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屆諾貝爾文學獎

  作者簡介

  1892年10月9日,伊沃·安德里奇生於特拉天尼克附近的多拉茨村。兩歲時,安德里奇的父親去世,從此跟著母親一起投奔姑媽,並就讀於維舍格勒讀小學,度過了一個還算多彩的童年。

  安德里奇所居住的地方跨過一條德里納河,河上有一架11孔的石橋,多個世紀以來,此橋留下種種傳說和故事,而它們就那樣滋養了年幼的安德里奇的思想,為他以後走上文學創作之路播下了種子。

  13歲,伊沃·安德里奇自家鄉的小學畢業,隨後來到波士尼亞的首府塞拉耶佛上中學。讀完中學後,安德里奇參加到一個名叫「青年波士尼亞」的愛國學生運動中。1914年6月28日,該組織的年輕革命家加夫里洛·普林西普在塞拉耶佛刺殺了奧國王儲斐迪南大公,這直接引發了第一次世界大戰。而作為普林西普的好友,再加上安德里奇又是該組織的文藝團體的負責人,因而受到牽連,被奧地利當局當即逮捕入獄。

  直到1917年,安德里奇才得以釋放。1918年,安德里奇成為《南方文學》雜誌的創刊人之一。此後,借著《南方文學》這一平台,安德里奇發表了一系列充滿愛國主義激情的詩歌、散文詩和文學評論,同時不忘積極投身於民族解放事業中。

  1920年,安德里奇進入薩格勒布大學深造,後轉往波蘭的克拉科夫大學,最後輾轉於奧地利的格拉茨大學,並於1923年獲得法學博士學位。自1921年到1941年的20年的時間裡,伊沃·安德里奇曾在南斯拉夫駐外使館任職,又輾轉於羅馬、布加勒斯特、的里雅斯特、格拉茨、日內瓦、柏林等地,先後擔任領事或大使。不過,在任職期間他從未停止過文學創作活動。

  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後,安德里奇因拒絕同法西斯合作而隱居在貝爾格勒,專心從事寫作。先後出版了《特拉夫尼克記事》(1945)、《德里納河上的橋》(1945),《塞拉耶佛女人》(1945)等長篇小說。這些小說均取材于波士尼亞歷史,採用記事體的方法,糅和了大量的民間傳說和神話故事。

  其中《德里納河上的橋》是以一座大橋的興廢追述了16世紀至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期間,波士尼亞在奧斯曼帝國和奧匈帝國的占領下所發生的重大歷史事件,反映了波士尼亞人民為爭取民族獨立所進行的英勇鬥爭。《特拉夫尼克紀事》記述了拿破崙時代外國在波士尼亞的特拉夫尼克城設立領事館時期,歐洲三大強國、四種宗教之間你死我活的鬥爭,描繪了法國大革命和拿破崙帝國的興衰以及土耳其蘇丹謝里姆三世的統治和滅亡。《塞拉耶佛女人》描寫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來自塞拉耶佛的一位女士拉伊卡·拉達科維奇的一生。這三部小說構成了「波士尼亞三部曲」,成為安德里奇的最佳代表作。

  除此以外,安德里奇還創作出《澤科》(1950)、《萬惡的庭院》(1954)等作品。《罪惡的庭院》是作者後期創作的一部重要作品,描寫的是一個無辜的正教修士陷入土耳其牢獄的不幸遭遇,象徵了整個現實生活,而罪惡的牢獄則是一切時代暴政的縮影。

  在短篇上,安德里奇也有涉足,包括1948年出版的中短篇小說集《大臣的象》和《新短篇小說集》等。其中的短篇小說《賣柴》為安德里奇後期所創作出一個短篇佳作。

  1956年,他還到中國進行過訪問,參加了魯迅逝世20周年紀念大會,寫下《魯迅故居訪問記》。1961年,安德里奇獲諾貝爾文學獎。

  1975年3月13日,安德里奇逝世于貝爾格勒。去世後,國家為他建立幾座紀念博物館,並以他之名設立文學獎金。

  作品賞析

  1.情節復原

  16世紀,穆罕默德·巴夏原本是波士尼亞人,卻在兒時被當作「血貢」送往土耳其的禁衛軍中,穆罕默德·巴夏就這樣在異國他鄉長大成人並一路擢升,成為海軍大將和丞相,又當上駙馬。巴夏像大多數波士尼亞上層社會的大人物一樣,在土耳其占領巴爾幹半島後,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不惜改變信仰,死心塌地效命於土耳其統治者。

