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大神色痛楚,繼而一臉譏諷道;「我與我媳婦感情極好,家裡銀錢都是她掌管,又何必背著她藏私房錢!」
「那這是.....」柒寶指著那小罈子金條不解道。
樊慧兒抽泣著替樊大回道;「二嬸娘家兄弟不爭氣,她逼著我二叔給她拿錢。
我二叔不肯,她就拿我二叔的身世來要挾!」
趙蓮舟和虞老頭對視一眼,委實不想聽這個,關於人家家裡的陰私啊。
樊慧兒接著道:「沒啥好遮掩的,如今滿城裡都曉得了,
我二叔是我奶,當年鬧饑荒之時,去別人家討要吃的,被人髒了身子留下的孽債。
這事我爺爺也曉得,但他知道我奶無辜不易,只怨自己沒本事。
他臨死前,還叮囑我爹,要善待我二叔!」
那家人後來搬遷去了外地,沒人再曉得之前的事。
樊老太太因為樊二的身世,看他總會想起當年之事,不免就對他多了幾分厭惡。
總歸是自己身上落下的肉,厭惡打罵之後,她又會難受,覺得不該這麼對自己親兒子。
這種愧疚隨著樊二年齡增長,在樊老太太身邊盡孝道,懂事聽話還老實,就變得越來越厲害。
尤其是兄弟兩個成了家,樊大不著調的時候,樊老太太就對這個二兒子更加愧疚了。
覺得自己虧欠老二太多,就想要補償。
樊大後來本事了,老太太便想著,多幫襯一些小兒子。
反正從前往事無人知曉,兩個兒子都過得好,她心裡才開心。
樊大這人混歸混,對家人卻是沒的說。
但他有原則,對弟弟侄子再好,那也不能越過自己媳婦兒女,那跟他才是一家人。
樊老太太對此不是很滿意,礙於大兒子顏面,卻也忍著沒吭氣。
她覺得,老太太早年偏心大伯哥,送他讀書學手藝,才會有掙錢的機會。
要是她男人有這機會,說不定早發達了。
這種情緒日日夜夜在王氏心裡發酵,尤其是找樊大借錢,樊大不肯借的時候,她心裡就怨恨到了極點。
那日樊大歸家,恰巧就是王氏的弟弟欠了一屁股賭債。
王氏為了給弟弟還賭債,居然喪心病狂將自己親兒女都抵給了賭場。
賭場的人放了話,要是次日不能付出這筆錢,就要把她兒子閨女都拉去賣了。
樊二便借著酒勁兒,和樊大提起,將中街鋪子給自己應急之事。
沒想到,一向待弟弟親厚的樊大,居然一口拒絕了。
還直言那是留給他兒子的,借錢他可以借,但這個鋪子是不能給的。
「看看,這就是你所謂的好大哥,親大哥,你這個做弟弟的,在他心裡永遠沒兒女重要。
樊二,你自己掂量掂量,是要媳婦兒女,還是要你大哥,你自己想想吧!」
素來老實巴交的樊二,在王氏的攛掇下,長久以來壓抑在心底的怨氣終於爆發了。
樊老太太哭著去攔:「你不能這樣啊,他是你哥啊,是你親大哥啊!」
王氏罵道:「親大哥?你罵了多年的野種,跟他能是親兄弟嗎?
一斧頭下去,將過往兄弟情緣,斬的一乾二淨!
樊大那鬼氣森森的臉上,竟是流出一道血淚:「他以為我啥都沒為他準備,卻不曉得,這壇金子,就是我為他留的最後保障。
王氏刻薄小氣,一門心思貼補娘家,這樣的女人,就是敗家的禍根。
我一直勸他將王氏休棄,偏他說王氏為他生養了幾個兒女,不能對不住王氏!」
樊大說到後面又笑了起來;「他說我不念兄弟,只疼自己兒女,卻不想他自己,為了那個女人,害了我這個大哥!」
趙蓮舟與虞老頭聽完樊慧兒的講述,一時唏噓不已。
樊大為了弟弟,背著媳婦兒女,給他私下藏了這麼一罈子金子,就是為了弟弟將來山窮水盡之時來應急。
這棵桃樹也是兄弟兩個年幼之時一起埋下的。
那時候,樊大就許了願,將來要在這樹下,藏一壇金子給弟弟。
他說的是真的。
可樊二從未信過他的話。
「如今他害了我妻兒,還要把我唯一的女兒,嫁給山里老光棍,這兄弟感情早已散了個乾淨。
我把金子給你們家,就是希望你們家,能照顧我女兒,將來替她尋個合適的好婆家!」
趙蓮舟聽不到樊大說的話,倒是聽明白了樊慧兒的意思。
「你爹這事,你心裡也該明白,是我們家幫忙,才會沉冤昭雪。
這兩塊金子,算是給我們家的報酬。
剩下的還是你的,你若不便,可以暫時寄存在我家,你啥時候要都可以來取。
但收留你這事吧,真的不方便!」
趙蓮舟是真的很為難,他是個入贅的,家裡除了媳婦和柒寶,全都是半大小子。
樊慧兒一個小姑娘去他們家,怕是要叫人說閒話。
瓜田李下的,屬實有些不方便的很。
樊大哭得稀里嘩啦:「我就曉得,你家裡人都是好心人,親兄弟撿著錢都能害人,你家人居然還能見財帛不動心。
小仙子,我這就要走了,別人我也信不過,求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幫我這一回吧!」
柒寶小臉糾結:「可我也不能替人家養孩子呀!」
那頭樊慧兒跪下道:「叔,求你收下我吧,我爹說了,你們家的人都是好人。
你要是不收留我,我....我就沒地兒去了!」
樊氏族人因為樊二的關係,已經恨透了他們一家子,哪裡還會收留她呢?
至於她那三個堂哥和她那中風偏癱的奶奶,就更指望不上了。
趙蓮舟和虞老頭面面相覷,不曉得要如何安置樊慧兒。
左三娘給了解決法子:「讓她跟著我們家吧,剛好我家要在縣城開個織坊,她留下做工,若是有了合適的人,一起商量著給她尋個夫家!」
樊大解決了女兒的事,告別柒寶,去見他弟弟樊二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