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已經晚了，寧長喜沒能逃掉。
用寬大的碧綠綢緞袖子捂著臉，他才剛剛一轉身，就對上了鐵捕頭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身後是五個被五花大綁的地痞無賴們，顯然都受了不輕的暗傷，儘管被抹布捂著嘴，都在用力哭爹喊娘地大叫著。
一看見寧長喜，他們叫聲就更激動了「嗚嗚嗚——」 ❅
寧長喜肩膀一抖，勉強擠出一個笑「鐵、鐵捕頭、真巧啊。」
鐵捕頭淡淡道「並不算巧。本捕頭是特地來尋你的。方才寧案首家人報了案，有人買了這五個小混混來砸他們攤子。據這五個小混混交代說背後的主使正是您。」
「寧二郎君，跟我們走一趟吧。」
……
……
託了周通判大人與兩位縣丞大老爺的福，寧家涼菜攤子足足熱鬧了一整天。
直到晚上酉時三刻，寧家人才把最後一名客人給送走了。
今個兒收穫也十分驚人。
考慮到開業第一天有優惠，顧客可能會多一些，寧老太太一口氣讓寧大頭搬了五十斤醃菜來。
——平常大家買醃菜都是一兩一兩的買，這個儲備量已經算得上十分驚人了。
饒是如此，這五十斤剛過午後也賣得乾乾淨淨。
後來還是寧程氏見勢不好，讓寧大東與寧二東雇了一輛騾車，往寧老秀才家又跑了一趟，又拖了五十斤涼菜來才夠用。
「也不知道今天賣了多少錢。」寧五姑娘正靠在牆上休息著，只覺得指頭都懶得動一下了，自顧自地呢喃了一句。
忙活了一整天，大家早已累得精疲力盡，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了。但一聽見了這句話，眾人又紛紛支棱地探起了頭來。
「三嬸，您快給仔細算算吧。我都好奇死了。」
「對，今兒個生意這麼火爆，賺得該是不少的。」
「累死也該讓我做個明白鬼才是，我都好奇死了。」
寧程氏剛收拾好攤子，將剩餘的醃菜搬回了屋，又去拿了算盤過來，笑著道「來了來了，這就來算了。」
寧大頭慢了一步進屋，聞言便將錢匣子搬了過來，一文一文地清點著。每逢數到一百文，他就將銅錢串成一串。
寧程氏則在一旁利落地打著算盤。
足足清點了半個時辰後，寧程氏才盯著算盤與帳本，報出了一連串數字「咱們的涼菜八文錢一斤，今兒個一共賣出了六十二斤一兩多斤。因為還打了折作促銷了，毛利是三千七百二十六文。」說完她自己都忍不住咋舌，「乖乖，怎麼賣出了這麼多。」
寧家其他人也是被震得不行，半晌後紛紛驚訝得出了聲。
「三千七百多文？我滴個乖乖啊。」
「這季節蘿蔔和寶塔菜都便宜得很，一兩醃菜的成本除了收購蘿蔔和寶塔菜，也就是丁點油鹽佐料和瓦罐了，加起來攏共都不過一兩兩文錢。那豈不是拋開成本後，咱們今天至少淨賺了兩千四百八十四文？」
「乖乖，一天就能淨賺兩千五百文，十天不是能賺二十兩銀子，一個月不是能賺六十兩銀子？一年豈不是七百二十兩銀子？」
「一年七百二十兩銀子啊，咱家是不是從此就要發了？」
砰——
一個板栗敲在了寧三東頭上。
寧振狼收回了手，恨鐵不成鋼地道「帳哪兒有你這麼算的？你也不看看今天是個什麼日子，頭一天開業買二兩送一兩就算了，又有兩縣的縣老爺和通判大人的捧場，銷量才能顯得特別好一些。」
「要是賣涼菜就能賺這麼多，豈不是人人都來做這門生意了？按照平時早集的人流量，咱們能賣出這個的十分之一就不錯了。」
寧三東只是心裡不服，小聲嘀咕著道「當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做這門生意了。沒有二奶奶的醃涼菜的手藝，又沒有寧季小叔的案首成績和通判大老爺的老師，旁人家又怎麼會和咱家一樣賺錢。」
寧振狼又恨不得敲寧三東腦門。
寧大東卻是沉吟了半晌後道「就算是平日客流量只有今日十分之一，一年也是七十兩銀子的淨利潤了。」
眾人又是一驚。
對啊。
就算平日早集的客流量沒有這麼多。按照這個利潤率下來，寧家一年也是七十兩銀子白銀入帳。
銀錢難賺力氣不值錢，尋常莊戶人家吃喝都在地里，一年到頭能淨賺二十兩銀子給孩子買布做衣裳都已經算是豐收了。
如今寧家攤子一年能賺七十兩銀子，實在是不算少了。
很快也想通了這道理，寧振狼第一時間露出了笑容，對寧叔濟與寧程氏恭賀道「倒是要恭喜三叔家得了這麼一門賺錢的營生了。」
那語氣里全然都是高興，並無半分對寧家賺錢嫉妒與不平。
饒是寧叔濟與寧程氏早知道寧長壽一家的脾性，一時心中也是感動不已。
「今兒個還要感謝四弟你們呢。得虧大東與二東又拖了五十斤過來。」寧叔濟也是感激地道，「不然咱們涼菜攤子可真得就要開、開開天窗了。」
寧程氏亦是道「這攤子今兒個能賣得好，也是得虧了四弟和幾個侄子的幫忙。今兒個要是沒有四弟和大東他們來幫忙，我們攤子今兒個只怕都會被砸了，有哪兒能順利賣出這麼多。」
寧振狼只是搖頭道「這算得了什麼。一筆寫不出兩個寧字，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戚，本就該互幫互助的。」
寧大東三人亦是道「三嬸就不用這麼客氣了。今兒個我們不是還托您的福，得了三個潛火隊的差事嗎？」
「對啊，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呢。」
一提到這件事，大家也都十分高興。
寧振狼與寧大東幾人心裡也清楚。
雖然潛火隊救火時會有些危險，但畢竟是吃官家糧食的，平時在鎮上都是極搶手的好差事了，非得有門路的人家才能得到的。
若不是寧季與周通判的關係，縱然寧大東三人展露出了不俗的身手，這差事也落不到他們頭上的。
從某種意義上說，寧老秀才家與寧長壽家這次是互相成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