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著一眾掌柜的面，說『誰會嫌錢多，萬一有天東家翻臉不認，這契書就算告到官府有沒有用還不知道呢』。這話難道不是你說的？」
秦月夕將高健的話原原本本重複了一遍。
見秦月夕知道的如此清楚，坐在椅子上的高健也不再否認了，直接挺直了胸膛，雙手傲氣的扶著椅子扶手，「不錯，東家你說的沒錯，那些話的確是我說的。可我擔心的，難道不無道理嗎？我就不說咱們鄴城和蔚城這兩個小地方了，就是放眼整個大晉十八個州，又有哪個人聽過『福利書』的？」
「的確不會有人聽過，因為這本就是我為了大傢伙，自創的一個名目。」秦月夕不做過多的解釋。
高健一看她也不解釋，直接承認了，就像是抓到了什么小辮子一樣，聲音也大了許多，「大家都聽到了吧，東家現在自己承認了，這個詞就是她自己編造出來的。若是日後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分紅的時候有糾紛，我們就算找官府，怕是官府也不能給我們做主。」
「不可能，不會有這種情況發生。」秦月夕直接否認了他的這種設想，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斬釘截鐵「我秦月夕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我都認，莫說是已經白紙黑字的寫下來，我與你們都簽了契約了，就算是沒有契據，只要我說的話，也一樣認。」
「我也不止一次的公開表示，如果對我，或者對福利書有什麼不解或者異議，可以當面提出來，而不是在我走之後，跟其他掌柜的爭吵，然後拿一些莫須有的罪名來編排我。我是喜歡錢，但也不是愛錢愛到連禮義廉恥都不要了。何況我現在開了這麼多分店，如果對你們這些第一批跟著我的掌柜，我都出爾反爾了，那以後誰還敢給我做事，你覺得我有這麼蠢嗎？」
「你，你……」 ✱
看著秦月夕逐漸冰冷的眼神，高健有些心虛了，移開視線看向周圍其他幾個掌柜，「哼，我就知道，你們有誰私底下給她通風報信了。不錯，我是說過這話，我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東家是怎麼想的，何況還是一個女人！」
「女人怎麼了？你就不是女人生的了？你沒有母親姐妹嗎？」
秦月夕眉頭一蹙，眼生一下子凜冽起來，「我是女人又如何，作為東家，八個分店我都是一視同仁，對每一個掌柜的月例銀子都是一樣的，從未有任何偏私，也從來沒有缺過你們任何一個人的月錢。我不知道我還有哪裡做得不對的，讓你拿我是男是女來說是。現在八個分店的掌柜，除了青雅掌柜，其餘人都在這，你就當著眾人的面，好好說說，我有什麼地方做錯的。」
眼見自己不占理了，高健乾脆從椅子上站起來，指著秦月夕呵斥道，「你是沒有少發工錢，可也不代表你就沒幹過虧心事。我只不過是說了我不想簽那個福利書，你就這樣咄咄逼人，若不是諸位掌柜都在，你是不是還想對我濫用私刑。」
「哼，對你用刑？沒那個必要。」秦月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況且你搞清楚，你簽不簽福利書本和我沒有關係，但你私下詆毀我的名譽，我問你討個說法，又有什麼不對？」
「討說法是吧，那我告訴你，我就是不想簽約，反正我的工契只是和你簽到了年底，等到明年，我就不幹了！」高健口氣惡劣地道，「我若是當初知道，酒坊的幕後東家是個女人，說什麼我也不會答應老掌柜留下來的，這古往今來，有那個東家是女人的？牝雞司晨，生意未必見得能做多長久。」
守在後面的青瑟都已經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大聲道「高健，你簡直是以下犯上！你眼裡還有沒有東家了！」
高健斜眼瞥向青瑟，諷刺地笑道，「現在工期未到，東家自然還是我的東家，我不過是據理力爭，又沒有帶髒字罵街，怎麼就是以下犯上了？若說我不該私下裡議論東家，好，我認錯了，是我不該私下議論。」
高健說到這，又轉移視線，快速瞧了一眼身前的秦月夕，只看了一眼就又垂下眼皮，「錯我也認了，今天我不過是不簽契約，沒必要對我不依不饒吧。」
「你這是認錯的態度嗎？枉費我家夫人對你這樣好，還眼巴巴的熬夜寫了福利書出來，就白白的浪費在你這樣的人身上，小肚雞腸，讓人不齒！」
青瑟氣的還在罵，「若非是今天夫人在這裡，我一定讓你知道你小姑奶奶的厲害……」
「夠了，青瑟，可以了。」
就在青瑟罵的正歡的時候，秦月夕忽然聲音微涼的開口了。
「夫人。」
青瑟心有不甘，快速瞪了高健一眼，又期期艾艾地看著夫人，聲音滿是委屈，「您剛才也聽到了，這個高健他口出狂言啊，我要是不罵他兩句，他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好了，你罵也罵過了，高掌柜錯也認了，此時就算了。」
秦月夕壓住心裡的那絲不悅，在一眾掌柜面前還是保持著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高掌柜也說得不錯，簽契約與否，並不重要，全看個人選擇。我不會因為誰不簽契約，就專門針對誰。掌柜們的待遇還有月錢，一切如舊。」
說著，從高健身邊走開，站在大廳中央看向眾人「剛才我與高掌柜的那一番爭執，也請大家不要放在心上，我秦氏商號，一切都是按規矩辦事，來去自由。今天契約書已經簽了，也沒有其他事情了，諸位掌柜可以等下就動身返回各處分店，繼續管店了，若有其他事情，可穿書給我，或直接找到顧家村找我面議。」
說完後，又吐出『散會』二字，然後率先離開了大廳。
青瑟看夫人走了，忙追了出去。
一直追到大門外，兩個人一起上了馬，青瑟才忍不住道「夫人，那高健剛才那樣，可能是有了異心，這樣的人，您怎麼還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