問價,晚娘也是個直爽人,最後和雲月璽定下四百文一月。

  雲月璽手中只有一錢銀子,按照度量衡來換算是一千文,如今一月房租便要這麼多。她並未猶豫,直接定下。

  這宅子什麼都有,還有個小院子,她無論是做飯還是做些什麼都方便。

  至於錢,她慢慢總會有的,雲月璽雖舉目無親,但她有一張嘴和一雙腿,慢慢的,認識的人就會多起來。

  雲月璽和晚娘回轎,去晚娘那兒付銀兩、簽字據。在轎中時,雲月璽看了晚娘好幾眼,她那目光澄如秋水,便是微微一望,都像是能看穿到人心底去。

  晚娘被這樣的目光看著,有些繃不住,道:「姑娘,你看我做什麼?」

  雲月璽似乎是猶豫了下,仍是緩慢道:「晚娘長得英氣嫵媚,風韻極佳,但是畫的是柳葉眉,柳葉眉過窄過細,適合溫和些的長相,晚娘畫柳葉眉,只會壓了晚娘眉宇間的英氣,顯得有些平庸,你適合其他眉毛。」

  晚娘聽她說自己眉毛沒畫好,雖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但晚娘這樣的美人,驟然聽見不熟的人說自己有哪些缺點,心中仍有些不快。

  雲月璽哪裡不懂她的想法,她笑了笑:「晚娘姿容極美,在我生平所見人中,至少能排入前三。如果晚娘不嫌棄,待會我和你簽訂字據時,為你新畫一種眉毛,大約需要小半刻鐘,那眉型一畫,定叫晚娘美得不敢認自己。」

  晚娘心中一動,雲月璽雖口吃,但也是在誇她,沒人不喜歡被誇,如果說之前雲月璽說她眉毛不好看她有些惱,待雲月璽說為她新畫眉毛,她心裡便有了期待。

  人啊,如果被懟一通,對方只挑出錯處,而不說如何改進,常人都會覺得是被挑刺兒了,但若對方拿出解決的辦法來,這時,大多數人便會心存感激,認為對方是真為自己好。

  晚娘也在這類常人的範疇中,她笑起來,佯裝拒絕:「姑娘說笑了,姑娘長得花容月貌,這麼誇我我可不敢當,若姑娘為我畫眉,豈不是會耽擱姑娘時間?」

  雲月璽極親切地微笑:「只是畫幾筆眉毛,哪裡耽擱時間了?何況,我住在晚娘宅子中,之後還要晚娘多照拂。」

  晚娘這下才安心,答應讓雲月璽給她畫眉。

  等到了晚娘那兒,雲月璽拿起畫眉的青黛給晚娘畫眉,她輕輕垂眸,似乎滿眼都只有晚娘的眉毛,等到勾勒出晚娘的眉,她一邊輕描,一邊道:「我今日給你畫的眉叫小山眉,本來還有種眉峰更揚的柳菜眉適合晚娘,但是晚娘今日穿的綠羅裙,綠羅裙太溫婉,柳菜眉太張揚,適合盛裝。」

  她給晚娘畫了新眉毛,又讓晚娘重新咬了咬口脂,將口脂印得更紅,剎那間,鏡中便多了個英氣嫵媚、活色生香的美人,晚娘一時有些驚喜,她以往畫眉,皆是京城中流行什麼眉便畫什麼,還有許多眉形不會畫,她之前最多覺得自己是中上的小美人模樣,今日,倒覺得所見之人中,除了這個姑娘,沒一個比自己好看。

  晚娘喜不自勝,拉著雲月璽的手嘖嘖稱奇:「雲姑娘,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她觸到雲月璽的手,驚訝地「咦」了一聲,雲月璽模樣長得嫩,細皮嫩肉,臉上肌膚毫無瑕疵,但這雙手……像是乾柴一樣,一看便知常年做活。

