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屆諾貝爾文學獎

  作者簡介

  雅羅斯拉夫·塞弗爾特於1901年9月23日生於布拉格日什科夫區一個工人家庭。由於家庭條件有限,塞弗爾特中學還未畢業就步入社會,投身於新聞工作和文學創作活動。他先任職於《紅色權利報》,後到布爾諾的《平等報》任編輯,並為《人民權利》、《六月》、《樹幹》等報刊撰稿。當時,捷克人民正處於為爭取國家獨立和民族解放而鬥爭的動盪年代,塞弗爾特受俄國十月革命的影響,積極投身革命,並參加了共產黨。

  1921年,賽弗爾特的第一部詩集《淚城》問世。該詩集一改老一輩無產階級詩人的作品風格,摒棄了對資本主義社會的猛烈抨擊和控訴,而主要表達了詩人對人民深切的同情和熱愛,謳歌光明美好的未來,記錄了詩人內心的激情及對詩的理解和追求,即溫情甚於憤怒。代表詩篇如《最恭順的詩》。

  20年代,賽弗爾特受西歐哲學思想和各種文藝流派的影響,成了當時捷克最有影響的現代派文學團體「旋覆花社」的主將。這讓他直接退出共產黨,開始接受了純詩主義、超現實主義,主張詩人要離開社會鬥爭的旋渦,去追求「純粹的詩」,宣揚詩的「自我表現」的魅力,為藝術而藝術,還一度宣稱「詩即遊戲」。這一時期的作品主要是詩集《全是愛》(1923)、《無線電波》(1925)、《信鴿》(1929)等。

  30年代,塞弗爾特進入創作的成熟期,先後發表了《裙兜里的蘋果》(1933)和《維納斯之手》(1936)兩部詩集。

  1936年後,由於納粹德國的威脅和《慕尼黑協定》的簽訂,詩人的祖國處於危難之中,這大大地激發了詩人的愛國主義熱情。他成功地創作了《別了,春天》(1937)、《把燈熄掉》(1938)、《鮑日娜·聶姆曹娃的扇子》(1940)、《身披霞光》(1940)和《石橋》(1944)等詩集。

  1945年,捷克獲得解放。此後三年,他在國家總工會機關報《勞動報》任編輯,主編文學月刊《花束》,並繼續從事詩歌創作,先後出版了詩集《泥盔》(1945)和《浪跡江湖的窮畫家》(1949)。從1949年開始,塞弗爾特解除一切職務,成為專業詩人。

  50年代,詩人發表了《維克托爾卡之歌》(1950)、《母親》(1954)和《少年與星星》(1956)等詩集。

  50年代後期,塞弗爾特憑著自己的藝術良知竭力反對當時存在於國內文壇的「千人一面,千部一腔」死水一潭的局面。他還曾帶頭批評當局的文藝政策和個人崇拜,因而受到公開批判,導致多年中斷創作。直到60年代中期他才重返詩壇,此後相繼出版了《島上音樂會》(1965)、《哈雷彗星》(1967)、《鑄鐘》(1967)、《皮卡迪利的傘》(1978)、《避瘟柱》(1981)、《身為詩人》(1981)等詩集。這些詩集中的《春天的眩泯》、《壁毯之歌》、《皮卡迪利的傘》和《鬼怪的嚎叫》等都是有代表性的名篇。

  塞弗爾特從事文學創作60餘年,共有30部詩集,以及散文集《伊甸園上空的星星》(1929)和回憶錄《世界美如斯》(1982)等。此外,他還翻譯過俄國詩人勃洛克和法國詩人阿波利奈爾等人的作品。塞弗爾特是一位勤於探索、勇於創新的真誠的詩人,他把報效祖國人民、忠於藝術良知作為自己畢生的追求,正如瑞典學院授予他諾貝爾文學獎的授獎詞中所說,「他的詩富有獨創性、新穎、栩栩如生,表現了人的不屈不撓的精神和多才多藝的自由形象」。

  作品賞析

  1.作品介紹

  自30年代,塞弗爾特的創作進入成熟期,風格發生了一些轉變,已經不再執著為藝術而藝術。這時,他先後發表的《裙兜里的蘋果》和《維納斯之手》,還殘存著一些懷疑主義和悲觀主義的痕跡,但是詩人已不甘心於孤獨和囿於「自我」,而是在自己心中重新燃起了對童年和對故鄉的美好感情。

