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恍若隔世

  聽說安哥竟是掉下懸崖,玉如顏再也承受不了這個打擊,暈厥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已是回到了朝陽宮,床邊圍著春花與秋月,還有小茹。記住本站域名雙手被人捏得緊緊的,她略略低頭,拉自己手的人竟然是小刀。

  見她醒來,小刀歡喜的傾身上前,關心道:「姐姐醒了?可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小刀一身明黃太子服,莊嚴尊貴,可此刻守在玉如顏床邊,臉上的神情又恢復了之前的純真樣子,心裡眼裡只有玉如顏,根本沒有顧及到自己如今的身份。

  玉如顏眼睛在殿內掃了一圈,並沒有看到穆凌之,她略顯尷尬的將手從小刀的手裡抽出來,嘶啞著嗓子問道:「三殿下呢?他去哪裡了?」

  春花與秋月想起穆凌之的囑咐,面面相覷,正不知如何開口時,一旁的小茹心直口快道:「殿下回別苑找安哥與銅錢去了,讓姐姐在宮裡好好休息,要我們看著你呢!」

  小茹的話瞬間將玉如顏從懵懂中拉回現實,她才想起,安哥竟是掉到懸崖下去了……

  下一秒,她已是起爬起身下床,跌跌撞撞朝外跑去。小刀怪小茹多嘴,狠狠的剜了她一眼,連忙去攔玉如顏,卻被她推開。

  玉如顏眼睛紅了,聲音哽咽道:「你們不要攔我,我要回別苑找安哥,我一定要找到她!」

  小刀知道她的性子,更是捨不得看她傷心,於是狠下心來道:「好,我陪姐姐回去找安哥!」

  說罷,打開殿門陪玉如顏往外走。

  小茹與春花秋月也急忙跟上去。

  到了宮門口,玉如顏回頭對讓春花與秋月回去,可兩個丫頭卻要跟著她一直出宮,春花道:「王妃,秦姑姑說了,從奴婢二人跟著王妃那日起,就是王妃的人了,不管是在宮裡,還是出宮,都得跟著王妃好好伺候著。」

  玉如顏嘆息道:「可你們畢竟是宮裡的人,如何能隨我出府?你們還是回去吧,讓秦姑姑給你們安排新的主子。」

  秋月卻道:「王妃,奴婢們沒有新主子,以後的主子只有王妃一個,求王妃留下奴婢們吧。」

  說罷,兩人竟是要給玉如顏跪下了。

  其實,面前的這兩個丫頭倒是乖巧伶俐得很,玉如顏試過她們幾次,發現她們真的不是皇后的人,是真心實意的服侍著她,她從心裡倒是挺喜歡她們倆。

  而如今要她們要跟著自己出宮,想必是秦姑姑見安哥也沒了,自己身邊一個貼己的丫鬟也沒有,就乾脆讓兩人一直跟在她身邊了,想來也是秦姑姑的一片心意了。

  想到這裡,玉如顏也不再執意,同意將她們倆留在了身邊。

  而另一邊,小刀同樣在趕小茹回去,可小茹也不願意,執意要跟他們一起出宮,玉如顏想了想上前對她說:「你是太子新納的妃嬪,那有成親的第一天就出宮的?你還是回去吧,省得又要受責備了。」

  想起謝皇后的威嚴,小茹倒是真的有點怕了,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駐足留下,依依不捨的目送他們離開。

  馬車一路朝別苑飛馳而去。

  一路上,玉如顏始終拿手緊緊捂著胸口,那裡止不住的絞痛,想起陪伴自己多年的安哥,可能從此以後再也不能相見了,她的心痛到窒息!

  她多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夢,夢裡的安哥掉下懸崖了,等她醒來,回去時安哥還在別苑門口歡喜的等她回來……

  她的眼睛酸漲疼痛,身子更是一陣陣的戰慄著。

  在別人眼裡,安哥不過是她身邊的一個丫鬟,可在她的心裡,安哥卻遠遠不是一個丫鬟可以代替的。

  她從她八歲入宮那年就跟在自己身邊,一路陪伴長大,跟著她吃盡了苦頭,也受盡了委屈,可是她從沒對她怨言過一句,更沒有像其他拜高踩低的丫鬟一樣,嫌棄她是一個不得寵的主子,反而對她更加忠心,時時刻刻護著她,就算是隨她遠嫁大梁遭遇不測,淪落青樓,她也對她沒有點怨恨,反而在她落難時,拼命的保全她……

  原以為她跟著自己終於可以苦盡甘來,不但可以過上好日子,還得到了銅錢的不離不棄,可是沒想到,不過是分開短短几日的時間,在她剛剛過完生辰就發生不幸,那麼高的懸崖,她掉下去,哪裡還有命存活?

