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夕看了一眼已經騎上小棕馬的青瑟，扯了扯嘴角，「你覺得，我會看不出高健心存異心嗎？」
「啊，夫人，那，那您知道了，怎麼還留著這樣的人回去繼續管理鄴城的酒坊呢？」
青瑟更加不解，雙腿在小棕馬的肚子上輕輕一夾，追上了夫人的白馬，在身後繼續念叨，「我要是您，我剛才就直接告訴那個高健，讓他滾出咱們分店，至於工期……大不了給他最後三個月的月錢銀子。」
「嗯，你說的的確是個辦法。但我不是這樣想的。」 ❋
秦月夕放慢了騎馬的速度，單手牽著韁繩，引導著雪兔在門口的長街上慢慢行走，「我當然看得出這個高健不正常，若是不想簽約，大可以在三天前我著急掌柜們開會的時候，就直接在會議現場提出來了，都是做掌柜的，又怎麼學不會圓滑？大可以跟我說手裡沒有銀子，不能簽約。」
「可他那會卻不表態，偏要等到我走之後，八九個掌柜都一起到宅子上小住的時候，才私下裡煽動別人情緒看，這很顯然是別有用心。在聽聽他剛才那番言語，大有不服氣的意思。」
「是啊，還拿夫人您的性別說事，哪有這樣吵架的？見自己沒理了，就扯別的事情。」
青瑟一提起剛才的事情，就憤憤不平，咬牙切齒「女人怎麼了？大晉律法里也沒規定，女子不能經商做東家把？就是當今太子，都還和您有生意上的牽扯呢，他一個小地方出來的夥計，被您提拔當了掌柜，還敢這樣說您，欠抽！」
「也就是剛才您在大廳里，裡面還坐著一圈掌柜呢，要是私底下只有他一個人坐在那裡，我一定饒不了他！」青瑟說著，還捏起了拳頭。
對於青瑟為自己打抱不平的這番話，秦月夕甚是有趣的笑了笑，「犯不著為這樣的人生氣。其實這件事情，最粗暴最快的處理方式，就是按照你剛才說的，直接當著大傢伙的面，把這種害群之馬給開除了，從咱們酒坊攆出去，不在錄用，頂多給他三個月工錢，就算是兩清了。」
「對啊，那為什麼您不這麼做呢？」青瑟甚是不解地看著夫人。
「這麼做是很久解氣，但他能善罷甘休嗎？等拿了工錢，一定會在鄴城裡四處宣揚我這個東家是如何蠻不講理，如何苛待掌柜，只因為他不簽署一份契據，就被我給當眾開了，連之前立好的契據都不管了。→鄴城的百姓與我們又不相熟，他又是個自小就在鄴城長大的人，你說到時候，鄴城裡的百姓會相信誰？」
青瑟愣住「……」
秦月夕繼續分析「而且你想，他這麼一說宣揚，別人不會管他在這個院子裡是如何挑釁頂撞我的，大家只會看到他沒有簽約福利書，就被趕出酒坊的事實。這兩年，咱們家生意起來的太快，有不少人私底下眼紅心恨的，只不過是因為找不到咱們什麼錯處，沒機會跳上來咬一口。但如果我開掉高健，他們的機會就來了。」
誰會在乎真相是什麼。
鄴城裡那些生意場的競爭對手，只會更樂意看到結果。
到時候聯合高健再謀劃什麼，抹黑酒坊，抹黑她秦月夕的名聲，說她現在店大欺客，不光連客人的錢都要賺，甚至還要賺掌柜的錢，賺不到掌柜手裡的錢，就要直接開掉自己的夥計。
她將會被千夫所指，所有人都會跳出來罵她是個黑了心肝，一身銅臭的下作商人，更歹毒一些，可能會連帶著將顧家人一起罵了。
等這些罵名鋪天蓋地的襲來，就等於是抹黑她手裡的全部生意。
到時候，就不只是一個鄴城的酒坊受影響，更有可能是這八個店鋪一起被影響到。
「我不能因為一時意氣，就因小失大。開了高健的確會痛快，但也會得不償失。」秦月夕單手拎著韁繩，騎著渾身煞白的雪兔走在前面，跟青瑟繼續解釋「且你要知道，我走了這三個月了，高健都在酒坊里做他的掌柜做的好好的。怎麼我一回來，剛要開個會議，他就那麼大反應？」
「這，這個，我也不知道啊。不過，除了高健之外，不是還有兩個掌柜沒有簽契嗎？」青瑟不理解夫人這個問題的言外之意。
秦月夕好脾氣的彎了彎嘴角，看上青瑟「的確還有兩個掌柜沒簽約，但是你看那個兩個掌柜多說什麼了嗎？相反，高健說的最多，脾氣也最大。也是他最先背著我在宅院裡挑唆不要簽約的。我不相信無緣無故的，我又沒少過他一分錢的月錢，這個人會對我有這麼大成見。」
青瑟聽到這，忽然恍然大悟地張大嘴哦了一聲，「我懂了，夫人，你是不是懷疑這個高健是受了誰的教唆了？是有人故意讓高健這樣跟您叫板的？」
「對。」
秦月夕用力點頭，視線從青色身上移開，繼續看著前方行人稀少的長街，「高健的行為太過反常了。如果高健的身後沒有人指使的話，那只能說明高健這個人可能腦子有病或者吃錯藥了。但你看他剛才跟我對峙的時候，言語通順，邏輯清晰，像是腦子有病的樣子嗎？」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收到了什麼人的挑唆，出於某種原因選擇跟別人一起對付我了。這種可能性很大。如果我現在就把高健從酒坊一腳踹開了，可能就著了對付的圈套。」
青瑟一聽就急眼了，「可是夫人，您就算不開除那個高健，留這樣一個懷有異心的人在酒坊，您就不怕出點什麼事情嗎？萬一他在酒坊里故意使壞可怎麼整？」
「你擔心的也很對。不排除有這種可能。」
秦月夕神色嚴肅，認真道，「也就是說，我現在是左右為難的狀態。攆走高健，我背負罵名，八個分店全被搞臭，損失重大。繼續留著高健，難保他不會在酒坊里偷偷動手腳，毀了那些價值不菲的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