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夕放瓷瓶的動作慢了一拍,不由地微微抬起頭,看向已經從美人榻上坐起身的盈袖,但不提問,只等對方自己往下說。
果然,盈袖接著自語了,「我也不怕你笑話,其實是有人將我安排在這義勤伯爵府中的,我原本跟著義勤伯爵府毫無關係,只不過是伯爵府的大娘子與我的恩公有幾分交情,欠了我恩公一份人情,這才接受了恩公囑託,將我安頓在這裡,還把我記在了大娘子名下,讓我有所依靠。」
「那盈袖姑娘命很好啊。」秦月夕半猜半套話地繼續道,「想必盈袖姑娘一定出聲清高,是某位辭官大人的千金,或者是哪位夫子大家出生的千金吧?」
盈袖緩緩搖頭,嘴角嫵媚的笑容也帶上了幾分自嘲,「我怎麼會有那樣的好命,我是無根浮萍,甚至不知知道自己的家鄉籍貫是何處,也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什麼身份,我對兒時的事情沒有任何記憶,我能想起來的只有五年前的事情,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是無父無母,被賣到歌舞坊做歌姬了。」
「沒有以前的記憶?」秦月夕怕自己聽錯什麼,重複問了一遍。
盈袖點頭,回答的很是認真,「是的,沒有以前的記憶,我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也不知道我小時候是哪裡人,家裡都有誰,甚至連我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我剛才同你說過了,就連『盈袖』這個名字,都是別人取好了給我的。→」 ✡
秦月夕聽得十分詫異。
盈袖也笑得十分苦澀「是不是很難以置信?」
「嗯,盈袖姑娘的經歷,的確稱得上離奇。」秦月夕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我其實是個不會安慰人的,不過今日我來姑娘的小閣樓一看,這閣樓里的陳設都是上乘好貨,看來你的恩公一定很看中你,伯爵娘子也沒有虧待你,比起以前,你現在已經是好很多了,也算因禍得福了。」
她已經不用去問盈袖,就知道盈袖口中所謂的『恩公』是何人了。
如果她媒猜測,這恩公就是駙馬爺徐近宸。
徐近宸一定是跟公主那種強勢的女人過的不快樂,才會在外面尋找到盈袖這樣嫵媚多情,柔情似水的尤物,然後巧立名目的養在伯爵府里。
只不過,這個盈袖到底是個什麼身世,她的確是有些好奇了。
「你還說你不擅長安慰人,可我聽著,秦老闆是生了好張巧嘴。」
榻上的盈袖笑著站起身,重新將面紗戴在臉上,然後搖著團扇走到窗戶旁,將窗戶推的更開,斜倚窗欄笑著對秦月夕道,「我看我這臉一時半刻也好不了,秦老闆就好人做到底,明日煩勞再來一趟,幫我醫治好我的面容,可好啊?」
「盈袖姑娘還說的客氣了,您是用了我們雪顏堂的珍珠膏面容有損,雖然具體原因還尚未查明,但事情是因為珍珠膏而起,我就一定會負責到底。→」
秦月夕這邊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藥箱,重新斜跨在肩膀上,叮囑道,「盈袖姑娘,你臉上今晚就不要在動水了,珍珠膏還請歸還我,我想檢查一下,看似哪裡出了問題。待明天傍晚這個時候,我會再來給你換藥。」
「好,那珍珠膏就在前廳的案几上,秦老闆出門的時候自行拿走就行了。」盈袖懶懶地倚著窗戶,手裡繡著蝴蝶海棠圖的團扇時不時搖動一下,更將這屋子裡的薰香散發出來。
這香味真的好生誘人。
秦月夕被扇來的這一股薰香熏得頭腦一懵,略點頭,抬起雙手對盈袖行了一個萬福禮就趕緊離開了。
走到前廳時,在廳上靠牆位置的案几上看到了三瓶珍珠人參養顏膏系列套裝,秦月夕打開藥箱,將這三瓶子都放進了藥箱子裡。
走出小閣樓的時候,外面那兩個刁蠻的女使已然不見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放眼望去,眼前這個草木深深的庭院也不見半個人影。
剛才進府的時候,有女使引路,她也沒怎麼記道。
現在那兩個女使不再了,何況那兩個女使嘴碎態度查,秦月夕也不想看見她們,更不想回去找盈袖問路,在門口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按照自己來時模糊的記憶往回走……
與此同時。
京城城南,農莊裡。
顧梓晨剛剛從地牢里走出來,守在門口的子渡立即跟上去,匯報今天自家夫人的情況「少爺,今天夫人的雪顏堂好像是出了什麼問題,下午有兩個女使鬧事,說是護膚品毀容什麼的,咱們派去的探子沒敢進去瞧,怕惹夫人不開心,就躲得遠,聽得也不真切。」
「哦,是嗎?」顧梓晨腳步頓住,微微側過頭看向子渡,「說下去,然後呢。」
子渡猶豫了下,又嬉皮笑臉地道,「其實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事,店鋪外面看熱鬧的不多,後來有個小學徒去紫竹院請夫人,夫人就去店裡看了一下,好像是要出診看看那個小姐的面容傷情,就坐上馬車,跟著那兩個鬧事的女使回去了。咱家夫人那身手也矯健著呢,對付兩個小女使肯定不在話下!」
「話是不假,以月夕的功夫,對付普通的刺客也綽綽有餘了。」顧梓晨沉吟著,湛黑的眸子一派沉靜。
子渡看顧梓晨沒有什麼動怒的跡象,也放下心了,笑著道,「就是嘛,夫人連一般的刺客都對付得了,去一趟義勤伯爵府出診,應該跟去集市逛街沒什麼兩樣。」
「你剛才說什麼,去了哪家府邸?」顧梓晨倏地抬起頭。
子渡愣了下,「義勤伯爵府啊?那個伯爵到這一代,已經是手裡無權的閒散伯爵了,有甚麼可怕的。」
「那你知道這義勤伯爵的大娘子跟誰關係好嗎?」顧梓晨語氣凝重下來。
子渡茫然搖搖頭。
「義勤伯爵府的大娘子,與徐家夫人交好,是閨中密友,這兩家看似這幾年不往來,實則關係甚密。你應該還記得,之前屢次在鄴城和蔚城設局刁難月夕酒樓蔬菜生意的,就是徐近宸派去的人吧。」
「啊……屬下,屬下不知到那個伯爵府和徐近宸有關係啊。那我們……」子渡一下子慌了。
顧梓晨眸色深諳下去,不再廢話,「快,備馬,去義勤伯爵府,我不放心月夕一個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