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敏哲如臨大敵,就是公主也霎時變臉。
他們烏蘭氏被逼進松山,住在這終年積雪的地方,這麼多年,族群一直不能發展壯大,就是因為這地方,氣候太過惡劣,嬰幼兒存活率太低了。
生四五個孩子,能活出兩個已經不錯。
他們為什麼會落到這地步,不就是拜渾樂氏所賜。
公主繃著臉:「所以,你們是想帶渾樂氏入侵我們烏蘭氏?」
「不是不是!」柒寶連忙擺手。
別以為她不曉得,蘼都是存心想挑起仇恨,讓他們與烏蘭氏起衝突,他好渾水摸魚。
虞四郎急忙上前一步解釋:「公主,我等是魏人,且在魏朝是有功名的書生,這是我等文書戶籍,你可以看看。
這位蘼都王子是渾樂氏王子不假,我等與他卻不是朋友。
蘼都帶人進攻西鵓族,被我等所擒拿,特意帶來松山,是想表示我等一點誠意!」
虞四郎將話說的很清楚,公主臉上怒氣頓時消散不少。
公主目光落在蘼都臉上,霎時充滿仇恨:「將他們都給我帶回去!」
敏哲有些不悅:「公主!」
公主不再給他說話的機會,示意手下帶著虞家一行人往前走。
柒寶湊上去跟公主套近乎:「公主姐姐,請問您怎麼稱呼?」
公主對上柒寶純真的小臉,清澈的眼睛能讓人瞬間放下戒心。
「烏茲明月!」
柒寶頓時雙眼冒星星:「哇哦,姐姐原來叫明月,人如其名一樣皎潔明媚,這名字取的可太有詩意了!」
被小姑娘雙眼灼灼看著,向來大方的烏茲明月都有些不好意思。
「是嗎?」她臉微紅:「是老師為我取的!」
烏茲明月點頭:「是,我從未見過比老師更厲害的人,天文地理古往今來,他都如數家珍,著實有大才!」
柒寶心道,如此有大才之人,為何會流落到松山這樣偏遠之地?
走在兩人身後的敏哲冷眼看柒寶,魏人女子果然狡猾,公主一向冷靜理智,沒想到叫這魏人女子三兩句就放下戒心,看來,得多加提防才是。
「公主回來了!」
「敏哲大哥回來了!」
柒寶等人隨著烏茲明月,穿過蔥蔥鬱郁的白樺林,順著潺潺河流,走到了一處山腳下。
巍峨的雪山下,一片草地從山腳蔓延開來,小巧別致的木頭小屋一座接一座,錯落在這片草地上。
每座小木屋前面,如魏朝鄉下一般,有柵欄圍起來的菜園子,雞鴨在房前屋後漫步,牛羊在遠處緩緩移動。
太陽下,還有不少婦人在草地上紡織,只是織機相比之下落後很多。
看來,烏蘭人由絕對的遊牧民族,已經進化成了半農耕時代,完成了自給自足的生態鏈。
只是不知,這一切都是由誰來改變的。
烏茲明月翻身下馬,吩咐前來迎接的少年:「去請我父王和柳先生過來!」
不多時,柒寶兄妹幾個就被請入山陰處一片空地。
枝繁葉茂的幾株桑樹,將這一片遮蓋嚴實,時值盛夏,不覺一絲酷暑,反倒有絲絲涼意。
柒寶幾人同時回禮:「見過大王!」
柒寶躬身行禮後,目光便落在烏蘭王身邊一個文士身上。
文士約莫五旬左右,挺拔高昂,面容清雋,額角一縷白髮也不見絲毫老態,反而顯得多了幾分睿智深沉。
這人莫不就是烏茲明月口中的老師?
文士見柒寶迎著柒寶打量的目光,看清柒寶模樣之後,眼裡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又恢復如常。
烏茲明月給柒寶介紹:「這便是我的老師柳遇柳先生!」
柒寶幾個忙執學生禮:「見過柳先生!」
柳遇抬手示意:「小友客氣,不知幾位小友是從何處而來?」
虞三郎恭敬答道:「小子幾個從西南蜀地過來,聽聞烏蘭氏遠居松山,特來拜會!」
「西南啊!」柳遇目露追憶:「西南是燕王的封地吧?」
「是!」虞三郎回道:「燕王文韜武略,對治下管理極好,我等前來草原,一是想做點小買賣,再就是想與各部落互通友好!」
這話出口,烏蘭王還不曾有表示。
當即便有人便是不滿:「我們烏蘭一族遠居松山,早已不願再涉足你們中原戰火。
若是前來做說客,客人還請早些離開!」
坐在烏蘭王身邊的年輕人笑道:「叔父此言差矣,我烏蘭氏居於松山,又不是生來就住在松山。
從前水草肥美的淞南草原,才是我族人安居樂業的地方,憑什麼要讓渾樂氏那樣的牲畜占有!」
他們生在松山,長在松山,對這一片土地,按理說該充滿感情才是。
可是啊,冷冽的寒風,皚皚的白雪,每一年都會凍死不少的牲畜和老人孩子。
柳先生到來,教會了他們耕種紡織,可是鐵器陶瓷這些東西卻是極為不易。
他們每年夏季,雪山融化之時,都要派出一隊年輕人,跋山涉水艱難重重,去往百里外的集市上,換取整個族群的生活所需。
若是有好的選擇,他們為何要在這苦寒之地繼續生活呢。
先前說話的中年人瞪了年輕人一眼:「你等年幼無知,不知中原人詭計多端,也不曉得渾樂氏如何殘暴。
一心嚮往外面的世界,可那樣的世界,是我等輕易能涉足的嗎?」
青年人毫不退讓:「叔父久居松山,年邁體弱也失了銳志,渾樂氏再是兇殘,可他們從前也是我烏蘭一族的下臣。
汗位被渾樂氏所奪,為何我烏蘭氏就不能再次奪回來?
難道在叔父的眼裡,我烏蘭族的男兒不及渾樂氏勇猛?」
「你!」老人被年輕人頂的說不出話來。
烏蘭王見狀:「幾位小友遠道而來,不如先作歇息!」
烏茲明月得了父親吩咐,起身帶著柒寶等人去歇息。
虞五郎悄悄問柒寶:「你說,他們會願意離開松山,跟咱們結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