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屆諾貝爾文學獎

  作者簡介

  莫里斯·梅特林克於1862年8月29日生於比利時根特市一個公證人家庭,家境富裕。他曾就讀於聖巴布耶穌學院,他並不喜歡這所教會學校,但顯然這個傳統的學校在極大程度上影響了他思想發展的走向,直至神秘主義。

  美特林克在該校取得了學士學位,並遵照父母的意願學習法律,並成為一名律師。但這個職業並不適合梅特林克,甚至在法庭上進行瑣碎的爭吵只是雄辯地證明了他同這個職業多麼格格不入。

  梅特林克的身心完全被文學所強烈吸引著,這隨著他在巴黎的旅居而愈發地強烈。那時,他在巴黎結識了一些作家,其中一位名叫維利埃·德利爾·亞當,甚至把他拉入一場象徵派的文學運動。在巴黎的所見所聞令梅特林克深深著迷,這讓他下定決心定居巴黎。

  1889年,梅特林克發表詩集《溫室》以及劇本《瑪萊娜公主》,這是他第一次將象徵主義手法運用到戲劇創作中,他也因此而受到法國評論界的重視。

  這一時期,他還創作了劇本《不速之客》(1890)、《群盲》(1890)和代表作《佩列阿斯和梅麗桑德》(1892)。這幾部劇本很快被搬上國際舞台,並在戲劇界掀起了一次全新的浪潮。另外,劇本《七公主》(1891)、《阿拉丁和帕洛密德》(1894)、《丹達吉勒之死》(1895)等也是這時期所創作的。

  進入20世紀,梅特林克的戲劇創作進入第二個時期。這時,他終於如己所願,定居在了巴黎。但巴黎這個國際大都會顯然不適合梅特林克這顆孤獨而耽於冥想的頭腦進行永久居住。於是,他時而逗留巴黎同他的編輯們溝通,時而會在夏天住在聖瓦德利爾,一個古老的諾曼第修道院裡,冬天他又跑到氣候溫和且布滿鮮花的格拉斯鎮裡躲避嚴寒。這讓他開闊了眼界,思想創作也從象徵主義的圈子中解脫出來,開始面向現實社會,注重生活寫實,因此他的創作進入了一個新階段。這一時期,他的劇作有《阿里亞娜與藍鬍子》(1902)、《莫納·瓦娜》(1902)、《喬賽爾》(1903)和《青鳥》(1909)。

  當然,隨著作者視野的改變,這些劇作的風格也與早期作品相較而言發生了變化,他們力圖解答道德和人生觀問題。梅特林路的哲學理念正逐漸形成。

  另外,梅特林克還是一位出色的散文家,著有散文集《明智與命運》(1896)、《蜜蜂的生活》(1901)、《花的智慧》(1907)、《白蟻的生活》(1926)、《螞蟻的秘密》(1930)等,其中包含了許多富有哲理的隱喻和寓言。他從自然界的變化來研究人類社會的發展,表達了他對世界前途和人類命運的關心,也表達了他對人類能過上更好生活的願望。

  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後,梅特林克流亡美國,隱居在佛羅里達州,直到1947年才返回法國。回國後第二年,發表了回憶錄《藍色的氣泡》,1949年5月5日在法國尼斯病逝,享年87歲。

  作品賞析

  1.作品介紹

  莫里斯·梅特林克是一位想像力豐富的作家,他的作品無論是戲劇還是散文皆充滿著詩意的奇想。當他第一次把象徵主義運用到戲劇中時,就註定了他不平凡的寫作生涯。《不速之客》講述的是一位母親病危,親朋好友聚集在她身邊,祈禱她能康復。然而,只有瞎了眼的祖父察覺到花園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那神秘的腳步走過的地方,夜鶯不再歌唱,樹葉婆娑作響,掠過一絲寒光,你甚至能聽到霍霍磨刀聲。祖父斷定一個肉眼看不到的人入屋坐於眾人之中。午夜剛過,那人起身告辭,病人隨之斷氣。

  很少有人把死亡的無情而又神秘的力量寫得比梅特林克的獨幕劇《不速之客》更為尖銳。短劇《盲人》展現了同樣的災難的預兆,此劇也許更為憂鬱。盲人們追隨著一位患病的老教士來尋找避難所,當他們走到森林中央的時候,卻突然找不著他了。實際上,他仍在他們中央,只是已經死去了。他們終於逐漸意識到他是死去了,然而他們又將怎樣找到他們的避難所呢?

