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屆諾貝爾文學獎

  作者簡介

  納丁·戈迪默於1923年11月20日出生於南非約翰內斯堡附近的礦山小鎮斯普林斯。父親是自幼從立陶宛逃離出來的猶太人,母親是來自倫敦的猶太人。戈迪默先就讀於一所修道院學校,之後考入約翰內斯堡的威特沃特斯蘭德大學。戈迪默從小酷愛文學,9歲開始學習寫作,15歲便在周刊上發表過小說《昨天再來》。

  1948年,戈迪默出版了第一部短篇小說集《面對面》。第二年,她同一位牙醫結婚,三年後離婚,兩人育有一個女兒。

  1952年,第二部短篇小說集《毒蛇的柔和聲音》出版。翌年,第一部長篇小說《說謊的日子》(1953)問世,獲得好評,從此正式走上文學創作生涯。1954年,她再婚嫁給了後來創辦南非蘇富比的商人萊因霍爾德·卡西爾,兩人有一個兒子雨果。

  戈迪默早期的長篇小說有《陌生人的世界》(1958)、《愛的時節》(1963)、《沒落的資產階級世界》(1966)、《貴客》(1970)。這些作品貫穿了一種社會人道主義,歌頌人與人相互友愛。

  自70年代起,戈迪默開始致力於描寫現實的南非和南非的人民,展示南非種族隔離制度帶來的惡果,抨擊白人殖民主義當局的種族歧視。她認識到,在南非決定歷史命運的是占多數的黑人,而不是占少數的白人。作品有長篇小說《自然資源保護論者》(1974)、《伯格的女兒》(1979)、《朱利的族人》(1981)、《大自然的變動》(1987)、《我兒子的故事》(1990)、《無人陪伴我》(1994)和《護家之槍》(1998)等。

  戈迪默的短篇小說也頗有成就,包括《六英尺土地》(1956)、《星期五的足跡》(1960)、《不是為了出版》(1965)、《利文斯通的夥伴們》(1971)、《短篇小說選》(1975)、《肯定是在星期一》(1976)、《士兵的擁抱》(1980)、《那兒發生的事情》(1984)、《跳躍》(1991)、《掠奪》(2003)等。這些短篇小說在主題上大多和長篇小說相近。早期的短篇小說以精巧、細膩著稱,後期的作品則在技巧和主題思想上更加嫻熟和深邃。

  戈迪默擅長描寫心理和刻畫細膩的生活細節。近期,她又採用了一種新的創作手法,被稱為「預言現實主義」,既寫過去和現在,又寫未來。

  除小說創作外,戈迪默還出版過文學評論集《黑人解釋者》(1973)、隨筆集《基本姿態》(1988)以及與人合編的《今日南非創作》(1967)。1995年,她又出版了文學評論專著《寫作與存在》。她還先後在美國哈佛大學、普林斯頓大學、哥倫比亞大學等校任教,曾任國際筆會副主席。

  由於在文學上取得的卓越成就,戈迪默曾先後獲得過史密斯文學獎、南非英語科學院托馬斯·普瑞格爾獎、英國布克獎、法國埃格爾文學大獎、美國現代語言學會獎、班奈特獎、義大利普萊米歐·馬拉帕特獎和德國奈麗·薩克斯獎等。1991年又榮獲諾貝爾文學獎。

  2014年7月13日,戈迪默逝世。祖馬說:「南非失去了一位愛國者,失去了一位著名作家,也失去了一位爭取平等和自由的振臂疾呼者。」

  作品賞析

  1.情節復原

  南非爆發黑人革命,城市被戰火摧毀,白人中產階級夫婦巴姆·斯邁爾斯和妻子莫琳帶著他們的三個孩子,不得已跟隨黑人僕人七月逃到了七月的鄉下老家。

  千金小姐出身的莫琳·海德林頓本來在城裡是一個合格的妻子和善解人意的女主人,可如今來到了鄉下,沒有了原先舒適的家,過起了艱難的生活,她突然意識到鄉下生活並不僅僅意味著泥巴地和缺吃少喝,更重要的是發生了一種驚人的身份互換。就在她跟她的那位黑僕人七月身上,現在她必須依靠七月過日子。這讓莫琳陷入無盡的痛苦中。

  她無法融入黑人文化,更無法回到過去的生活,莫琳於是不停地在尋找,卻不知道自己還能以什麼樣的身份迎接未來。最後,莫琳決意拋棄一切,不計代價地去迎接一個全新的自我。她丟下丈夫孩子,向直升機的方向跑去,她甚至不知道那架直升機是屬於黑人還是白人,而自己這麼飛蛾撲火究竟是被營救還是毀滅,莫琳把自己的未來交給了未知。

