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砍樹上

  騾車停在院門口,茂叔喊「吁...」的聲音傳來進來,騷擾阿滿的幾隻狗崽子,聽到動靜,一窩蜂的往外奔,邊跑邊叫,「這是自家人,別吵吵了」阿滿跟在狗後面往外走。

  把忠叔買回來的豬肉搬進廚房,「買的多,劉屠戶多送了幾根棒骨」。

  今兒要請砍樹的村民吃飯,一大早就囑咐茂叔去買肉了,早上去肉新鮮。

  幾個狗崽子聞見肉腥味,轉頭又在阿滿腿邊跑來跑去,把肉放在案板上,阿滿順手把籮筐里的碎肉渣子扔給幾隻小狗,「吃去吧,堵住你們的嘴!」

  芳嬸把雞鴨放出去覓食,鵝沒放出去,先養幾天認認家、認認人才行,不然放出來就得鵮人,疼的不行。

  芳嬸在青磚砌的水槽邊洗衣服,這個水槽是前幾天剛建的,有了錢以後阿滿就去定製了陶瓷管道,把山上的那個山澗上的水引了下來,另一端接在水溝里,廢水直接排出去了,家裡現在用水方便多了。

  「買了啥菜?我想想中午做點啥?」

  「豆芽、豆腐、豆乾、芹菜,豬肉買了兩個肘子和幾斤排骨,還有兩副下水」說完阿滿拎了一桶水,倒進陶盆里,把干菌子、干豆角、粉條這些提前泡上了。

  阿滿打算做再做點野山菌醬,放出話開始收野菌子,這幾天陸陸續續收了點,附近村子裡的村民,采了菌子曬乾或者新鮮的,都是直接賣去鎮上,這東西各個商行都收,村里人大多自家捨不得吃,都是換錢,所以收了幾天了,才收了不到一百斤。

  等收夠幾百斤了,再做野山菌醬。

  阿滿一手拎著板凳、一手拎著陶盆,坐在水槽邊,打算洗豬下水。

  芳嬸把衣服搭在晾衣繩上,「你別洗那豬下水了,一會兒有人來賣菌子了,一身味兒的」說著就把阿滿趕去干別的了。

  阿滿挪了挪屁股,又把肘子和排骨拎出來洗,「你一個人也忙不過來,有人來賣了,擦擦手就行了」,沁涼的山泉沒過豬肉,沖走殘留的血絲,沒一會兒阿滿的手,就被冰的染上粉色。

  「這水有些冰了,下次洗就燒點溫水,十月的天,水開始冰手了」芳嬸看著阿滿凍紅的手,絮絮叨叨的叮囑著,「女兒家,還是少摸冰水,來葵水了才能不受罪」

  阿滿嗯嗯的聽著,老老實實聽說,這時候要是反駁,後面就沒完了。

  阿滿把洗好的豬肉端回廚房,「嬸子,中午風乾雞鴨多蒸上幾隻」,說完挑著兩桶水就出門了,「我去山上看看樹砍得怎麼樣了,有事你站山下吆喝幾聲,我就下來了」

  芳嬸應了一聲,「這又是肘子又是排骨的,還要風乾雞鴨,這一頓得花多少銀子,兩個人就不知道省一些,實誠得很!」

  說著說著芳嬸就笑了,要不是阿滿和崢子心善,待人真誠,自己也不能活的這麼自在,下人可沒這兒待遇,要是他們也像自己一樣勢利眼,村里人也不會喜歡他們。

  鄉下人人情往來多,待人質樸,待客都是用自家的好東西招待,實心實意的,交往起來舒坦舒心。

  阿滿挑著水桶,先去西邊放下一桶水,接著就往松樹林那邊去,就看到路上已經擺了兩棵樹,個個都比一人環抱還粗,估計有一二十年了。

  安木匠父子倆,一個拿著斧子,一個拿著鋸子,修理著樹枝,身上都是松針和樹葉子,頭上都是木屑,看見阿滿來了,抬頭打了個招呼,就接著埋頭幹活,阿滿也沒打擾他們幹活。

  把一些小的樹枝子,拖到一起,到時候下山的時候,一起拉倒柴火垛那邊,曬乾就是柴火。

  山腳下的林子裡,十幾個村民呼呼喝喝的,拿著長長的斧頭,對著一顆樟樹奮力揮舞著,伴隨著一聲聲撞擊聲,缸粗的樟樹,根部慢慢張開了嘴巴。

  「都讓讓,要倒了!」

  伴隨著樹枝被折斷的噼啪聲,樟樹轟隆一聲倒在了地上,樹幹崩斷、枝葉紛飛,驚得堰塘子裡游泳的鴨子,扇著翅膀嘎嘎叫個不停,樹林裡的鳥雀撲棱著翅膀子,在樹林子裡亂飛,嘰嘰喳喳罵個不停,一轉眼家沒了。

