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下一秒，凌霄手腳冰涼，整個人都不好了，身體劇烈顫抖，雙手捂著臉頰，大顆大顆眼淚往下掉！
平板。
是凌霄買的二手平板，為了自己上班無法陪伴曦曦，而給她買的。
平常。
曦曦會通過平板來看一些動畫片，而且很早凌霄就教會曦曦視頻通話。
這樣他也可以在送外賣的途中，隨時和曦曦進行視頻，確保孩子沒有發生意外。
但此刻。
平板瀏覽器上那行觸目驚心的文字。
讓凌霄再也無法控制發出了無言的嚎啕大哭。
是的。
在瀏覽器上，留下了這樣一條搜索記錄。
曦曦還小，不懂得寫字。
所以凌霄完全可以想像到，那是曦曦拿著平板，通過語音，奶聲奶氣的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小朋友，怎麼樣才能開開心心的死掉？
這是何等令人絕望的一句話！
凌霄情緒徹底崩潰，雙手握成拳頭放進嘴裡，用牙齒狠狠的咬著！
他怕自己的哭泣聲，驚動了曦曦！
無聲的眼淚，大顆大顆滑落。
但是。
凌霄沒有注意到。
黑暗中，破舊的木床上，曦曦那瘦弱的身軀微微蜷縮了下。
不知何時，曦曦被驚醒了。
她背對著粑粑的方向，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
曦曦不敢發出聲音來。
因為她知道，粑粑在哭。
在很多次漆黑的夜晚上，爸爸都在哭！
粑粑是個愛哭鬼！
所以曦曦不敢發出一點動靜來，因為她知道，自己要是哭了，粑粑會更難受！
曦曦的記憶，一直都是灰色的。
但中間也有五彩斑斕的時候。
那是爸爸陪著自己，度過的幸福時刻。
「粑粑是曦曦的保護神，無所不能，曦曦想要什麼，粑粑都會滿足我。」
「粑粑最棒了，曦曦好喜歡爸爸。」
可是粑粑。
曦曦好難受……
曦曦知道。
自己生病了。
病的很重很重！
她越來越沒有力氣了，想爬到爸爸身上騎大馬都做不到。
「曦曦……真的好怕……好怕。」
「怕以後再也看不到爸爸了！」
「可是，曦曦知道，粑粑很累，曦曦也很害怕……曦曦不想讓爸爸這麼累……粑粑是因為曦曦才這麼累的。」
「我聽醫院裡的阿姨說過。」
「也許只有曦曦死掉了，爸爸才能快樂的活下去吧！」
曦曦在心底發出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看著窗外，數著星星。
一顆，兩顆，三顆。
……
這一夜。
凌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
他完全無法接受，才5歲的曦曦，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而他。
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去和曦曦說這件事！
因為凌霄知道，女兒雖然才5歲，但常年的病痛折磨經歷，讓曦曦異常的懂事！
但此時，凌霄知道，自己一刻都不能離開曦曦！
否則，他真怕五歲的曦曦，會做出什麼讓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來！
一大早。
凌霄登陸騎手外賣APP，申請了離職。
哪怕被扣工資也無所謂了。
深吸一口氣。
凌霄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後起身去廚房，做了曦曦最喜歡吃的八寶粥。
「曦曦，今天早上爸爸做了你最喜歡的八寶粥哦！」
凌霄抱著曦曦起床，給她換好衣服，是一件藍色的小裙子，好像小美人魚一樣可愛漂亮。
「哇，曦曦好喜歡啊！」
曦曦穿著漂亮的小裙子，眼都亮了。
「曦曦乖，咱們先刷牙洗臉。」
旋即，凌霄抱著曦曦來到衛生間，給曦曦刷牙洗臉。
收拾完衛生後，曦曦已經是迫不及待的拍著小手：「粑粑，曦曦餓了！」
「嗯。」
凌霄給曦曦盛了八寶粥，親自餵到了曦曦的嘴邊。