  2.主要人物

  莫琳:迷失身份的女主人

  莫琳是西部礦區一個千金大小姐,24歲時嫁給一個建築設計師巴姆·斯邁爾斯。很快,他們養育了三個孩子。在城裡,莫琳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角色。她是位稱職的母親、合格的妻子和善解人意的女主人。這些不需要她刻意去模仿,她從母親那裡很早就輕而易舉地學會了怎麼符合這些身份。這也造成了莫琳從不會進行自我反省,她的價值觀只體現在衡量物質生活的好壞上。

  然而當她有一天必須依靠自己家的僕人黑人七月來生活時,她陷入了迷茫和痛苦。她坐在昏暗的小屋裡,發現他們已經一無所有。失去了從前的交際圈,莫琳渴望有新的溝通交流渠道,這時黑人婦女們團結和諧的勞動場面吸引她加入到了其中。莫琳開始和黑人婦女們一起采野菠菜。七月的妻子瑪莎笑莫琳因為生孩子而靜脈曲張的白腿,莫琳也開心的笑瑪莎碩大的臀部。然而這種愉快的日子沒有幾天,七月開始阻止他的前女主人下地勞作。這種來自黑仆的慷慨,反而讓莫琳感到羞辱,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這種對僕人的慷慨和熱情,都只不過是在潛意識裡炫耀自己的「主人」身份。

  莫琳更加痛苦了,她甚至想要通過去勾引七月來重新找回自己女主人的身份,然而她失敗了,就像她從來不會對自己的黑仆動心一樣,七月也對她毫不動心。她茫然不知所措,自己已經在尋找身份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極度的恐慌下,莫琳最終選擇了逃離,逃向未知。

  七月:找到新身份的黑仆

  七月是個在白人城市工作的善良的黑人,但或許他自己也沒發現,白人身上所謂的文明正一點點浸透他。戰爭爆發後,七月善良地將主人一家帶回自己的家鄉避難。他給他們找到一個臨時的小窩棚住,還提出要供給他們食物,但他卻不允許女主人莫琳參與黑人婦女的勞動。這種優待同樣作用在他對男主人巴姆上,他帶巴姆去喝酒,跟村里男人們一塊喝。但他中間卻突然插進來遞給巴姆一個大茶杯,而其他人則都就著一個陶罐咕咚咕咚地喝。

  他自認為這是對舊主人慷慨的優待,但卻不知道他這是在以新的主人身份款待他落難的舊主人。七月已經偏離了本族的文化,他之前就以能為白人工作而頗感自豪。因此,他不允許以前的女主人莫琳在他的村子裡同黑人婦女們一起幹活,七月覺得這種舉動降低了他們的身份。白人的文明已經作用在了黑人七月身上。而這直接造成舊主人們身份的迷失感,以至於導致莫琳的瘋狂舉動。

  3.藝術特色

  毫無疑問,《七月的人民》主題直擊政治,反映的是種族歧視和種族共融等問題,她提出一種大膽的設想,就是當黑白人種的身份地位逐漸顛倒時,將會是怎樣一副情形。當然,這個設想帶有濃厚的理想主義色彩,因此這種寫法被一些評論家稱為「語言現實主義」。不過,這種設想倒並非憑空想像,也許有那麼一天,真的會實現。就像戈迪默說的那樣:「我是在開現在的玩笑,看看南非現在正在幹些什麼事情,完全有可能出現這種結果。」

  雖然這部小說散發著濃郁的政治性,但戈迪默並非簡單地圖解政治,而是恪守著文學的本分,在創作方法和技巧上都獨具匠心,著重體現在做著敏銳的感悟力和深厚的敘事功力上。

  小說側重描寫在這種突變中人的心理變化和異常。莫琳的變化和心理活動是最為活躍的,這種變化巴姆也感受到了。以前,那個把他當成丈夫的女人,曾是他的另一半,是他繳納所得稅的目的,是在學校運動會上他唯一的觀眾,是那個發生什麼事時不用使眼色就能心領神會的妻子,而現在她只不過是這件小窩棚里的一個活著的生存物,有著他怎樣也無法了解的思想和意識。

  同時,小說不忘描寫孩子們,在這次環境變故中唯一不變的一個群體。在戈迪默的筆下,他們依然快樂地嬉戲著、打鬧著,交換著各自的玩具,周圍發生的一切,他們從未覺察。潛意識裡,戈迪默在指明人類只要放下一切固有的原則、觀念、文明、身份,像孩子一樣的純真和清白,就能實現種族共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