  「啪嗒」一坨灰白色的鳥屎落在了漢子頭上,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你這是要抬頭見喜啊,哈哈哈」

  忠叔扯著嗓子指揮著,「別笑了,先把繩子捆好了,前中後都捆上。」

  沈崢看繩子捆好了,在樹上輕點幾下,就上到樹上,居高看樹下的情況,見大家都準備好了,吹了個口哨,「大家聽我指揮,一二三,拉」

  「聽口號,一起使力,別離樹太近,注意腳」

  「一二三,拉....」

  隨著沈崢的口號,桶口粗的樟樹一點點被拉下山,樹幹碾過之處,不留全屍,草葉子、樹葉子被磨成了糊狀,混合著泥土,一片黃黃綠綠黑黑,有那不夠牢固的草根,連泥帶根都被扯出來了,掉在一道道深深的劃痕上。

  隨著最後一聲號子,樟樹成功被拖下山,因用力而暴起的青筋,隨著汗珠一起落下,男人們鬆開繩子,彎腰大口喘著粗氣,平復過快的心跳。

  沈崢看樹倒了山下,麻利地跳下樹。

  阿滿舀著桶里的水,「叔,喝口水,歇歇勁兒」,漢子們接過水,咕咚咕咚大口的喝下去。

  忠叔看歇的差不多了,吹了個口哨:「再加把勁兒!一口氣抬回去」。

  漢子們重新拉起繩子,把粗棍子套進去,一人一邊,雙腿岔開,膝蓋微曲,隨著號子,咬緊牙關,緩緩把樹抬了起來。

  忠叔打頭陣,吆喝道「一二三,走!」

  沈崢拎起見底兒的空桶,和阿滿跟在後面,往回走。

  堰塘子裡的鴨子和鵝,聽到吆喝聲遠去,紛紛從草栝子裡冒出了頭,探頭探腦的,搖著屁股,就又下了水,雞也悠悠閒閒地在草里找蟲吃,剛才的慫樣兒一去不復返了。

  隨著樹幹砸在地上的悶響,地上的灰被掀了起來,白茫茫一片,阿滿眼疾手快,捂住口鼻,拽著沈崢就往後退。

  聽到聲音,芳嬸就從家裡出來了,往這邊來,「這兒還沒到中午呢,就砍了三棵了,人多就是快啊」,問阿滿中午要砍幾棵,這阿滿還真不清楚。

  沈崢又拎了一桶水過來,這桶水阿滿特意叮囑放了糖和鹽,流汗多了要及時補充電解質才行。

  看沈崢回來,招了招手問:「上午還砍嗎?,不行讓叔伯們進屋歇會兒,吃完飯在干吧」,阿滿實在是感覺這活是真累人,這些人又不收工錢,她有些心虛啊。

  沈崢又掉頭回去問了問,阿滿娘和芳嬸遠遠看著,只見坐在樹下的漢子們,擺了擺手,起身又往樹林子裡去了。

  「估計是還要再砍一棵」芳嬸說完就往院裡趕,「我在晾桶水去!」

  「叔伯們說離晌午還早,再砍一棵」沈崢回來說,阿滿點了點頭,「你去看著吧,我回去煮點雞蛋,待會兒拎上去,讓叔伯們,先墊墊肚子」說完兩人分開,一人去林子裡,一人回家。

  回到家阿滿從西廂房缸里,撿了二三十個雞蛋,一股腦的全煮了,煮雞蛋快的很,沒一會兒就好了。

  「這活累人,餓的快,下午在砍樹,我倆提前炸兩筐油果子,半下午的時候送過去,頂餓!」

  「行,嬸兒你發點面」說完,阿滿拎了半框放軟的山梨子,半竹籃雞蛋就去了堰塘子邊上的松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