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四處燃著火把,徐文清一身甲冑從燈火通明里走來,「永錚,楚楚。【記住本站域名】」
跟他們倆打過招呼後,對小蔣道:「去收拾收拾東西,跟在他們身邊不許亂跑!」
火光照映下徐文清臉上的線條冷硬十分,小蔣被他從小敲打到大,還從未見過他如此嚴肅的樣子。
「姐夫……我、我想跟你在一起。」小蔣單薄的肩膀拉開了是男人的骨架,他道:「韃子侵我山河,我要跟你站在一處,他們來一個我殺一個,來一雙我殺一雙!」
正拎著行禮的林楚楚楞了下,轉頭看見的是一片堅毅的目光。
「胡鬧!」徐文清怒喝,「你跟著湊什麼熱鬧!」
「來人把他給我拉下去!」
「姐夫!」小蔣扭動著被人拉走。
閻永錚對徐文清道:「騎兵腳程快,城門再不關上就來不及了。」
城外還有大批的百姓,此時關上城門,韃子鐵蹄一到屆時根本無法想像。
「再等等。」徐文清神情焦灼,「我已經派人給最近的涿州送信,那裡有守軍三萬,希望能來得及。」
「好,我陪你一起!」閻永錚道。
簇簇火苗燃在閻永錚瞳孔里,他牽著林楚楚的手往府衙後院走。
不遠的距離,林楚楚每走一步,就看向他一眼,從未有過的惶然襲上心頭,「錚哥,你……你能不去嗎?」
國災家難面前,林楚楚承認她退縮了、自私了。
這是她深愛著的男人,前方是一條滿是殺戮的血路,她不能失去他,也無法想像會失去他。
閻永錚眸色深沉定定地瞧著她,「楚楚,你知道的我必須得去。」
他擁抱的力氣前所未有的大,林楚楚在她懷中盡力投身進去胸腔里滿部沉痛。
「錚哥……」林楚楚想問他該怎麼辦。
她腦袋裡的現代知識無數,她從小看過無數沉澱千年史書,可不論怎麼想都找不出來一條,能阻止眼前事情的發生。
「楚楚……」閻永錚心口撕裂般,叫著她的名字,「你等我……」
就這樣無聲的抱了一會。
閻永錚疾步出去,留給林楚楚的是抓都抓不住的背影。
她忍不住流淚,「錚哥,我等你……」
豫州乃大西北腹地,依託雁盪山脈接壤西北邊疆和大昭腹地,是西北與大昭之間最後一道屏障。
一旦豫州失守,匈奴鐵騎則再無遮擋。
荷花嫂子吳嬸與她守在一處,不到兩個時辰後,院子外頭轟隆隆的聲響。
有序的馬蹄聲一波一波海嘯一般襲來。
震裂般巨大的撞擊聲響起,荷花嫂子哭出了聲,「楚楚……這是匈奴人打過來了嗎?」
林楚楚沒有回話,只仰著頭望著窗外的火光沖天。
她的父兄常年與戰爭殺戮為伍,現在輪到她的丈夫。
她不知楚貽是怎麼熬過這樣焚心的無數個日日夜夜。
此刻她只想祈禱滿天神佛庇佑她的愛人、她的親人全都能在拼殺中活下來。
「殿下!」門外侍衛來報,「徐大人駙馬吩咐,屬下護送殿下即可趕往京城,豫州北城門半個時辰後就會關閉。」
林楚楚面容麻木一片。
是啊,她早該想到,既然要守城,那南城門迎敵不攻破北城門,韃子大軍就沒法跨越豫州踏上大昭腹地。
他這是早都想好了的。
想想這應該是他們認識以來,閻永錚第一次對林楚楚有所隱瞞。
她苦笑了下,掃了一屋子等著她做決定的人們,「收拾行裝,放棄馬車咱們騎馬走!」
巨木撞擊城門震徹天地的喊殺聲,韃子已經兵臨城下。
城裡的人奪命奔逃,林楚楚一行人騎著馬向著北城門衝去。
無數村莊正在被烈焰焚燒。
以往熟悉的大地已經滿目瘡痍。
林楚楚馬上回頭,燒紅了的城樓方向映紅了她的瞳孔,她無法停下腳步,周圍都是跟她一樣恐慌害怕的人們。
她大喝一聲,「駕!」
天際泛白馬蹄仍未停下,他們不知走了多遠。
廝殺聲已經被仍在了身後,可是誰的臉上都沒有半點偷生後的愉悅。
小鈿不會騎馬,趙安生腿腳不好,她被侍衛護在馬上臉色漸漸發白。
林楚楚看她捏著繩子的手因為忍痛暴起了青筋,「先停一下。」
蠻人騎兵何等之快,侍衛提醒道,「殿下……」
「沒事,就一會不會耽擱的。」她取下腰上的水壺,裡面灌的是滿滿的靈泉水,「小鈿,你喝這壺水,如果實在忍不了一定要說。」
趙安生下馬來,守在小鈿身邊。仟仟尛哾
身懷六甲的孕婦馬上顛簸了這麼久,她已經忍到了極限。
喝了林楚楚給的水之後臉色迅速好了很多。
「楚楚,大錚怎麼沒跟著咱們一起走?」張山峰神情焦急。
林楚楚回望了下,說:「他是軍人,守衛故土是他的責任,這個時候我攔不住他。」
「那、那他不是退伍回家了嗎!怎麼還要他去守!」張山峰在地上急的團團轉,「那可是十萬人!楚楚,十萬殺人不眨眼的韃子啊!」
虎子在馬上早就被顛得暈了過去,里正大叔神情憔悴叫聲了,「山峰,別說了!」
林楚楚比誰都想讓他留在自己身邊。
面對失守的家國山河,她卻說不出半個挽留的字。
「殿下!」侍衛急急道:「小蔣公子他不在……」
……
豫州城牆屍體堆砌無數,血污了徐文清的臉看不清他本來的模樣,那一雙執筆的手,現在被布條纏著手握鋼刀。
一夜過去,他們已經抵擋住了不知多少波猛烈的衝鋒。
「永錚,你可還好?」他問。
「我沒受傷。」閻永錚道:「咱們的人還剩下多少?」
他的刀已經卷了刃,他說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可城下還有數不清黑壓壓的匈奴人,手拿彎刀正等著攻城略地。
州府守備軍三千,豫州城府衙巡安隊所有的人加起來,可以調配的人馬不到五千。
「還有不到三千。」徐文清的胳膊被蠻人彎刀刮開,強敵在前他已經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涿州的援軍最早也要兩天後到,白城西北軍分身無暇。」
「不管怎麼樣,就算人全都死光了,也不能讓韃子的鐵蹄往前半步,若破城他們與白城外的騎兵匯合,那我大昭將再無遮擋!」
「永錚。」徐文清抹了一把臉,笑著說:「我的武藝是從小家裡的師傅隨便教的,君子六藝,京城別的公子哥學了我也就跟著學了。」
他從沒想過有一日自己會親臨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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