  越想越是傷心,玉如顏牙關咬得緊緊得,竟是將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來!

  小刀見了,心疼到不行,連忙上前勸道:「姐姐莫急,皇兄那別苑後的懸崖下,我曾去過,下面是一條河道,說不定安哥他們掉入水裡並沒有死,只是讓水給沖走了,一時找不著罷了……姐姐千萬不要太難過了,我相信安哥一定會沒事的。」

  這樣安慰的話玉如顏那裡會聽不出來,她傷心哽咽道:「早知如此,我那日離開別苑就應該帶上她,或者,她生辰時我就應該回來陪她,若是我在,她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意外,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怪我……」

  越說越是自責,可不管心裡再痛苦傷心,她卻悲哀的不能為安哥流一滴眼睛!

  馬車到達別苑,一下車,玉如顏就往後山跑,可等她跑到半路上,穆凌之聞訊已攔在了她前面,那架勢竟是不願意讓她去懸崖邊,不願意她看到安哥掉下去的地方傷心難過

  見她回來,穆凌之的心裡一片擔心難過,別人不清楚,可他清楚安哥在她心裡的重量,所以,在這種時候,他不願意讓她回別苑,甚至去懸崖邊睹物思人。

  見他攔在前面,玉如顏明白他心裡的擔憂,她聲音帶著哭腔,懇求道:「殿下,讓我去看看,我想去看看安哥……」

  「安哥沒在那裡,我一定會把她找回來的。」穆凌之的聲音帶著深深的心痛,銅錢隨安哥一起跳了下去,兩人都讓他心痛。

  說完,他上前輕輕將她摟進懷裡,聲音帶著幾分懇求的哄著她道:「你乖,回屋子裡等我,我一定會找到安哥與銅錢,將他們帶回來的。」

  初冬的山上,萬物蕭條,呼呼北風從他們身邊刮過,玉如顏感覺整個心都被風吹冷透了,她雙手緊緊攥著穆凌之的衣袍,紅著眼睛哽咽道:「殿下,是我害了安哥與銅錢,是我害了他們,若是不是因我,也不用抓回秋媽媽,如果不是秋媽媽逃走,安哥也不用為了我去找尋她掉下山崖……殿下,山崖那麼高,水那麼冰,安哥要怎麼辦啊……她膽小好小,又怕黑,她要怎麼辦啊……」

  玉如顏已瀕臨崩潰,穆凌之見她的樣子,一咬牙,將她抱起直接往山下走,送入房間,第一次對她板起臉嚴厲道:「你好好在此待著,若是你執意要出去尋安哥,我就讓人將你鎖進王府去。」

  說罷,命春花與秋月她們好好看著她,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玉如顏被穆凌之一說,倒真的安靜了下來,她怔怔的在菱花銅鏡前坐了好久,從中午一直坐到傍晚,身子從未動過,不吃也不喝,只是一直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目光空洞絕望。

  春花與秋月被她這樣的形容卻是嚇到了,兩人輪番上前勸著也不管用,就在兩人要去稟告穆凌之時,玉如顏回頭木然道:「去幫我請伍大夫過來吧!」

  見她終於願意開口,春花與秋月都鬆了口氣,連忙依著她的吩咐去請伍大夫。

  伍大夫一來,玉如顏將屋裡的人都支了出來,包括春花與秋月。

  見她將人都趕下去,伍大夫心裡生出疑惑,但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問她可是身體哪裡不舒服?

  玉如顏悽然一笑,語氣輕淡如煙道:「今日請您過來,是還請您幫我治一個頑疾。」

  聞言,伍大夫心裡更是疑惑,他時常為玉如顏把脈,並沒有發現她身體有什麼頑疾?

