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金龍柱、玉石雕刻的茶几,無一不顯示著上位者的尊貴。琺瑯彩竹葉詩意杯里茶香四溢,上位者撫摸竹葉紋路,似是沉浸於自己的思緒。
啪…啪…」一聲聲巴掌打斷思緒,眼神凌厲的掃過去。執行者立馬會意,冷汗冒出,加大了下手的力度。
「皇上啊!奴才錯了!奴才不該在熊掌上下毒!啊…」
痛苦的聲音從殿中央跪著的人中傳來。
半晌,戲謔的聲音從頭頂響起:「不,你錯在不該下這種讓人瞧不上眼的毒,倒顯得朕很好說話。」
底下跪著的人一愣,難道王是嫌自己嚇的毒太輕了?
「要下毒,就得下讓人立馬死的,就像要懲戒就得讓人疼到骨子裡。」手中的竹葉杯突然四分五裂,而碎片像是長了眼睛狠狠戳進底下人的眼睛和喉嚨里,瞬間沒了生息。
站在皇上身邊的侍衛棄戈倒吸一口涼氣,這哪是疼到骨子裡的懲戒,這是要命啊。棄戈腦海浮現那個瘦弱的女子,不用想也定是一身傷。不可聞的一聲嘆息,她怎麼敢。
「皇上您是如何知道那地形圖是假的?」棄戈原先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要讓王府里的人和奴隸去攻打烏原山,而不是讓自己帶領手下去,現在才反應過來原來她繪製的是假的圖。
「呵,因為朕本就知道烏原山的地形,而且那些土匪引以為傲的武器早在幾年前朕就得到了圖紙。」皇上看向棄戈的眼神一陣寒意,沉聲繼續道:「所以棄戈,烏原山不重要了。」
不重要?那…那阿奴,原來是一場九死一生的測試。阿奴完了,棄戈不由心驚。炎城新皇炎郤向來心狠手辣,自己雖然自小追隨,也還戰戰兢兢小心應對。
多少年來眼見著少年英雄,手握利劍,踩屍踏上最高寶座。棄戈也知道,要想從一個不受待見的庶子變成現在令人談及色變的高位者有多難。
「皇上,接下來該怎麼處置阿奴。」在棄戈心裡,阿奴幾乎已經是個死人了。但是心底仍會有一絲異動,那個乖巧不善言辭的奴隸,是他見過的最堅毅果敢的女子。
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她以為皇上會御駕親征,所以…棄戈搖頭皺眉,不敢往下想。
「叫她來見我。」皇上飲了一口新茶,眼底晦暗不明。「罷了,明天一早讓她進宮。」
阿奴是在深夜醒來的,床頭並未點燈,屋內一片漆黑。「咳…」渾身疼痛,尤其是肩膀,火辣辣的疼。
想到王爺的手,阿奴不禁瑟縮一下。勉強坐了起來,臉色已是蒼白無一絲血色。嘴唇乾裂,聽到外面細雨的聲音,喝水的欲望更加強烈。杯子在桌上,桌子在門邊,阿奴顫巍巍伸手,卻堪堪指尖觸碰到冰涼的杯壁。似是自暴自棄,阿奴抽回手,攏起被角遮住小巧的臉龐。
「死不掉麼。」莫名其妙的一句低喃,「哼,這毒真差勁。」垂頭埋進被角,聲音淹沒,漸漸地被角濕了。沒有聲音,只看見隱忍顫抖的瘦小身體。
「哭夠了麼,真沒用。」阿奴難過得太專注以至於沒有發現有人進來。炎嵐一襲白衣,似翩翩公子,芝蘭玉樹。可阿奴知道這人卻比鬼魅還要可怕。
「王…主人。」阿奴喚了一聲主人似是在討好,想要起身跪下卻被一個伸向面前的杯子擋住了。阿奴抬眸不可思議的看向炎嵐,心底一下悸動。
「喝完再跪。」聲音清冷,悸動沒了。
阿奴也沒客氣,一口喝完,瞬間覺得舒暢很多,力氣也在慢慢恢復。偷偷看了一眼旁邊高高在上的男人,不免還是畏懼。於是不再遲疑,阿奴掀開被子想要起身。雙腳剛碰在地,準備站起,卻發現腿軟得很,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身上更疼了,所幸破罐子破摔,阿奴挪了挪身子,垂眸跪得筆直。炎嵐沒有說話,看著地上咬牙堅持的阿奴,冷笑一聲:「現在倒是乖巧。」隨後悠悠地說:
「阿奴,你可知炎城有個古老的傳說,有一女子,自幼孤苦伶仃,食不果腹。一天她想啊,活著太累了,想還不如死了算了。
於是投了炎靈河,屍體是在三天後被打撈上來的。女子死後靈魂被困於炎靈河,每一時刻都遭受一遍窒息的痛苦。夜以繼日,無窮無盡。最悲慘的是,她以為死後能與家人團聚,卻發現自始至終只有她一個靈魂,無聲無息,只有無邊的孤寂和痛苦。」
鬼魅的聲音,與翩翩公子的形象完全不符,引得阿奴一陣惡寒。顫抖著聲音說道:「主人,阿奴知錯。」
害怕成為那樣的女子,也怕炎嵐的折磨,阿奴怕了,只有認錯。
炎嵐滿意得勾起嘴角,聲音卻冷幽:「皇上有烏原山武器的圖紙,我要你偷了它。」烏原山的武器不只一種卻個個是精品,不同於尋常的刀劍,每個武器一旦出手,防不勝防,所以一度成為兵家必爭之物。
「可是主人,皇上應該不會再信任我了。」阿奴想不明白,以皇上的個性怎會讓自己還活著。難不成是在想讓自己怎麼死比較痛苦?阿奴突然脊背發涼,這兩兄弟果然一樣恐怖啊。
炎嵐欣賞著阿奴變得更白的臉色,只見他慢慢蹲下身來,抬起一隻手,捏住了還在跪著的女人的下巴,力氣很足,身下的女人痛的猛吸口氣,痛苦中看見他深邃俊朗的臉上有了殺氣:
「你以為我是在和你商量?阿奴,此事若不成,你便會成為活著困於水底的女子。」
炎城禁內,奴隸不再為人。
天氣一日熱過一日,柳兒小心捧著一盆冰送往王的書房。這幾日原來給皇上端茶倒水的侍女不在,正好自己領了這好差事。柳兒暗笑,要是能得皇上的青睞,那豈不是一步登天。越想心下越興奮,扭動的腰肢快要把冰塊晃了出來。可是一腳剛踏進書房,柳兒就感受到一股寒氣。今日皇上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差,金絲靴旁散落著杯子的碎片。書房中央跪著一個瘦小的人,背卻挺得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