  「二戰」中,詩人的創作再次發生轉變,面臨國將不國,他怎能袖手旁觀。這時所作的《祖國之歌》被認為是塞弗爾特最優秀的愛國主義詩篇。《別了,春天》不僅表現了詩人對童年和青春的美好回憶和眷戀之情,還反映了詩人對祖國母親無限的愛。《把燈熄掉》表現了詩人對捷克人民命運的焦慮,是詩人用以激勵人民的佳作。加上另外其他幾部詩集,一同表達了詩人對祖國、對捷克民族文化傳統的熱情謳歌和讚頌,唱出了當時人民的共同心愿,同時也起到了教育和動員人民起來抗爭的良好作用。

  捷克解放後,百廢待興,詩人繼續用他的詩歌表達愛國主義傾向,其中《泥盔》是他愛國主義抒情詩集中最好的一部。在這一詩集中,詩人熱情地謳歌了英勇的人民,歡慶祖國的解放。

  50年代的作品中,《維克托爾卡之歌》是根據捷克著名作家聶姆曹娃的代表作《外祖母》中的一個姑娘的悲慘命運寫成的。作品對當時不合理的社會現實提出了控訴。之後,詩人因帶頭批評當局的文藝政策和個人崇拜,而受到公開批判,擱筆多年。同一時期發表的《母親》則是詩人獻給他親愛的媽媽的,塞弗爾特在該詩集中表達了對母親深情且執著的愛。母親的光輝猶如燦爛的陽光,始終照亮他的前程,母親的諄諄教導給了他人生的啟迪,母親的美德哺育了他正直的品格,母親的關心溫暖著他的心田。《母親》被認為是一部有高度思想性和藝術性的作品,曾獲得國家獎。

  60年代詩人重返詩壇後,發表了一連串的抒情詩和敘事詩,它們既有對青少年時代的回憶,對親友的懷念及對祖國和首都布拉格的讚美,也有對愛情的歌頌和對女性的戀慕,還有對人生的回顧和對死亡的想像,如《島上音樂會》、《哈雷彗星》、《鑄鐘》。七八十年代,詩人的創作融匯了飽經人世滄桑後的深沉思考、對人生真諦的內心感受和對詩人使命的真誠認識。詩風趨於平穩,語言更加明晰,平易中還帶有一點幽默,例如《皮卡迪利的傘》、《避瘟柱》、《身為詩人》。

  2.經典聚焦

  塞弗爾特一生創作詩歌60餘年,期間歷盡滄桑,但總體來說風格變化並不很大,總離不開一個對自然對生活的歌頌和熱愛。這一主題好比一條緩緩流動的大河,偶爾飛濺出的一些浪花為它帶來一些新景色。

  塞弗爾特深知一點,詩歌的美與矯飾無關,所以他執著一生去發掘生活之美,卻從不拔高這些美,而是用樸素的語言來加以表現。如《牽牛花》:

  路邊壕溝旁,

  爬滿了長長的青藤,

  小花杯里盛著一滴甘露,

  獻給你潤潤嘴唇。

  路人的腳步頓時變得輕快,

  仿佛嘗到一杯名貴的美酒瓊液;

  鍋爐的孩子說什麼?他感到了。

  是媽媽在呼吸,散發出沁人的香氣。

  牽牛花是生活中最普通的花,詩人也並未另加粉飾,但你卻感到它原來是如此的舉足輕重,讓你不僅努力地翻找記憶,看是否在腦海深處被久遠地遺忘了一朵這樣的牽牛花。

  塞弗爾特後期的詩歌,寫作題材拓寬了,除了繼續抒寫生活中的美與愛情,追懷往事外,還多了對年老和死亡的沉思。這不僅是因為他的生命到了暮年,也不僅是因為他經歷了包括兩次大戰在內的殘酷的歷史,更是由於時間的變化使他的思想和詩藝變得更加深邃和精湛了。他的調子更加富於沉思,更加沉鬱,也或多或少帶上了一點虛無的色彩。

  當一個人老去,

  就連潔白的雪也使他厭倦。

  而當我在夜晚注視著天空,

  我不曾尋找著天堂。

  我更加害怕那個黑洞,

  在宇宙邊緣的某個地方。

  它們比起鐘聲還要更加可怕。

  正如吉比亞所評論的那樣,塞弗爾特的詩歌具有陽光般的品質。但有陽光的地方必然就有陰影,塞弗爾特的調子在整體上是抒情的,在一定程度上顯得輕鬆明快,但他的詩,尤其是晚年的詩也並不缺少陰鬱和悲哀,更不缺少對罪惡的譴責和對歷史的思考。它所害怕的那個「黑洞」是什麼,竟比死亡的鐘聲還可怕。的確,生活遠非那麼美好,有醜惡和罪行存在,但他試圖發現並向讀者提供那些美好的事物,以此來對抗罪惡和暴行,所以他不試圖去尋找天堂,而是凝望著黑洞。在塞弗爾特的詩歌中,我們看到歌頌美和譴責惡就像一枚硬幣的兩面,都非常重要,均有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