  壓下心裡的疑問,伍大夫開口道:「王妃有何隱疾不防直說,只要是能為王妃醫治的,我必定竭盡全力醫治。」

  聽了他的話,玉如顏苦澀一笑,定定的看向他,指著自己的眼睛道:「既然如此,請您幫我治好無淚之症!」

  說罷,不等伍大夫從錯愕震驚中回過神來,玉如顏直接在他面前跪了下來。

  伍大夫萬萬沒想到,她讓自己醫治的竟是她的無淚之症,更沒想到為了求他答應,堂堂一國公主,皇室王妃竟是給他跪下了,直嚇得伍大夫手足無措,哆嗦著要拉她起來,可玉如顏卻絕然道:「您答應幫我治吧,若是不答應,我是不會起來的。」

  這下徹底將伍大夫難住了——

  他不敢答應她,因為治眼疾的法子太過兇險,稍有不慎,就會弄瞎眼睛,所以,實在是得不償失。

  但不答應,讓王妃一直在他面前跪著也不是辦法啊。

  最後,伍大夫無法只得在她的對面同樣跪下,苦苦勸道:「王妃,這治眼疾的法子太過兇險,稍有不慎,你的眼睛就失明了,我……我實在不敢下手啊!」

  玉如顏極其悲悽的一聲苦笑,眼睛酸漲紅腫,苦笑道:「小時候,我隨師傅住在普陀寺,那時師傅想盡一切辦法要治好我的無淚症,每天辛苦的喝藥,泡藥澡,苦不堪言,我那時很不理解,跟師傅吵過鬧過,說我不會哭、不會流淚關別人什麼事?!」

  「後來師傅告訴我,這世間有太多無可奈何的事,並不是事事都能遂自己的心愿,很多時候人活在世上都是為了別人而活,而不是為自己。」

  「以前,我一直沒理解師傅的話,如今才知道,我的無淚不祥終是禍害了身邊的人,害了安哥……」

  見她竟是將安哥之事怪到了自己身上,伍大夫不由勸道:「王妃太過自責了,安姑娘出事如何能怪到王妃頭上?王妃萬不可因相信傳言而做傷害自己的事,如果最後好好的一雙眼睛瞎了,只怕最心痛的還是殿下,所以,此要求請恕我不能答應你!」

  一聽他提起穆凌之,謝皇后當初對她說的話不自覺的湧入腦海——

  謝皇后說,如果有一天,凌之因為你的不祥而遭遇不測,你將為今日自私的執著後悔終生!

  是啊,皇后說得沒錯,因為安哥的事,她已傷心絕望到不能自拔,若是因為她的不祥再害了穆凌之,她要怎麼辦?她萬死也不足以抵消心中的悔恨啊!

  思以及,玉如顏心中的決定更加堅決。

  她直直的看著伍大夫,突然伸手拔下頭上的金簪,將尖尖的簪對準自己的眼睛,決然道:「伍大夫,如果你不答應幫我,我就只能自行刺瞎雙目了。」

  她突然的舉動將伍大夫嚇得往後跌倒,想上前去搶她手中的簪子又怕她激動之下,反而誤傷了她,一時急得呆在當場手足無措。

  玉如顏靜靜的看著他,神情絕望晦澀道:「若是您幫我,或許我還有機會再見光明,若是讓我自己來,只怕就真的再無復明的機會了,所以,還是懇求您幫我一把!」

  伍大夫雙手抑不住顫抖起來,他是行醫多年的大夫,早已練就了平穩如常的心緒,對生老病死也是習之平常,無大的悲喜,可如今要讓他操刀去治她的眼睛,伍大夫卻無端的慌亂起來。

  但就如玉如顏說的那般,他幫她治,或許還有三分把握可以保她眼睛光明,若是不幫她,醫者父母心,他如何忍心看著她自刺雙目!

  最終,伍大夫咬牙答應下來,道:「王妃放下簪子起身吧,我答應你就是!」

  ……

  穆凌之摸黑回到別苑時,深身疲累不堪,來不及休息一下,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他就直直往玉如顏的臥房而去,見春花與秋月還有一眾服侍的丫鬟都守在院子裡,眉頭一皺,上前問道:「怎麼全在外面?王妃呢?」

  春花擔心道:「王妃一天了沒吃過一口東西,方才讓奴婢們喚來伍大夫後,就讓奴婢們都退下了。殿下還是進去看看吧。」

  聽說玉如顏一天都沒吃過東西,穆凌之臉色一黑,立刻推門準備進去,卻被裡面的聲音震住了……

  屋內,玉如顏平靜的在軟榻上躺好,語氣平和,甚至帶著點迫切道:「您快點動手吧,殿下或許就快回來了!」

  伍大夫從藥箱裡拿出一柄鋒利且薄如紙般的小刀,放在火燭上烤過,再一次鄭重的問道:「王妃可要再慎思一下,此法我只是見我的師傅用過,卻也是失敗告終。於我而言,從沒幫人做過,實在沒有幾分的把握,我怕……」