  雲月璽輕輕收回手:「沒什麼好感謝的,只是舉手之勞,今日天色已暗,若是晚娘改日來我那兒坐坐,我重新給晚娘畫個完整的妝面,晚娘這兒口脂太淡了。」

  晚娘心底一動,但凡女子,對美的追求都是孜孜不倦。

  她已然生了再找雲月璽畫新妝的心思,笑笑:「姑娘倒是精通此道。」

  雲月璽道:「我家中曾做脂粉生意,對於這些,我的確非常了解,我此次來京城,雖說是投靠親戚,但是我自己也要有能安生立命的本事。實不相瞞,我今日為晚娘你畫新妝,也是想給晚娘看看我的本事。」

  她赧然一笑:「雖然今日真的畫得太簡單了些……其實,一個完整的妝容還包括首飾搭配,若是晚娘之後有什麼重要場合,或是族中親眷有此需求,皆可來找我。」

  雲月璽如今展露的畫眉技巧倒是原身的能力,原身心靈手巧,於畫妝一道一點就通。

  原身不在侯府,真的能活得更好。

  侯府是她的劫數,而不是她的福氣。

  晚娘聽雲月璽如此說,一顆心便微動,她也算是生意場上的人,見識廣泛心思活絡,這位雲姑娘可不只是畫妝,她能根據每人的長相設計適合的妝容,便是三分美貌到了她手中,也能變成八分。

  晚娘有一親妹,正是挑選夫家的年紀……

  她笑道:「雲姑娘有這手藝,何愁不能安身立命?不知雲姑娘畫一次妝容,要多少銀子?」

  雲月璽輕聲:「若是晚娘,只需二十文,若是旁人,只畫妝需二十五文,若加上梳頭髮,要五十文一次。」

  畫一次就要二十五文、五十文?

  雲月璽的賃屋一月都只需四百文,這價格雖高了點,但是也在晚娘接受的範圍內,能花錢去梳發畫妝的,都沒有窮人。

  而這一類人,各種聚會比比皆是,每人都想著如何打扮得更美些。

  晚娘笑著送雲月璽上轎回她的宅子,還非要給雲月璽這次妝容的錢,雲月璽推辭不了,便收下,末了道:「今夜你的妝容並未畫完,改日你來找我,我重新為你畫好,如此,我收你的錢才心安理得。」

  她便這樣約了晚娘的下一次,而女子畫此妝容,大都會帶上相交好友,這些都是雲月璽未來的生意。

  這一晚上,雲月璽便收穫了二十五文錢,換算一下,一個青壯年勞動力搬運苦力,一天也只能得個十文錢。

  她回到宅子,今日傍晚吹了許多風,但是,晚上倒月明星稀。

  雲月璽收拾好自己的宅子,該洗的洗,該換的換,清點好所缺物品後,出門花了兩百文錢購置被子、大米等物。

  她累了一天,燒水洗漱後用醋加水泡了泡自己的手,她手上太多老繭,用醋泡些會好點。

  雲月璽的手稍稍有些疼,原是她手上乾裂,裂開了些小傷口,如今泡在醋里才有些疼。但是,她心裡無比鬆快,終於從侯府出來了,之後,不用在侯府當牛做馬,還要被人說占了天大的便宜。

  她自由了。

  雲月璽泡了會兒手,再將醋給倒掉,重新用清水洗乾淨手。

  她又對著鏡子努力練習了一下說話,今日她和晚娘說話,好長好長的一句,她其實有些緊張,害怕晚娘不耐煩。她得盡力克服口吃這個毛病,雲月璽練了好一會兒才去休息。這一睡,便睡到天光大亮。

  雲月璽出門買了些菜,如今她身上還剩下六百文,雲月璽花費整整五百五十文,買了好些描繪妝容所需之物,以及一些鮮花和口紅紙。

  她剛做這生意,最開始時人不會太多,正好趁此,多做些口紅,一是節約成本,二則是提高自己的競爭力。

  那些來畫妝的小姐們家中,不可能樣樣顏色的口脂都有,雲月璽這兒如果有,畫出來她們覺得好看,她們便會常來。

  雲月璽把鮮花給搗爛,搗出鮮紅的汁液,她又混了點其他花汁液,再拿了沒用過的普通毛筆,一筆筆蘸好花汁塗抹到口紅紙上,再放去陰涼處慢慢陰乾……

  她一次性做了五十多片口脂,到最後,再怎麼也能有二三十片能用的。

  雲月璽正在忙碌,便聽到一句爽朗的女聲:「雲姑娘,我現在來,可會麻煩到你?」

  雲月璽抬眸,便見晚娘穿了身燦黃色十分好看的衣裙,站在門口,她身旁還站了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子。

