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幸虧了

  只要用上了足夠河泥肥料,荒田也能養成下等田,下等田也能養成中等田……

  不過也正因為河泥太過肥沃,每次官府清淤時好的河泥肥料都需要搶。有時候泥少人多時,兩個村子壯勞力甚至會為河泥的歸屬打破了頭。

  於是後來官府就除了規定,河泥按照參加清淤的民夫的人頭分配。

  寧長壽家雖然壯勞力多,田畝數量也是不老少的,能夠分得的河泥只怕還不夠用。

  這時候老寧康氏還想著要分給寧家河泥,已經是極親熱極照顧寧家的表現了。

  兩家幾十年的交情了,寧老太太早已知曉老寧康氏的為人與用心,也沒有矯情地推辭。

  ——寧家原本的十幾畝田本就因連年耕種肥力下降了,最近又剛開出了三畝荒田,正在為肥料的事發愁呢。

  寧老太太一口答應了下來「那就拜託大嫂了。」

  老寧康氏搖頭笑道「親兄弟間也不是總要明算帳的,這算得什麼啊?你呀,就是太客氣了。」

  寧老太太只是笑了笑。

  老寧康氏這話其實也在說她自己,否則她今日為何要為寧大東三人的差事走上這一趟?

  但也正是兩家這種『你敬著我』『我敬著你』的客氣有禮,才讓兩家人三十多年來始終來往密切交情親熱。

  人情往來的道理不外如此。

  ……

  一則是需要時間來召集民夫,二則是要等到冬初河水枯水期,才方便開展清淤行動,河水清淤被足足拖了一個月。

  期間寧家日子過得十分順遂。

  與寧程氏等人預測得不同,過了開張那日的熱鬧後,鎮上攤子生意並未跌落太多。

  反而因寧老太太親手做的涼菜價格實惠滋味又美,迅速積累了一批回頭客,每天都能賣出七八百文。

  這已經算是足夠驚喜了。

  更讓人驚喜的還在後頭,鎮上有不少酒家在嘗過寧家攤子涼菜後,都覺得寧家攤子涼菜是一等一的下酒菜,主動尋到了寧家涼菜攤子前,想要請寧家長期大量地供應。

  對方價格開得合理,要求的量又實在不少,寧程氏自然是利落答應了。

  再加上這一部分長期訂單,寧家每月的利潤達到了將近三十兩銀子了。

  這實在是一個很傲人成績了。

  要知道從前寧家人每年除卻十來畝田的出息外,就只有寧老秀才每月兩千文的教書收入,一年到頭除了還債剩下的錢,別說是三十兩銀子了,連家裡人口嚼用都湊不齊。

  每年年底他們都不得不跑到寧長壽家借錢,再加上變賣祖產換來的一點錢,才能順順噹噹地給孩子們過一個年。

  若是沒有蜜寶改變寧家倒霉命運,寧老秀才今年其實是打算賣了家裡祖上僅剩的三套磚瓦房的。

  頭一次看到這麼多錢落袋,別說是寧叔濟與寧程氏高興得差點跳了起來,連寧老秀才都翻來覆去一夜沒睡著,忍不住地老淚潸然而下,口中連連念叨著。

  「實在多虧蜜寶了,苦了那孩子要在咱們家過活。」

  「是我們虧欠那孩子了。」

  最後是寧老太太實在聽不下去了,一把揪了他的耳朵,惡狠狠地威脅道「老娘明天一大早起來還要繼續去醃涼菜,要忙活一整天不能停歇。要是你再敢多哭一下鼻子,打擾了老娘睡覺,你就給我抱著被子滾出去。」

  被拎著一隻耳朵,寧老秀才搖著寧老太太的手,撒嬌道「我不哭了,秀娟你別生氣了嘛。」

  等寧老太太哼了一聲,一放開了他的耳朵,寧老秀才就飛快地將腦袋縮進了被窩,只露出了一雙眼睛,抱緊了寧老太太的腰,黏黏糊糊地道「最喜歡抱著秀娟睡覺了,才不要出去睡。」

  寧老太太……

  算了。

  自己挑的男人,忍了。

  當然問題也是有的。

  除了要在家養胎的寧張氏外,寧家上下從未如此地忙碌了起來。

  每日天不亮時,寧仲濟就要每日來往穿梭於附近,大量地收夠竹筍、蘿蔔與寶塔菜。

  寧老太太則負責第一時間將寧仲濟帶回來的竹筍、蘿蔔與寶塔菜醃成了涼菜。

  寧叔濟每日除了要帶寧二頭下田幹活,照看家裡的莊稼外,還要時不時去鎮上涼菜攤子上添人手,每日都忙得回家就倒頭就睡。

  寧程氏與寧大頭更是長在了涼菜攤子,每天忙得腳不沾地的,連片刻歇息的功夫都沒有。

  ——原本還打算開的滷麵攤子,也因為涼菜攤子生意太火爆,只能暫時擱淺了。

  家裡里里外外的活計則全歸了寧五姑娘和寧早秋。

  看著家裡這麼忙碌,儘管沒被分配任何活計,蜜寶也主動承擔起了餵雞餵鵝的工作。

  更多就沒有了。

  寧家人都寧願自己再累一點,也捨不得讓蜜寶幹活。

  所以在得知河水清淤開始報名,附近幾寸每戶必須要出一個人時,寧家人是真的有些犯愁了。

  壯勞力太少了!

  本來寧老秀才是打算花錢免了這場徭役的。老寧康氏聽說後,立即阻止了他道「這等好事旁人家求都求不來呢,你們家怎麼還往外頭推?你們家沒人,你大哥家有人啊!」

  如今正好是農閒季節,老寧康氏直接派了寧鎮豹與小寧康氏夫妻去鎮上頂替了寧叔濟和寧程氏夫妻。

  寧叔濟立即就報了河水清淤。

  此時河水已到了枯水期,大半河床都已露出來,還有些已乾枯開裂,只有河底還有一些水,能容納一艘船淺淺地行走。

  由衙門裡經年的老把式指導著,數百名民夫們先將河道兩邊都堵了起來,又在河岸邊掘開了一條口子,將河道里的水都灌入了附近一個干挖出來的大湖裡。

  許是許久沒有清理了,當河裡水流慢慢排盡,逐漸露出了裡頭充滿淤泥的河底時,一眾人都皺起了眉頭。

  這河泥實在太厚太多了,已將近挨著河岸線了。

  老把式也難得有些後怕「得虧通判大人今年突然過來,讓縣老爺想到了要清一清這河底。否則就憑著河裡厚厚的一層泥,明年雨季來的時候,這附近三個村的莊稼全都要泡水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