  「不用了!」玉如顏最後看了一眼伍大夫,徐徐閉上眼睛堅定道:「動手吧!」

  見此,伍大夫長長嘆息一聲,將一個木塞放進她嘴裡,無奈道:「呆會……或許會很痛,王妃含住這個,免得咬到自己的舌頭!」

  玉如顏依言做了,靜靜的躺著,形容決然的等著伍大夫下手。

  伍大夫最後問她道:「王妃可有想過,若是不成功,從此以後再不能視物要怎麼辦?殿下若是問起要怎麼辦?」

  「眼瞎也好過不能流淚,也好過它帶給我的不祥,再去害了殿下,害了我身邊的人……」

  玉如顏緩緩張開眼睛,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的明月,心裡晦澀絕望。

  或許,這是她最後一次看這美麗的月色了……

  「若是殿下問起……別告訴他,就說,我自己摔倒摔傷了眼睛……」

  伍大夫暗自嘆息一聲,做好一切準備,抬手朝玉如顏的眼睛划去……

  就在此時,房門砰的一聲被人踢開,穆凌之一陣風似的卷進來,眨眼間已是奪了伍大夫手中的刀扔在了地上。

  聽到響動,玉如顏驚恐的睜開眼睛,待看到竟是穆凌之回來了,心裡一跳,正要拿出放在嘴裡的木塞開口說話,穆凌之已一臉寒霜的對伍大夫斥道:「沒有本宮的允許,你若敢動她的眼睛,休怪本宮不顧多年的情分處置你。」

  說完,又回頭看著一臉驚慌的玉如顏狠聲道:「你下次若敢再逼伍大夫幫你治眼疾,我現在就砍了他的雙手!」

  雖然被斥,伍大夫卻瞬間輕鬆了,連忙收拾了藥箱告退。

  伍大夫走後,穆凌之回身關好房門,怒氣沖沖的衝到玉如顏面前,眼睛都氣紅了,明明肚子裡一肚子的怒火,卻是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玉如顏默默的從榻上爬起來,心裡苦澀難言,知道自己這樣做惹他傷心了,卻也是一句解釋的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呆呆的坐著。

  良久,兩人終是沒有誰開口說一句話,

  生起氣來的穆凌很可怕,一直陰沉著臉坐在一邊,身上的寒意比外面的天氣還要寒冷。看著他濕漉漉的頭髮,還有衣袍上沾滿的泥水印,玉如顏心裡一酸,知道他必定是為了尋找安哥與銅錢,在懸崖下的河灘里走了一整天……

  最終,她下榻拿過乾淨的棉巾,上前幫他擦拭濕透的頭髮,卻被他避開。

  手落空,玉如顏知道他還在生自己的氣,氣她太不愛惜自己,可是,誰又能明白她心裡的苦楚!

  「殿下,我讓春花她們給你準備熱水沐浴吧?」

  「不洗!」

  「……要不要傳膳?」

  「不吃!」

  玉如顏拿著棉巾站在他面前,無奈的低下頭道:「我錯了,以後,以後不會再做這樣的事了……」

  直到聽到玉如顏說出這句話,穆凌之才回過頭看她。

  他的目光凌厲如劍,又深情似海,目不轉睛的看了她好久——

  一想到自己若是晚回來一步,她或許就要因為內疚刺瞎自己一雙眸子,再也看不見東西,他的心,頓時痛得無法形容,看著她真是又愛又恨。

  玉如顏被他凌厲的眼光盯的心裡發顫,不由自主的就膽怯起來,正要退開幾步離他遠點,穆凌之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頭對著自己,深邃的眸子定定的看著她的水眸,心痛道:「這麼好看的一雙眼睛,你竟是要毀了它麼?我都說了,煞星不祥人都是騙人的鬼話,讓你不要相信,也不要記在心裡,你竟是……」