  為了開拓疆界,鞏固敵國霸業,巴夏決定在德里納河修建一座大橋,然而這項耗時耗力的巨大工程卻遭到當地老百姓的反對。在一個信奉基督教的平民百姓「賴雅」的帶領下,人們千方百計地破壞工程。在這一場驚心動魄的鬥爭中,湧現出成千上萬個民族英雄,其突出代表就是鄉民拉底斯拉夫。

  土耳其統治者於是對拉底斯拉夫恨之入骨,把他綁在橋頭上,施以樁刑。然而,這個倔強的波士尼亞人直到臨死仍詛咒著土耳其的滅亡。然而,維舍格勒人的鬥志不但沒有因為拉底斯拉夫慘遭酷刑而消減,反而越來越高漲。在拉底斯拉夫英雄形象的鼓舞下,鄉民們一次又一次地組織起義,進行了多種形式的鬥爭,直到拖垮了統治波士尼亞幾百年的土耳其帝國。從此,土耳其帝國不得不退縮到遙遠的南方海邊。然而,波士尼亞人民的苦難並未結束,多年後強大的奧匈帝國踏著鐵騎統治了這裡。

  奧匈帝國似乎跟土耳其帝國完全不同,他們更加文明,在這裡開銀行、修鐵路、鋪設供水管道,看起來奧匈帝國的統治讓這個城市變得越來越繁榮和進步,這座古老的維舍格勒城居然搖身一變成了一個「洋氣」的歐洲式的小城。然而,這一切不過都是虛假的幻影,隨之而來的通貨膨脹將所有居民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時光荏苒,很快到了1914年。像往常一樣,這一年的維舍格勒城依然事件不斷。不同的是,這次仿佛面臨的是翻天覆地的大事,整個小城居民都顯得焦躁不安。原來全世界都正燃燒著民族覺醒的焰火,這焰火也燒到了巴爾幹半島和這所小城。維舍格勒城的青年們開始憂慮其國家興亡和民族的命運,他們常常在橋頭聚眾,舉行熱烈的探討,如何興國興民,如何擺脫外來者的侵略。

  終於,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了,伴隨著這座小城幾百年的德里納河大橋被攔腰炸成兩截。這仿佛是一種昭示,昭示著1917年的十月革命,昭示著古老的波士尼亞連同她幾百年被侵略的屈辱歷史,永遠的結束了。

  2.主要人物

  拉底斯拉夫:第一代人民起義的英雄

  拉底斯拉夫是伴隨著德里納河大橋的出現而湧現出來的第一代農民起義領袖。為了阻止侵略者在他的家鄉為所欲為,他帶頭奮起反抗。這個沉默寡言,又略帶神經質的小矮子,卻十分善於鼓動,他常常神不知鬼不覺地游竄於鄉間進行鼓吹宣傳,「弟兄們,這種日子我們受夠了,我們應當起來自衛。誰都看得出來,這個工程會把我們的命斷送,每一個人都不能倖免」。除了鼓吹,拉底斯拉夫同樣是具有手段的,鼓吹宣言後,大橋的工程果然不斷發生事故,鬼使神差地,事故的程度時大時小,正在人心惶惶之時,他趁熱打鐵地在民間大造謠言,直指土耳其帝國大肆建橋觸怒了河神,從而激起廣大民怨。