  梅特林克寫了一系列的戲劇作品,都是類似這種夢幻的帶有奇特想像的題材。這些戲劇所描寫的時代大多是我們所不能確定的,所發生的地點也大多在地圖上無從查詢。背景通常是一個帶地道的仙境中的城堡,或一個綠蔭怡人的公園,或一個與遠方的大海遙遙相對的燈塔。這些地方都有著一種相似點,就是孤獨且傷感,而劇中的人物也往往被作者蒙上一層面紗活動著,就像他所努力表達的思想一樣,朦朧、夢幻。如果說莫里斯·梅特林克筆下的人物有時是夢幻的生靈,那麼他們也仍然是極富人性的,就像莎士比亞說的:構成我們的料子也就是那夢幻的料子;我們短暫的一生,前後都環繞在酣睡之中。

  《青鳥》同樣是一部夢幻劇,向我們展現了五彩繽紛的夢幻世界,它的主題強調了幸福不在遠處,就在我們身旁,只有慷慨地把幸福賜給別人的人,才能得到幸福。這部劇講述的是兩個家境貧寒的樵夫的女兒,在仙女的請求下去尋找能給人帶來吉祥的青鳥。可她們四處尋覓卻一無所獲,當她們兩手空空回到家時,卻發現家裡那隻普普通通的斑鳩竟變成了青鳥。作品表明了作者對探索人類真理所做的努力,他流露出來的追求天真的自然本性請到了成千上萬的觀眾,這成為他的戲劇藝術達到爐火純青的標誌。後來,《青鳥》流傳到世界各地被廣泛傳閱,甚至被改寫成了童話故事。

  在他最佳的作品中,梅特林克往往會以這種隱晦朦朧的方式將一種超自然的力量凝聚起來,並展現在讀者面前。在他的作品中,我們往往能感到人類是不可知的,因此常常淪為犧牲品,將他們毀滅於一種致命的超自然力。梅特林克幾乎是以夢遊般的想像力和夢幻精神來進行展現的,但同時他又具有一位完美無瑕的藝術家的精確性。這種表達成了他的風格,讓人們已經不在意他使用了何種技巧,更不在意這種表達是否有礙於戲劇的理解。或許從那部憂鬱、恐怖的怪誕戲劇《瑪萊娜公主》開始,人們就已經對他神往了。

  如果說將這種奇幻的想像力融入戲劇中還不算什麼難事,那麼自然科學散文也帶有同樣的風格,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事實上,在梅特林克的散文中,花兒草兒蟲兒竟都是富有生命和思想的。

  1900年,《蜜蜂的生活》一經問世,就引起了強烈的反響。大家都知道,莫里斯·梅特林克是一位合格的養蜂人,對蜜蜂的生活了如指掌,但他的本意並不是想寫一部科學論著。所以不要看到《蜜蜂的生活》就聯想到這是一部嚴謹而專業的自然知識著作,事實上它是一部洋溢著詩情的作品。作者似乎是在表達,如果有人想問,蜜蜂之間合理的分工合作以及它們的社會生活是否是一種理性的思維產物,那麼這是徒勞的。蜜蜂的這種特性究竟是出於本能還是智力,對作者來說根本無關緊要,提出這兩個詞語的人也只能證明我們的無知。蜜蜂的本能本來就是一種普遍的性質,是一種普遍的靈魂的發散物。就像維吉爾有關蜜蜂的描述:有一位思想家認為,那神聖的思想神聖的精神的一部分應該是屬於蜜蜂的。

  在《蜜蜂的生活》的基礎上,《花的智慧》問世了。這更是一本有趣的散文集,他勇敢地將植物展現為擁有智慧和自我興趣的生命。讀者在享受作家那豐富而奇幻的想像而帶來的愉悅時,偶爾還能發現深刻的啟示。