  他的眸子裡清晰的倒映出她臉上的慌亂和晦澀,她哽咽道:「我之前確實不信,不相信自己會傷害到身邊的人,可是,如今發生這麼多不好的事情,讓我不得不相信……」

  「……好好的一個王府因為我,已是不成樣子,如今安哥與銅錢也出事了……我不想再危害到你,我寧肯瞎了眼睛,也不想再因為我,讓你遭遇不測……」

  想起安哥與銅錢,想起自己給穆凌之帶來的諸多麻煩,再想到為了娶她,他遭到了所有人的指責與反對……想起這一切的一切,玉如顏心疼如絞。

  「但你想過我的感受嗎?」她的話浸濕了穆凌之的心,他看著眼前這雙波光瀲灩的美眸,卻是無比的心痛——

  明明是讓世人羨慕驚艷的最美麗的眼睛,卻因為不能流淚,成為了她一生的枷鎖,讓她被人詬病,背負不祥人的罵名,承擔著她不應該承受的罪名。

  冰冷修長的手指愛憐的撫上她的眼睛,穆凌之心中的怒火一點點的平息。

  「若是你真的殘害了自己,只是讓那些將罪名惡意加到你身上的仇人如願了,心痛的只會是我和真正關心你的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願意做嗎?」

  「王府發生的那些事情,與你又有什麼干係?鄺氏害死古氏,她的死也是罪有應得,而安氏主僕更是互相殘害,這些都是她們咎由自取,豈是你能左右?」

  「安哥與銅錢,雖然到如今一直還沒找到他們,但一日不見他們的屍首,一日不能斷定他們就死了。所以,你又何必要早早的給自己下了定論,將一切不幸都強加到自己身上呢?」

  「而對於我來說,死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受到傷害。只要你好好的,我一定會長命百歲!」

  穆凌之眉眼間的冷冽一點點的溶化,也溶化了她內中的寒意。他憐愛的看著她,拉過她的雙手鄭重說道:「以後,萬萬不可再做傻事!」

  一頭撲進他的話里,玉如顏感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世上,惟有他將她當成珍寶般疼惜,也只有他是她最堅強的依靠。

  想起下人說她一天沒有吃東西,穆凌之問她:「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去做給你吃!」

  玉如顏什麼都不想吃,只想靠在他懷裡這樣靜靜的呆著,但一想到他也沒吃過晚飯,捨不得再讓他勞累,就打開門喚春花她們拿晚膳進來,即便沒有胃口,她也陪著他喝了半碗粥。

  從那以後,玉如顏倒是再沒有提起要治眼疾的事,但穆凌之還是嚴厲吩咐過她春花與秋月,要時時刻刻的守著她,不能再讓她單獨呆著了。

  穆凌之一邊忙著朝堂的政務,一邊仍然不放棄尋找安哥與銅錢,可是,最終他們將整條河灘的上下游統統尋遍,也沒有找到二人與秋媽媽的蹤跡。

  這樣持續找了一個多月,連玉如顏都不得不放棄了,她勸穆凌之不要再找了,如果安哥他們還活著,終是會回別苑,如果不在了……

  雖然她不想是這樣的結果,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不願意面對就可以改變的。她不忍心看著穆凌之一日日的做著無用功。

  在這期間,玉明珠順利嫁進大皇子府,成為穆雲之的側妃。

  她親自將喜貼送到了別苑,可穆凌之藉口玉如顏身體不適,不讓她去參加玉明珠的婚宴,而他也只是讓下人送了賀禮過去,稱言要照顧玉如顏,一點面子都不給穆雲之與玉明珠,竟是也沒出席。

  玉如顏本顧忌著外人說閒話,說自己的姐姐成親她都不去,但一想到是玉明珠間接的害了安哥與銅錢,心裡對她只有恨意,連最後的表面功夫都不給她。

  而穆凌之在這期間卻是協助刑部,發現冬草是在中毒死後再被扔進火場的,仵作解剖她的屍首後,發現她的內臟發黑,卻是與王府被下毒致死的五位暗衛死於同一種巨毒。

  如此一來,秦香樓一案卻是更加撲朔迷離,不過,好在如此一來,倒是洗清了玉如顏身上不少的嫌疑。

  而穆凌之不知在梁王與皇后面前說了什麼,梁王沒有再逼著刑部與大理寺處理秦香樓的事,皇后也沒因玉如顏不出席玉明珠的喜宴訓斥她,倒是讓她安靜的在別苑裡過了幾天清靜的日子。

  期間,花影聽了安哥的事,倒是來別苑看望了玉如顏兩次,聽她說,安氏二人的喪事辦得倒還順利,她對王府諸事也漸漸熟悉應手,王府在她的掌管下,如今一切也恢復正常,只是——

  說到這裡,花影默默嘆息了一聲,道:「如今王府倒是真的冷清了,殿下的後宅一下子空缺這麼多,皇后也多次傳旨到府里讓妾身為殿下綱妾,也有許多媒婆主動送姑娘上門,可是,我再滿意也沒用,殿下他……」

  看著花影頗是為難的臉,玉如顏知道這是個苦差,一邊皇后催得緊,一邊卻是穆凌之不答應,花影能怎麼辦?

