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開口說話的男人身後,還站著一群黑壓壓的,全部穿著夜行衣,以黑巾蒙面的十來個人,看不出面容,但都露出一雙雙不同形狀,但又看起來十分年輕的眼睛。
和為首的頭領一樣,後面那十來個人也是腰間掛著一把四尺長的橫刀,刀身修長,筆直堅硬,和頭領所佩戴的刀鞘和刀身略帶弧形的彎刀很是不同。
在為首頭目剛說完這句話後,緊挨在他右側的一匹栗色良駒抬步上前,騎在馬背上的一個屬下似的人低聲道「雖說常德城水井裡的東西教他們發現了,但主子交代給咱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常德城淮安坊的居民毒死三十一人,也拖延了他們如今收糧進程。」
「哼。」為首蒙面人不悅地冷哼,「算他們這次運氣好。扈傑這個有勇無謀的莽夫,竟然還知道提前派其親兵去鄰城和餘下三個城提前駐防,如今那幾個郡縣定然是提高了警惕,我們也不好再下手了。」
屬下繼續寬慰「不好下手就別下手了,反正主子不是對頭兒您說過,只需要給他們在路上使哥絆子,如今咱們也算不辱使命,若再繼續下手,怕被顧梓晨逮住。顧梓晨手下的兩個心腹暗衛,可是七品高手,比咱們還……」
「行了,知道了。那就撤!回去給主子復命!」
為首頭領打斷屬下後面的話,左臂抬起,舉過頭頂「全體聽吾號令,撤,折回九泉行宮!」
「喏!」
後面,那整齊的一字橫隊,也在夜風烈烈下,發出了整齊劃一的回應聲。
很快,山頭上的十餘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人影就轉身往更深處的莽叢密林走去,一個須臾就在亮如銀霜的月色下消失不見。
二十天後。
京城。
五王爺府邸,後花園處。
秦月染穿著上好的銀狐皮子做成的裘衣,站在折橋上看著底下一池結了一層浮冰的池水。
今年的冬天不算太冷,錦鯉池結冰不厚,水面上只有薄薄的一層浮冰,也就比宣紙稍厚一些。
浮冰透徹澄淨,光可鑑底。
就連池子裡生的那些水草,以及在綠色水草中時不時穿梭遊動的五色錦鯉都在浮冰下清晰可見。
略微站在橋上看了一會,折橋南面就傳來了一串腳步聲。
念夏帶著一個模樣俏麗的丫頭從折橋的另一端走了過來。
「側妃,人帶到了。」念夏走到秦月染身邊站定,特意往左挪開一步,讓出了跟在自己身後的那個小丫頭。
在景王府的時候,念夏還是會和府邸里其他女使下人一樣,稱呼自家小姐為側妃,只有在四下無人的時候,才會管秦月染在叫回小姐。
這個少女年紀和念夏相仿,穿著光鮮亮麗的胭脂色織花緞的襖裙,頭上盤著普通的丫鬟髮髻,編了兩根麻花小辮子纏在了兩個髮髻外面,以杏黃色的髮帶固定。
在秦月染回身看向這名少女的同時,少女也屈膝行禮「給側妃請安。」
塗著嫣紅口脂的唇瓣翕張,秦月染吐出冷清卻悅耳的聲音「你就是朝珠吧?」
「回側妃的話,奴婢就是朝珠,不知道側妃今日把奴婢傳來,所為何事?」朝珠保持著行禮姿勢,掀起眼帘,瞅著面前端莊得體,一身貴氣的秦月染。
「我把你安排到景王身邊做事,可比你之前在大廚房後面挑水劈柴,干粗活要清閒許多了吧?」
「是,多謝側妃抬舉,給奴婢調到了景王身邊做近前伺候的女使。」朝珠說的客氣至極,因為猜不到秦月染是什麼意思,每一句話都很小心。
秦月染清冷的語氣到此刻忽然柔和起來,嘴角也勾起好看的弧度「我把你掉到王爺身邊的苦心,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多謝側妃抬愛。」朝珠回答的的謹慎,佯裝出受寵若驚的模樣,「只是,奴婢姿色平庸,怕是不能入的了五王爺的臉。」
「怎麼會,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你的模樣可比跟在王爺身邊服侍的鴛鴦要好看許多呢。」秦月染笑得溫柔,安慰似的說,「只要你肯在五王爺身上花心思,他自然會多看你一眼,以你這標緻的模樣,必會令他心動。到時候,進了王爺的床帳之內,還需要做什麼伺候人的女使?直接收了你做侍妾,便是日後把你抬成側妃,也是有可能的。」
本就維持屈膝行禮姿勢的朝珠聽到這話,立即蹲下身,惶恐道「奴婢不敢這麼想!」
「緊張什麼,凡是世家子弟,王公侯爵的,有哪個不是姬妾成群?五王府里,也不可能永遠只有一個側妃。我自然也不會在乎王爺身邊又多少女人,我在乎的只是……」秦月染說到此處,美眸微眯,直勾勾地盯著只肯露出一片劉海對著自己的朝珠,悠然道,「只要王爺身邊跟著的這個女人,是肯聽我的話,和本側妃一條心的就行了。」
「奴婢,奴婢……明白了。」朝珠把頭壓得更低。
「王爺身邊有什麼風吹草動,你都要告訴我,知道嗎?」
「奴婢知道。」
「好了,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你可以退下吧。」
「奴婢告退。」朝珠的膝蓋就沒有直起來過,上身對著秦月染又是一伏,作禮後匆匆離開。
目視朝珠離開,從一處假山石消失後,秦月染才移開目光,看向念夏「怎麼樣,馬莊那邊你有沒有打點好?」
「小姐放心,」四下無人,念夏又習慣性地喊秦月染小姐,「奴婢已經暗中打點好了馬莊裡的一個大娘,那大娘的寢室和熙春接誒接的寢室是挨著的,兩個人每天都會見面,奴婢已經給那位大娘吩咐過了,讓她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多多在熙春姐姐面前暗示過去,好讓她能儘早想起來。」
「好,若能響起咱們自然是好,若是想不起來,我也不勉強了,等我生下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地位穩固之後,就想辦法把熙春接回來,由咱們精心照料。」
念夏感動地點點頭,愈發期待地看著秦月染的肚子了。
主僕兩人剛商量完這事兒,從花園入口處又傳來一串急躁跑步聲,旋即就是管家聲音傳到折橋上「報,側妃,不好了,您母家景安侯府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您的母親,甄氏夫人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