  2.經典聚焦

  《花的智慧》是一部散文集,同《蜜蜂的生活》一樣,並非嚴謹的科學或自然史著作,而是梅特林克對人類境況的哲學研究的延伸。梅特林克在《花的智慧》中,對各種植物作了令人驚嘆的描寫。正如他所說:「沒有一粒種子不是徹底地創造一些屬於它自己的裝置設備,以擺脫出母體的陰影。」

  《花的智慧》本是眾多散文中的一篇,取它為書名,是隱藏著作者的深意的。世間萬物,作者卻獨以花為引,引申出關於大自然、關於人類、關於生命的探討。從如此細小的剖析面,升華為令人嘆服的引申寓意,令人嘆服不已。

  「由於存在土壤束縛這個律條,它們必須克服比動物繁衍更大的困難。因此大多數花卉樹木都要藉助於各種化合反應,某種裝置,乃至某些圈套。這些手段的使用,在諸如機械、彈道學、航空、昆蟲觀察等方面,常常先於人類的發明創作。」

  《花的智慧》便呈現了這樣一個另類世界。氤氳的霧氣下隱藏的是人類不可知的宇宙必然力,它操縱萬物,萬物成了有生命的木偶。它們竭盡全力來完成宇宙交予它們的繁衍使命,這種努力是人類難以想像的。

  比如,苦草這種被困於地中海深水中的無莖草本,它們從出生就活在水下。由於花朵無法在水下完成授粉,它們想出了不同的招式,「雌花緩緩展開花梗上的長長螺旋,升起……雄花們透過日光照射的池水看到了它,於是……靠攏正在搖曳、等待它們,召喚它們走向一個神奇世界的雌花。可當他們走到半路,卻突然感到自己被什麼阻止了:作為它們生命真正根源的花梗,卻太短了;它們永遠也到達不了那個光明的寓所———只有在那個地方,雄蕊和雌蕊的結合才能夠成……」

  命運太殘酷了,面對這種情況,雄花們是屈從於障礙,還是等待一種超自然力量的救贖呢?不!它們選擇依靠自己,一種自我犧牲的勇氣。「雄花們似乎猶豫了片刻,然後以極大的努力,從容不迫地掙斷了維繫生命的紐帶。它們把自己從花梗上撕開,以無可比擬的一躍,在快樂、晶瑩的小水珠中,花瓣飛升而起,破開水面。」以犧牲生命為代價,它們奔向了自己的新娘,繁衍了後代。「與此同時,那位已做了母親的妻子,也合上仍存有生命最後一息的花冠,蜷起螺旋狀花梗,重又沉入水塘深處,好讓無畏的親吻之果成熟。」

  又如一種陸生花卉鼠尾草,雄蕊為了避免近親結婚而被物種淘汰,也做出了一系列的努力。例如雌蕊必須長到雄蕊的兩倍之高,讓它們毫無希望企及。為了避免一絲意外,雌蕊的成熟較雄蕊更晚,當雌蕊剛好能受孕時,雄蕊已經凋零。接下來的工作就是伺機尋找蟲媒,但自然界本就是殘酷無情的世界,它不能渴求仁慈的同情和援助。於是,它們絞盡腦汁設下一個愛情陷阱:他們努力分泌花蜜,引誘蜜蜂來采吸。但它們不會讓蜜蜂白白采吸,采吸花蜜之前,蜜蜂必須要推倒雄蕊頂端的兩個裝有花粉的袋子,這樣花粉則趁機沾滿蜜蜂的全身。當蜜蜂離去時,就帶著這些花粉飛到了更遠的地方,同等在那裡的另一半結合。這樣看來,勤勞的蜜蜂也只是宇宙力量所安排的物種繁衍的工具。

  《花的智慧》融入了作家對平時生活中一花、一草、一蟲的靈性感知,字裡行間那充滿靈性的奇特想像力令人折服。當我們在感知著不尋常的智慧時,更得到了關於人生哲理的深刻啟發。無聲的文字,卻帶來有聲的感嘆,感嘆著一個以往你我並不了解的浩瀚世界,原來處處正發生著神秘的智慧。

  《花的智慧》一書中還包含其他散文,如《雙重的花園》、《人類的朋友———狗》、《運氣的神殿》、《寶劍頌歌》、《死亡與皇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