  雲月璽放下手中的東西,迎上前去:「怎麼會麻煩。」

  她請晚娘她們進來,雲月璽心知,晚娘第二日便來自己這兒,看樣子是對她昨晚畫的妝非常滿意。

  晚娘笑著對雲月璽道:「這是我親妹子,雲姑娘也好好給她拾掇拾掇,就要個家常些的,但又好看的打扮。」

  雲月璽看了眼那清秀少女,那清秀少女確實不善打扮,雖旁邊還有兩名丫鬟,但是丫鬟也都諾諾。

  想來,心靈手巧的丫鬟畢竟是少數。

  雲月璽明白晚娘和這少女要的是什麼,她們要的不是那種繁複艷驚四座的妝容,而是家常些的,最好簡單到這少女平日在家也能學著這麼裝扮的妝容。

  雲月璽笑著說了句好,她今日話不怎麼多,那日本就是必須給晚娘介紹自己,她才說那麼多話。

  如今,她擔憂自己說話吞吞吐吐,讓客人不快。

  雲月璽給少女梳了個家常的髮髻,還是用少女簪著的那隻蝴蝶簪子,但經過她的手一梳,立時不顯呆板,雲月璽又給少女新畫了一個清淡嬌俏的妝容,原本那少女三分清秀七分木訥,今日一這般打扮,便成了八分清秀二分安靜,十足的文靜佳人。

  少女拿鏡子一照,非常滿意,之後,雲月璽又給晚娘新畫了一個偏艷的妝。

  晚娘明艷動人,少女清秀靈動,兩人均非常喜歡這次妝容,這一次,除開晚娘的錢,雲月璽賺取了五十文錢。

  再說那少女,本是待字閨中,有媒人前來相看,並有畫師前來畫像,此次少女容貌更佳,媒人連聲說好。

  少女也自有好些手帕交,手帕交又有其他的手帕交,那些手帕交看少女變化如此之大,也起了好奇,紛紛去找雲月璽。那少女也並未去一次便不去了,再加上雲月璽讓她下次可換些首飾,她根據不同的首飾給她梳新的髮型。

  如此,雲月璽的客人源源不斷。

  短短一月,算下來,雲月璽每日大約化三個妝容,得一百五十文錢,她做的口脂也有好些小姐購買,差不多每日能賺三百文錢。

  這還只是起初,總有些小姐不便出門,她們若要參加什麼宴會,便會差丫鬟來請雲月璽上門,雲月璽每一次上門畫妝要另加二百文錢。

  這樣算下來,這個月雲月璽賺了十錢銀子,也就是一兩。

  一兩銀子算多也不算多,雲月璽並不打算一直當妝娘替人畫妝,她有自己的打算。

  她打算租一個鋪面,自己畫圖紙,請人打造些首飾,再做些口脂和蔻丹、花鈿等物,她每日畫妝,會認識不少小姐夫人,只要這些人來自己店中,就有可能購買那些首飾。

  但她缺很多東西,缺信得過的、老練的人管理鋪子,她口齒不佳,無法勝任此項事務。

  所以,她很缺銀子。

  雲月璽這些日子為別人畫妝,倒也打出了些小名氣,夫人小姐圈中大多人都知道有個雲姑娘,心靈手巧,人長得也好看,畫出來的妝、梳出來的頭髮好看極了。

  這日,雲月璽正上門為一個侍郎小姐梳妝,侍郎小姐今日生辰,請了不少的小姐過來,她的母親也請了好些夫人過來。

  雲月璽為侍郎小姐梳妝時,好些夫人也在屋中看,大約是雲月璽名聲太旺。

  她們都很想知道,不就是普通畫妝嗎?她們府邸里也並非沒有心靈手巧的丫鬟,哪裡就到了化腐朽為神奇的地步?

