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牢房裡,等著秋後處斬的樊二,見樊大突然從牢房裡顯出形的時候,嚇得哭爹喊娘吱哇亂叫。
「大....大....大哥,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呀!
我都要死了,很快就能下來陪你了,你咋就不能放過我呀!
嗚嗚~,你還想咋樣啊?
我要死了,媳婦也要死了,家裡孩子沒人照管,你還覺得不夠嗎?」
樊大那張腐爛不堪的臉,突然就在樊二跟前放大:「不夠,你如今知道心疼媳婦孩子,你大嫂被人浸豬籠的時候,你怎就沒想過?
你大嫂對你不好嗎?
啊?你媳婦是她替你迎娶過門的,怕弟妹新媳婦臉皮薄,手把手帶著她熟悉家裡。
你四個孩子,哪一個出生不是你大嫂幫著張羅的?
逢年過節,做大伯大娘的,幾時虧待過他們?」
樊大想起他苦命的媳婦,他求過柒寶,能不能讓他和媳婦見一面。
柒寶告訴他,各有各的緣法,若是他心中真的惦記媳婦,來世還會再做夫妻的。
樊大不想來世,都不記得前世之事了,那他也不再是他,媳婦也不再是媳婦,終此一生,黃泉碧落不復相見,想想都是心酸。
「我曉得你捨不得王氏,就瞞著你大嫂,在那棵桃樹下,藏了百兩金,就是為了將來給你救急。
沒想到啊,你到底是媳婦大過兄長!
罷了,這輩子兄弟緣分也就這樣了!」
樊二猛地抬頭:「你既是藏了金子,又是給我的,為啥不告訴我?」
若他早曉得,大哥給他留了後路,他如何會做出那等害大哥的事來,日日夜夜受折磨。
樊大極為譏諷的嗤笑:「你曉得又如何,你那小舅子,就是爛賭鬼,金山銀海也不夠他敗的。
老二啊,我不會原諒你的。
樊二默默流淚,嘴裡喃喃道:「對不住啊,大哥,我....我自從曉得自己是野種後,就一直擔心你不待見我,才會一步錯,步步錯,犯下那些不可饒恕的罪行!
對不住啊,大哥!」
樊大卻是笑了起來:「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從前便說過,你是我親弟弟,可我妻兒也是親的。
我妻兒都不得善終。
你妻兒也別想善終。
王氏會代替慧兒嫁給那山里老光棍,至於你的兒女。
呵呵,弟呀,你想想你那賭鬼小舅子,還有你那老丈娘,他們會怎麼對待你的兒女!
我等著看咧,我會瞧見他們落報應的!」
樊二臉色大變,急的跪在樊大面前哭嚎:「不!大哥,你不能這樣對他們,求你了!」
樊大朝他笑的很是得意,一如他年輕時的混帳模樣,身影在樊二的視線里,逐漸透明漸而消失。
雪娘坐在柒寶旁邊,邊說邊抹淚:「這樊大雖說年輕時候混了一些,說來也算是個好人,待媳婦兒女都沒得話說,哪曉得攤上這麼個糊塗弟弟,也真是倒霉催的!」
柒寶沒理會雪娘,她正托腮聽左老太太罵人呢。
趙蓮舟與虞老頭處理完樊慧兒的事,隨左三娘一起來了左家。
翁婿兩個去書房陪左先生說話。
「一把年紀了,腦子還拎不清,也不曉得,她死之後,是宋家子孫替她摔盆打幡,還是趙家人抬著她上山,一門心思貼補娘家人!」
柒寶見左老太太罵得累了,趕忙給她倒了杯水;「左奶奶,你先喝水!」
一旁過來勸人的老太太也跟著符合;「老嫂子,你先喝水,別為這事再氣壞了自個兒身子,不值當!」
左老太太喝了口水,心裡那股子邪火,算是滅了一些。
那老太太見她神色稍緩,又試探道:「老嫂子,雖說趙家老妹子,這事是做的不地道。
可不管咋的,那梅兒爹也是她親兒子對不對?
親兒子回來了,不回自己家,偏住在岳母家裡,這要是傳出去,叫人聽了不得笑死個人?」
柒寶不高興嘟嘴道:「阿奶,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笑死人那也是笑宋家奶奶才對,關左奶奶和宋姑父啥事啊!」
那老太太是當初替宋左兩家保媒的。
是宋家老太太的表姐,也是左家出五服的本家,論親戚該是左老太太隔了好幾房的堂弟妹。
這老太太見柒寶一個小孩插嘴,就不怎麼樂呵了;「打哪兒來的小娃子?大人說話有你啥事?
秋兒,過來把這小女娃給抱走!」
「不用!」左老太太將柒寶抱自己懷裡,還拿了一片甜瓜給柒寶:「這是老頭子的學生,是我們家難得的貴客,輪不到人來趕!」
那老太太見左老太太為一個不知哪兒來的小孩子,下自己的面子,心裡很是不高興。
「老嫂子,都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婚,你家三娘這麼多年沒給人老宋家生個兒子,宋家老妹子不也沒說啥嘛。
這做人吶,不能太過分,你也見好就收吧。
別讓女婿夾在中間兩頭為難,事兒鬧大了,兩家面上都不好看。
你說是這個理兒不?」
左老太太沒回她的話,朝著二兒媳喊了一嗓子:「老二家的,你嬸子客氣不留咱家吃飯,就別做她的飯了!」
那老太太臉上掛不住,起身冷笑:「老嫂子嫌我厭煩直說就是,何苦這樣打人臉子。
你今兒不聽我的,回頭鬧得沒法收拾,我倒要看看,你家三娘咋收場!」
柒寶仰頭問左老太太:「我都聽得明白了,那個奶奶咋還說你不直說?
她是不是耳背,聽不大清楚話?」
左老太太颳了下柒寶鼻尖:「可不是,耳背還遭人厭的老婆子!」
左老太太逗著孩子,轉頭跟做左三娘說話,卻沒那麼輕鬆了。
「你六嬸子說話難聽,可有一句話她說的在理,說一千道一萬,那也是宋維銘他親娘,總不能就這麼拖著不管了!」
正擀麵的左三娘,氣得將擀麵杖一扔:「我這就與他說去,他要認老娘,他自個兒認去,反正我是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