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燭火熄。可今日卻有佳人為一醉客開啟朱門,一雙嵌珠厚底羅靴踏進,來人是朝中要臣之子趙清。他祖上本是驍勇善戰的大將,可偏偏子孫仰仗祖上功績,整日耀武揚威,為非作歹。所以今日朱門開引來無數圍觀者的議論,尊酒樓到底是向權貴低頭。
「我倒是要看看這門裡的美人有多美!」趙清抑制不住的笑容掛在臉上,眼睛在房內四處打量。這房間應是女子的閨閣,設計精巧,檀香繚繞。
「公子常美人環抱,最是慧眼識佳人,您看奴家美嗎?」聞聲看去,香榻上坐著一位妖嬈女子,手搖紈扇,眉目含情。唇角勾起的笑容,似有魔力讓人目不轉睛。
趙清哪受得了這種誘惑,朝著方向迫不及待的就要撲過去。
「公子請喝了這杯桑落酒。」女子笑容滿面卻巧妙推開急切的趙清。
「好,喝!美人送來的酒怎麼能不喝。」趙清不疑有他,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明明是杯好酒,他卻品不出味兒。
酒香、檀香、美人香,迷了眼,失了魂……
「他死了?」另一女子從屏風後走出,冷眼看著地上如死屍一樣的趙清。
「沒有,我怎會如此明目張胆的殺人。」剛才笑面如畫的女子叫玲瓏,人如其名,八面玲瓏,「而且買家又沒有說要他性命,何必多此一舉呢。」
玲瓏看到女子詢問的眼神,嗤笑一聲:「我呀,只不過是餵了他一點毒,讓他斷子絕孫。呵,等他發現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年,你說我這毒好不好?」說著白皙柔軟的手挽上了女子的腰。
「買家是何意?」女子並沒有回答,也沒有動。
「洛水閣不問緣由,只認金銀。」玲瓏說道。
女子微皺起眉,她當然知道洛水閣做事不問緣由,但卻不是僅認金銀。
因為最貴最好的不是銀兩,而是情報。洛水閣做為江湖最神秘的組織,擁有三十二部,這三十二部滲透到炎城各行各業,有三部為主,而三部中以尊酒樓為首。
所以你如果要讓洛水閣辦事除了銀兩還得加上足夠份量的情報。一旦洛水閣著手,那麼就不會出現讓買家不滿意的情況。
「我看到閣主留下的信息讓我來這。」女子不再追問,沉聲問道。
「哎呀,你這腰手感真好。」玲瓏像是發現新奇事物,摟著女子來回看。女子似是早已習慣,卻也微微皺眉。
玲瓏向來察言觀色,也不再逗趣,正色道:「閣主讓你和阿奴一起出城,殺了寒城使臣。」
「寒城?那個販賣阿芙蓉的彈丸小國,怎麼,還想著和我們做交易,圖害炎城百姓?呵,該殺。」最後兩個字玲瓏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恨意,女子眼底滿是殺意,雖為洛水閣第一暗影,統領著洛水閣第三部影衛部,殺伐果斷,以冷血著稱,但平生卻最看不慣這等齷齪之事。
「阿奴也去?暗影做事向來獨來獨往,並不需要她。」
「歲晚大人當然不需要,但閣主有令,小女子只不過傳達命令。」玲瓏搖著扇子嗤笑一聲,扭著盈盈一握的腰肢坐在了榻前,眼神卻打量著被她稱為歲晚大人的女子,越發覺得女子也可以如此英氣,只是不愛笑,說來認識這麼久了,從沒見過歲晚的笑容。那女孩也是,也不知道她兩人碰在一起會多無聊,想想就好笑。
嗯,不能再稱作女孩了,阿奴應該去年就已經及笄吧。也不見閣主給阿奴辦成人禮,哎,奴隸在炎城又怎會有成人禮。不過奴隸也能進入洛水閣,自然有她過人的本事。
「歲晚,阿奴有傷在身,沿路麻煩你護著她。」玲瓏很少麻煩人,但腦海中總是出現那個叫自己玲瓏姐姐的瘦小女孩。西門街的事情她也聽說了,太狠了,如果當時她在,她定要掀了那辱人的鐵籠,把始作俑者塞進去。
「這也是閣主的要求?」歲晚嘴角一挑,她當然知道這不是閣主的意思。她見過阿奴幾次,卻沒什麼印象。沒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玲瓏,卻有關心人的時候。
窗外夜深,歲晚離開了尊酒樓,看著天上缺了一角的月亮,似乎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阿芙蓉,歲晚在很小的時候就在阿娘口中聽過這個名字,芙蓉出水本是美麗的象徵,卻是世間最毒的東西,多少人因它妻離子散。歲晚握劍的手緊了緊,何止是殺一個使臣,她定要攪了整個寒城!
夜更深,王府內寂靜無聲,有一池塘泛著粼粼波光。水面荷葉蓮蓮,一朵美麗荷花在池中央綻放。細看,一女子在岸邊蜷抱著雙腿,似乎很沒有安全感,抬眸看著荷花出神。
睡不著,阿奴趁四下無人悄悄來到池水邊。奴隸不能在府中隨意亂跑,但自小每當阿奴不開心就會在夜晚巧妙躲開巡察侍衛來到這裡,從來沒有被抓到過。
阿奴有小小的得意,嘴角微微勾起,只有這一刻的寧靜她才覺得是屬於自己的。
阿奴望向水面的眼神原是迷茫的,她以前覺得生活也沒什麼意義,除了訓練就是去完成任務,然後時不時會挨打。
有時候覺得最大的目標就是想著怎麼逃避挨打,或是討好王爺讓生活好過一點。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開始期望不一樣的生活,一個有血有肉人的生活。
迷茫的眼神變得堅定,阿奴起身撿起一小塊石頭打了個水漂,石頭蹦噠了幾下就沉了,這時突然又有一石塊竄了出來,速度更快,蹦噠得更遠,直到最後沉在了池中央。
「大晚上的你倒是好閒情。」
阿奴一愣,王爺正背手站在月光下看著自己。
主人…」阿奴垂眸向他行禮,心裡懊悔著怎麼今日被抓個現行。於是趕緊又補充一句:「主人打水漂好厲害。」
炎嵐看著阿奴在月色印寸下亮晶晶的眸子,知道她在討好,卻依然很受用。
「當然,本王做什麼都厲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