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2章 一臉死相

  離著幾丈的距離,管家焦急的聲音就已經飄到折橋上,傳入了秦月染耳中。

  一剎那,秦月染心中剛剛升起的那點好心情瞬間堙滅,周身如墜冰窖,從脊背後面深出了一股寒意!

  等到管家走到折橋一端的時候,站在折橋中央的秦月染已經提著寬大的裘衣,不顧一切的奔了過去「你剛才說什麼?」

  她還沒站穩,就已經迫不及待詢問。

  管家臉色凝重,略抬頭看了一眼,又馬上低下頭去,緊張道「是剛才,景安侯府那邊派小廝過來傳話,說是侯府祖母甄氏夫人,今早的時候就從莊子上傳來消息,說是高熱不退,氣息虛短,請了郎中過去把脈,說是已經有死脈之象。」

  聽到這句,別說是秦月染了,就連站在旁邊的念夏也是臉色一白,擔憂地湊到了小姐身邊,「側妃,那,那咱們別耽誤了,趕緊去看看吧。」

  「快,管家,幫我套馬車,」秦月染盯著管家,毫不遲疑地吩咐下去,清亮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寒意「我要去城外莊子上看我母親!」

  此時此刻,她已經顧不上蕭承坤知道她貿然出府,去見被圈養在莊子的母親會是什麼態度了。

  是什麼態度都不重要!

  莊子裡關著的,是生、養她的母親,是已經命懸一線的境地。

  她必須趕過去看望母親,誰也攔不住她!

  對面站著的管家也感受到了秦月染身上驟然巨變的氣息,趕緊答應「老奴馬上就給側妃您套馬車去。」

  扔下這句,管家沿著來時的路大踏步跑開了。

  秦月染也沒有聽著,合攏身上穿的滾著一圈白色毛邊的銀狐裘衣,大步朝王府正門那邊走去。

  念夏不敢在亂言,小心地斂了斂眼尾,快步跟上了秦月染的腳步。

  一盞茶的功夫都沒用到,王府大門外就已經套好了一輛寬大的雙乘馬車。

  車夫、隨車的小廝、連帶著兩個看起來比尋常女子要強壯許多的老媽子都安排妥帖,守在馬車前後原地待命。

  看到秦月染過來了,立在馬頭前面的車夫立刻在馬車下面擺好了一張黑漆木的腳踏。

  念夏扶著秦月染上了馬車。

  進了馬車後,雕刻著柿蒂紋的對開窗戶徐徐關上。

  啪——

  一聲長鞭在空中炸出一個空響聲。

  鞭聲響過,馬車沿著府邸門前的平坦的寧康大道,向著南城門方向駛去。

  秦月染走的很是突然。

  就和突然傳來母親病危的消息一樣突然。

  寧康大道是京城裡繁華富麗的道路,街道寬闊平直,車夫坐在車架前室的位置,可以一眼輕鬆的看到京城南門,被一層冬日薄霧籠罩的巍峨城門正上的三層飛檐斗拱的正樓。

  當初景安侯府把甄氏攆出莊子的之後,直接安排在了城南六十里之外,靠西的一個山頭裡。

  因為那處山頭早早先是陛下賜給景安侯老侯爺的,是侯府的產業。

  在山頭下,是一個鮮有人住,只有幾個粗活的老媽子負責看護莊子,以免被莊子落敗,進了山裡的狸貓野狐,或者獐子。

  一路疾馳,哪怕是出了城,也不敢停歇。

  跟隨的馬車的四個力壯的婆子也是和秦月染一樣,忍受著一路馬車的顛簸,坐在後面一輛較小的竹棚車上,跟著前面的寶馬香車急忙趕路。

  終於是在一個多時辰後,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六十里外的莊子。

  ……

  秦月染衝進正屋裡的時候,屋子裡還有郎中沒有走。

  但看對方已經開始收拾醫藥箱的架勢,郎中離走也不遠了。

  楹窗上的十字海棠窗格紋樣上糊著明紙,外面的光亮透過窗紙,明亮如星的照進了屋子。

  可屋子的深處,垂幔重重,厚重的黑色棉布帷幔從裡面的橫樑上垂落下來,把窗欞這一處的光亮完全阻隔起來。

  光亮照不進裡面,只能在裡面點上落地罩著白紗的落地燈,燈裡面點著白蠟,透過薄薄的一層白紗把燭火之光映透出來。

  她一進屋子,外面溫度和光線就好像與這間屋子隔絕了。

  這裡面仿佛是另一個世界,一個和京城的繁華截然不同的世界。

  而立在直檻窗邊,已經把隨身的醫藥箱子收拾好的郎中看到屋子裡突然闖進來一個錦緞裘衣,滿頭珠翠的女人,一看就知道來人身份不俗。

  怕多留一秒就要惹上事情,郎中低著頭,提箱就要跑。

  「你幹什麼,你跑什麼?」

  看到郎中特意繞開自己,想從旁邊溜出門口,秦月染眼疾腿快的擋了過去,穿著厚實裘衣的身子直接擋在郎中面前,攔住去路。

  而緊隨而來的念夏也趕緊學著秦月染的樣子,站在門口的另一層,雙壁張開,徹底把五尺多寬的堂屋門口堵死了。

  一看徹底走不掉了,郎中無奈停下身子,給眼前的尊貴小姐抬手作揖,深深鞠躬「這位小姐,這,裡面的躺著的那位夫人我已經給瞧過了,實在是我醫術淺薄,把脈之後,發現那位夫人是雀啄脈,這可是死脈之一,乃是將死之相啊,老朽,不不,在下不過是江湖郎中,老夫人已經是病入膏肓,在下怕是無能為力了,還請……」

  郎中說到這裡,猶豫了下,也是怕對方發火,作揖的雙手特意抬高些許,擋住臉部,愧疚道「不知道裡面躺的是這位小姐何人啊,趕緊抓緊時間,另請高明吧。」

  「當真就一點法子沒有了?」什麼雀啄脈不雀啄脈的,她聽不懂。

  秦月染上前一步,身形沒有半點讓開的意思,固執的擋著郎中,聲線已經不復平時清麗明媚「我母親,到底是什麼病?怎麼會突然之間就被你說不行了?」

  「啊?」郎中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原來躺在這個破敗冷清的莊子上的寢室里那個中年女人,竟然是眼前這個錦衣華服千金大小姐的母親!

  短暫的驚訝後,郎中頭埋的更深,戰戰兢兢地道「這個,小人剛才給令堂把脈,發覺令堂是氣虛氣短,臉色白中泛青,脈象虛浮無力,卻又連連急數,在細看舌苔、眼白,發覺已經是五臟虛透,脾氣將絕,就是,說穿了,已經是,一臉死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