  拉底斯拉夫最終被憤怒的土耳其帝國抓起來施以樁型。樁型是當時極為兇殘嚴厲的刑罰,人如小羊被烤叉串過一樣,只是木樁的尖頭不是從嘴裡出來,而是從背上捅出,鮮血直流。然而,這個倔強的平民百姓即使這樣還不肯咽氣,他的兩肋上下起伏,頸上血管還在突突地跳動,從他那緊閉的牙縫中喃喃擠出幾個字:「土耳其人……土耳其人……造橋的土耳其人……你們不得好死……」

  拉底斯拉夫雖然去世了,但他的精神永遠地鼓勵著後世,不忘同侵略者戰鬥。

  羅蒂卡:劫富濟貧的女豪傑

  羅蒂卡,一個精明強悍、深謀遠慮的猶太女人,在大橋附近開了一家「大橋酒家」。她用她那曼妙的身軀,非常的手段將每一個來喝酒的男人迷惑住並掌控住。每一個顧客都深深地迷戀她,為了得到她的青睞和滿足自己的私慾,將大把的金錢和時間消耗在她的酒家。而這個表面風騷內心豪邁的女人,將這些金錢全部用來周濟窮苦親戚們。她事無巨細地過問他們的生活,為他們操勞婚事,讓孩子去念書或做學徒,給病人治病,告誡和責備那些懶惰或揮霍者,讚揚勤勞和苦幹的人。

  即便是精明如此的羅蒂卡也難逃通貨膨脹的威脅,面臨妓院的競爭,以及股票的狂跌,她最終破了產。

  阿里霍:與大橋同歸於盡

  阿里霍的家庭是整個維舍格勒城裡歷史最悠久、最受人尊重的家庭,他們的家族就是德里納河大橋的最好的歷史見證者。阿里霍其人卻極為忠厚老實,性格耿直,面對近代文明咄咄逼人的進攻,他卻懦弱地退縮了,選擇不抵抗政策。在整個城市遭受戰爭浩劫的同時,他愈加地悲觀,眼看生命火花即將消失殆盡,在他眼裡看來,這便是世界末日,於是,他選擇同大橋同歸於盡。

  3.藝術特色

  《德里納河上的橋》僅20萬字,卻勾勒出一個國家450年的歷史,而這部小說的主人公不是某個人或某些人,而是一座橋,它就像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講述著一連串包含血淚的故事。這部作品的成功之處就在於此,它以橋為主線,準確地再現了一系列重大歷史事件,細緻地勾勒出一幅幅情趣盎然的生活場景,成功塑造了幾十個不同時代的人物,卻不曾給讀者留下支離破碎、東拼西湊的痕跡。相反,卻體現出作品前後的渾然一體。

  這座大橋就像反映波士尼亞歷史的萬花筒,作者於是在浩如煙海的歷史事件中隨心取捨,自由馳騁。不管任何人物與事件,只要能和大橋聯繫起來,便可納入作者構思的網絡。然而,它並不是一部嚴謹的歷史著作,而是一部塑造眾多典型人物的藝術小說。比如鄉民拉底斯拉夫在橋頭所受樁刑的場面描繪,立刻樹立起他光輝高大的形象,一如作品中所說,「他已超凡入聖,割斷了塵緣,本身自成體系,不受人間任何羈絆,無憂無慮。誰也不再能把他怎樣,刀槍,讒言惡語乃至土耳其人的淫威都對他無可奈何了」。同樣,作者借羅蒂卡同酒鬼們的周旋,和她救濟乞丐、病人等場面,來體現她的精明強幹和樂善好施。

  另外,安德里奇以大橋為媒介,輔之以民間文學的多種表現手法及各式民間故事傳說,大大增強了小說的傳奇色彩,這成為小說的另一個顯著的藝術特色。比如,開篇幾章有關大橋的種種傳說,往橋墩里活活埋葬一對正在吃奶的孿生嬰兒的故事,都來源於民間文學中的再塑造。因此,《德納河上的橋》被南斯拉夫冠上「巴爾幹人民的史詩」之稱。更有評論家說它兼具「托爾斯泰的紀念碑式的風格」和「屠格涅夫的抒情情調」,最終獲得了1961年的諾貝爾文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