  雲月璽到底去過不少時空,她本人在漫長的修真歲月中也研究過不少妝容髮髻,加上原身的巧手,在她的手下,侍郎小姐如嬌美的牡丹慢慢綻放。

  翰林夫人嘖嘖稱奇:「當真是好一雙巧手!難怪現在人說請你不到,原是你太受歡迎,哪個女子不想被這麼打扮?」

  雲月璽道:「謝夫人抬愛,是小姐天生麗質。」

  翰林夫人聽她說話,奇道:「你的聲音?」

  那麼美的女孩子,怎麼說話結結巴巴呢?

  雲月璽斂眸,福身請罪,被翰林夫人制止,她道:「小時候有的毛病。」

  翰林夫人皺眉:「我祖父曾在太醫院任職,他說凡是口吃,基本是由情緒所致,哪怕是小時候口吃,只要慢慢調理,大了後不再容易緊張都能好,我看你並不畏縮,如何會口吃?」

  雲月璽當然知道原因。

  原身的口吃原本慢慢要好了,但是,侯府眾人嘲笑謾罵,逼著她再學口吃,讓她生生又變了回去。

  翰林夫人或許也想到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揭過這個話題。

  她們慢慢聊天,因都是相熟的人,便聊到文昌侯府真假千金的事兒

  定遠侯夫人長得周正威嚴,眼下倒也放鬆不少:「文昌侯夫人前不久還說,她愧對自己的女兒,那麼多些時日,她白疼了別人的女兒,反而累得自己的女兒受苦。」

  翰林夫人道:「別人的女兒?說的是被文昌侯府錯養長大的那位小姐?想來,這事兒也不怪她,她如今倒是身份尷尬,說起來,文昌侯府從小教養長大的千金,和流落在外的真千金,也不知兩位女孩兒誰更優秀?」

  雲月璽默默聽她們談起自己,心知一會兒聽不到什麼好話了。

  侯夫人怎麼可能讓雲驕陽的口碑被自己比下去?

  果然,定遠侯夫人道:「聽說新引回來的千金,也就是真的雲小姐秀外慧中,雖在百姓家中長大,受了不少磋磨,但是,她天資聰穎,學任何東西都非常快。而那之前的小姐說起來倒令人唏噓,文昌侯夫人那日還紅了眼對我提起,之前的小姐許是不能接受身份變化,在府內又哭又鬧,竟是容不下別人嫡親的小姐!之後,更是賭氣要離開侯府,侯府只能在她和侯府嫡親小姐中選一個,侯夫人自然是選嫡親小姐。之後,那女子便真離了侯府。」

  「後來呢?」夫人們紛紛問道,「她怎麼了?」

  定遠侯夫人道:「能怎麼?一個嬌小姐,身無長處,哪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唉,文昌侯夫人說著都哭,說那女子這般驕橫,但也是她的心頭肉,在侯府享了福還不夠,怎麼還要欺負她的女兒,如今,她大約是死在外面了,她也只能狠下心不管。」

  文昌侯夫人沒聽說哪家去了貌美丫鬟,也沒聽說哪家青樓有了新女子,她認為雲月璽離了侯府,只能去那些地方,要是沒有嘛,大約是遭遇了不測。

  京城治安雖好,但也不是百分百安全。

  雲月璽聽見這話,正好給侍郎小姐插了最後一隻釵,她抬眸,道:「沒死……」

  雲月璽的聲音非常有辨識度,聽著都讓人心軟,但她說話又堅定,是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眾位夫人聽她說話,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貌美安分的妝娘怎麼會忽然這麼說。

  還是之前和雲月璽說話的翰林夫人道:「你什麼意思?」

  雲月璽輕顫睫毛:「我就是之前的千金但是我沒死。」

  這話可謂是一石激起千石浪,夫人們哪裡會想到傳說中在外死了的千金就在自己眼前,何況,她長得這般貌美,性格也好,怎麼會是傳聞中驕橫的假千金?