  其實,玉如顏也勸過穆凌之好幾次,說是要搬回王府居住,畢竟,那裡才是他的家,一個家沒有男主人,確實不成樣子,冷清也是自然的。

  想到這裡,玉如顏嘆息道:「還真是辛苦花姐姐了,我會儘量勸殿下回府居住,不管如何,新年慶新歲我與殿下必定會回王府過的,一家人總得有一家人的樣子,到時還得麻煩姐姐為我們安排打理。」

  聽說他們會回王府過新年,花影歡喜極了,這樣一來,王府倒是會熱鬧了,也不至於讓她一個人領著一府的下人過節了。

  花影還告訴她,冬草的屍首也已被京兆尹的人送回王府了,她將她好好安葬在城外。而安嵐身邊的元兒,上次看到安麗容死時的慘狀後,嚇的得了失心瘋,花影給了她家裡一筆錢,讓家裡人領回去了。

  聽她聊起府里的下人,玉如顏倒是想起一個人,她問花影:「安麗容走了,那個細簾可還在府里?」

  聞言,花影微微一怔,片刻後重重嘆息一聲道:「她呀,還真是一言難盡。」

  原來,安麗容死後,細簾為她守了孝後,看著元兒被放出府了,也吵著鬧著要離府,她的心思大家都明白,左不過她之前在府里得罪了不少人,特別是得罪了玉如顏,如今她主子不在了,沒了護身符,她那裡在府里待得下,最怕的還是以後遭到玉如顏的報復打擊。

  花影無法,也給了她一筆錢讓她走了,後來聽說,她回了御史府,但御史夫人卻怪她沒有好好護住安麗容,竟是將她嫁給了一個鰥夫做了填房……

  ……

  初冬的第一場雪落下,轉眼,竟是離一年一度的寒瑞節不過短短半個月了。

  站在廊下看著紛紛揚揚的大雪,玉如顏憶起去年的寒瑞節,穆凌之帶著她第一次在大梁過寒瑞節,不但帶她遊了燈市,還陪她在夜市吃了大齊的燙鍋,還在糖人鋪第一次為她做了糖人,雖然最後因為翼太子的刺殺,以及木梓月的陰謀,出現了一些變故,但仍然是讓她終生難以忘懷的美好一天。

  今年的寒瑞節,穆凌之早已做好打算,要陪她好好出去玩一圈,讓她舒解舒解煩悶的心情。

  他笑道:「到時,咱們要不要好好比試一下,看誰的糖人捏得好?」

  彼時,玉如顏正與他坐在暖閣里烤得火爐賞雪看梅,聽到他的話,她心裡一暖,但想起安哥,又黯然傷神起來,心想,若是她與銅錢還在的話會有多好,可以帶著她與銅錢一起出府遊玩……

  看著她突然暗淡下去的眸子,穆凌之知道她是又想起了安哥心裡難過了,為了逗她開心,他將今天收到陳益來信的事說與她聽。

  陳益卿寫信來,說是向他報喜,卻是在信里極盡嘲笑打擊了穆凌之一番!

  原來,鈺涵郡主竟是嫁給陳益聊半年不到,就懷上身孕了,陳益卿高興之餘,寫信向穆凌之這個娘家人報喜,卻是在信里忍不住在他面前好好炫耀了一番。

  穆凌之道:「鈺涵有了身孕,陳將軍前些日子帶她進宮給你母妃請安了,說母妃身體很好,日子過得也不錯……你父皇也是知道了玉明珠的事,聽益卿說,她竟是殺了看守的嬤嬤逃出來的,但如今她成了大梁皇子的側妃,你父皇也就表示不再追究她了,母妃最後托益卿轉告我們,讓我們得空回大齊省親……」

  聽穆凌之說著大齊的種種消息,玉如顏恍若隔世,明明離開大齊不過半年,可是如今聽起這一切,卻仿佛過去了好久好久。

  穆凌之正陪著她絮絮叨叨的說著,餘光卻是見到門外神情肅穆的暗衛在外求見,他心裡一怔——

  這名暗衛卻是他派去尋找翼太子,也就是商賈越羽的領隊者,一直沒有見他傳來消息,今日他突然回來,可是有翼太子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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