看著女兒努力吞咽著，凌霄才感覺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曦曦，爸爸要出去一小會，你在家好好待著哦。」
糾結了半天。
凌霄終究還是下定決心，要去辦一件事。
「嗯。」
曦曦乖巧的點頭：「曦曦知道啦。」
臨走前。
凌霄小心翼翼的在家裡巡視了一圈。
將所有自認為有「威脅」的東西，哪怕是一根牙籤，都偷偷的收了起來。
……
寧海CBD中心，泰和集團總部大廈。
看著面前恢宏的大樓，凌霄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最後毅然決然的走了進去。
十分鐘後。
總經理辦公室。
一個冷艷曼妙的女人淡然看著眼前的凌霄，也就是她的前夫。
「你比以前憔悴了許多。」
趙曼幽幽一聲道。
聞言，凌霄抓了抓自己凌亂的頭髮，神情悲悵。
「這兩年來，我按照我們的離婚協議，沒有帶曦曦在你面前出現過！」
「但是，曦曦真的不能在拖下去了，趙曼，我求求你了，救救曦曦吧。」
凌霄二話不說跪下來，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聲音哽咽：「泰和集團是國內三大民營藥企巨頭之一，藥物研發實力雄厚，只要你願意，或許……」
話沒說完就被眼前冷艷的女人打斷。
「凌霄，你在開什麼玩笑？」
趙曼靠在老闆椅上，那張嬌媚的絕美俏臉露出些許不耐煩：「雖然我是泰和的總經理，但上面還有董事會，那些老東西不會同意的。」
頓了下，趙曼咬著嘴唇又說了句：「漸凍症，那可是被譽為世界五大絕症之首的疾病，以目前的醫療科研水平，根本無藥可醫！」
「投入幾個億進去就是打水漂，更別說研究時間長，效益低，公司完全無利可圖。」
聽著女人的闡述，凌霄如遭雷擊，身體劇烈顫抖，右手舉起指向趙曼，聲音沙啞：「可是……曦曦是你的女兒！」
「我知道。」
趙曼輕輕的「嗯」了一聲，平靜道：「所以這兩年來，我給曦曦從國內外找了各種特效藥，在我們已經離婚的情況下，我自認為已經盡到了一個母親的責任！」
一番話，說的凌霄啞口無言。
顫抖的右手僵在半空中，許久無力的落下。
「那些所謂的特效藥，根本沒用。」
凌霄突然，瘋狂般發出大笑聲。
緩緩站起，一雙悲悵的眼眸深深看了眼趙曼，凌霄絕望的朝奢華的辦公室大門口走去。
空氣中留下顫抖的一句話。
「曦曦十月份過五歲生日，她，已經快兩年沒有見到你了，她說……想媽媽了。」
「十月份啊……我要去出差，估計沒空。」
身後傳來女人淡漠的一聲。
凌霄再也沒回頭，拖著沉重的腳步，身體踉蹌著離去。
幾秒後。
一道儒雅的身影從辦公室裡間走了出來，赫然是一名西裝革履，面容帥氣的男人。
看著凌霄離去的背影，男人露出幾分輕視和厭惡。
楚天澤走向趙曼，站在她身後，溫柔的給她按肩，一邊嘆氣。
「親愛的，你應該跟他開口的。」
「給他一筆錢？」
「我看他穿著外賣服，估計生活過的糟心，一兩百萬對我們來說不算什麼，但對他來講是一筆不菲的財富……雖然我不想說的殘酷，但他總要為女兒離開後的生活做打算吧？」
注意到趙曼的表情微微一變，楚天澤嘆了口氣：「醫生說了，你的病……再生性障礙貧血，如果有直系親屬進行骨髓移植的話，是完全有機會治癒的。」
「爸、媽年紀都大了，你又沒有其他兄弟姐妹，目前來看……曦曦是唯一適合的捐贈對象。」
「我查過了，雖然曦曦有漸凍症，但只要……進行骨髓移植是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的。」
男人的一番話，似乎說到趙曼的心坎里，讓她一張冷艷的面孔悄然變化了幾番。
輕咬嘴唇，趙曼面無表情的說道：「我了解凌霄，他不會同意的……哪怕你給他錢也沒用，他現在唯一在乎的，也只有曦曦。」
「那又如何？」
楚天澤輕笑了下：「曦曦也是你的女兒，到時候找個藉口接過來……實在不行，以給曦曦治療為藉口，先把手術做了。」
「親愛的，漸凍症是絕症，但你的病還有得治，曦曦是你女兒，我想她也是願意的。」
聽到這，趙曼那修長睫毛抖動的厲害，顫顫巍巍的呢喃：「讓我再考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