  「是你?你是怎麼離開侯府的?你讓侯府只能留你一個?」

  如今這兒的夫人們都是相熟的小團體,一點不避諱自己的八卦,雲月璽身份低,她們想問什麼就問什麼。

  這也正中了雲月璽下懷。

  她慢慢道:「我沒有我要找我親生父母自請離開。」

  她是個結巴,說話都費力,更不可能面無表情地撒謊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雲月璽此刻非常真實。

  她們紛紛捏緊帕子,雲月璽說的沒毛病啊。

  她是假千金,親生父母不知道是誰,所以,寧願自請離開侯府,這不是說明她不貪圖富貴不忘本嗎?哪裡扯得上驕橫了。

  看來,傳言有誤。

  更有些夫人心思更加活泛,這哪是傳言有誤,明明是文昌侯府見人家孤女不是貴女圈中的人,為了給那位真千金抬轎,才刻意貶低這位孤女。

  拿她的世俗驕橫來襯托真千金的好,這樣,哪怕真千金不是從小在侯府養大的,大家也會同情真千金的遭遇,不忍對她多苛責。

  「你既然是前侯府千金,怎麼會出來給人畫妝?」有夫人追問道,「你在侯府這麼些年,沒有點衣裳首飾金銀財寶?」

  以侯府的家大業大,哪怕是漏點兒,也夠這雲月璽吃喝不愁了。

  何況,文昌侯夫人不是說了?這雲月璽也是她的心頭肉。

  雲月璽搖頭:「……我出門,帶了身衣服走沒有錢。」

  她斂眸,像是有些侷促,不想再面對這些話題,福身道:「妝已完成,先行告退……」

  夫人們雖不舍她離開,但也不好抓著人繼續八卦,只能放雲月璽走。

  雲月璽離開,倒也不是為了別的,她再待下去繼續說,侯府虐待她雖是事實,但是別人又不知道,她這樣貿然說出真相,說不得會有夫人真以為她在反咬侯府。

  她及時離開,那些夫人反而會去猜測事實真相。她們猜的,反而更令她們相信。

  人性如此。

  雲月璽沒打算忍了侯府對自己的污衊,真假千金各歸位,本來事情便結束,侯府卻非要繼續踩踏她。

  沒有人喜歡當墊腳石。

  雲月璽離開後,侍郎府中的夫人們果然紛紛猜測:「說什麼文昌侯府宅心仁厚,什麼侯夫人拿這女子當心頭肉,她也做得出來,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一分錢不給就逼出府,這女子長得如此,她也不怕她活不下去,出點什麼事,可是毀了別人的一生。」

  「倒沒想到她如此佛口蛇心,她還對人說是這女子驕橫呢,也不怕踩人踩多了做噩夢。」翰林夫人道,「真可笑。」

  這些夫人們自成一個小團體,但是,她們也認識別的夫人,之後,言語相接之間,這事兒就這麼傳出去了。

  侯夫人正在教雲驕陽如何管家,雲驕陽聽得頭疼,滿臉不耐煩。

  這時候,侯夫人信得過的婆子過來,對她耳語幾句。

  侯夫人的臉色登時一變。

  聽聽!現在外面傳的都是什麼,雲月璽不僅沒死,還在京城內小有名氣?

  她們都說侯府之前那位千金長得貌美如花,而且心靈手巧,脾氣也好,一個人也把日子過得井井有條,竟是半點沒依靠侯府,侯府之前還說人過不下去可能死了,這就是不盼著人好,還盼著人壞。

  至於那真千金?這麼久了都沒見過,誰知道是什麼野樣子。

  這也不怪外面的流言非要拿雲月璽和雲驕陽相比,而是侯夫人的策略本就是用雲月璽來襯托雲驕陽,她先開了這個頭,如今,算是流言反噬。

  侯夫人擰斷了手中佛珠,她萬萬沒想到會如此。

  雲驕陽也聽到了些她們的話,不滿道:「母親,我才是侯府千金,她們竟拿我和那個女人比較,她們是沒見過我,才以為我差,母親,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見人?」

  侯夫人深吸一口氣,是的,驕陽必須去參加宴會露臉,否則指不定被那群人傳成什麼樣?

  驕陽還沒嫁人,名聲必須好。

  侯夫人有些急,她之前沒想到雲月璽能活好,只要她活好了,別人就會誇她,而驕陽怎麼辦?驕陽從小沒在侯府長大,踩著雲月璽的名聲上位也是無奈之舉,雲月璽又不是上層圈子中的人,名聲差點就差點,何況,她吃了侯府這麼多年的飯,現在補償點東西給驕陽又如何?

  侯夫人的佛珠越捻越快,她得平心靜氣,她身後是偌大侯府,她一定不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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