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芭蕉鄉所屬的鳳形煤礦,發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事故。【Google搜索】
礦長辦公室里,老闆陳老黑與綽號為光頭的保安部部長李選正愉快的聊著天。下午這起事故在他們心裡那是沒有留下一點點陰影的。
死者書付因巷道頂部脫落的礦石被砸傷抬出井時。
礦長陳老黑正在井口視察。
老闆陳老黑正在礦上悠閒地轉悠。
綽號為光頭的保安部長李選,一步一趨跟在後面。
「不好了!出事了!」
一個滿臉被煤炭染黑的礦工,神色惶急地跑過來。
「什麼事?」陳老黑心裡一緊。
「書付在井下被礦石砸傷了!」礦工氣喘吁吁道。
「砸傷幾個人呢?」陳老黑追問。
「就書付一人!」
礦工跟著又補上一句,「傷勢很嚴重!」
陳老黑緊繃的心,隨之鬆弛下來。
一個人受傷,真心不算大事。
搞煤礦,本來就是充滿風險的事。
再怎麼防範,這安全事故那也是不可避免的。
這些年,礦上也沒少出事。他們對此已經司空見慣、習以為常,更有著良好的心理承受素質,根本不會因此害怕或者是為遇難者傷心的。
一個小小的礦工受傷,算什麼大不了的事呢?
上任不久礦上死了七人,不同樣擺平了嗎?無非是賠錢而已。
當然了,這錢能不賠或者是少賠,才是他需要考慮的。
對他來說,雖然這點錢實在是九牛一毛,可一個優秀、成功的企業家,那是應該儘可能地,控制企業成本支出。
財富的金字塔,不就是這樣一點點壘起來的嗎?
如果有人要藉機鬧事,或者是獅子大開口,那可對不住了,煤礦保安部幾十個人,那是專門對付這些無理取鬧的刁民的。
陳老黑他們快步走到礦井邊時,幾個礦工正七手八腳著,把受傷的書付,從斗車裡抬出來。
書付的樣子慘不忍睹。全身烏黑八黑,又被鮮血浸透。
一隻手被砸斷,斷裂處都是碎肉,只剩下不到一半的肌肉連著這隻斷臂。
他的臉,更是血肉模糊,幾乎看不到五官完整的樣子。
他身子不時抽搐著,嘴裡不停地往外吐血,偶爾還會擠壓出一聲野獸般的痛苦哀號。
陳老黑一看就知道,這個礦工沒多少救了。
不過,他仍然裝模作樣大喊道,「快!快點救人!」
「小亞,快喊礦醫來!」光頭跟著也喊道。
「喊你過來!礦醫能頂什麼用呢?」
旁邊幾個礦工憤怒地嚷嚷道,「快往醫院送!」
「不讓礦醫先進行急救,萬一在路上出事了怎麼辦呢?」光頭毫不示弱地爭辯道。
那些礦工們也覺得光頭這話說得有道理,便集體啞聲。
不一會兒,礦醫匆匆趕來,對書付進行簡單應急處理後,便由光頭親自駕車往醫院趕去。
在路上,車子意外拋錨,耽擱了一些時間。
車還沒到醫院,書付就咽氣了。
光頭當即不顧陪護礦工的反對,果斷地把屍體拖回來,而且還直接就把它送到了下沖。
這結果和光頭所採取的措施,讓陳老黑感到很滿意。
且不說送醫院要白費多少錢,這萬一把人搶救出來,又成了一個半死不活的殘疾人,這將給煤礦帶來多大的麻煩和損失呢?
鳳形煤礦發生這起事故,張濤毫不知情,他還站在磨田煤礦一邊看風景,一邊想東想西。
磨田煤礦正面往下的山坳就是高塘村。山坳里雜亂無章地,排列著或大或小的十幾個小灣落。
山坳居中,有一條較為寬敞的彎彎曲曲的小路。一頭連著董敖公路,一頭直接扎入綿延不斷的群山。
群山裡面,就是張濤的家鄉了。
遠看這些群山,是裊娜多姿的。
這小路,也像帶子一樣,是飄逸美麗的。
可一輩子生活在群山裡的人們,是否多彩多姿的呢?
一天天一年年,靠著一雙腳板,在這小路走著的人們,是否也是輕鬆飄逸的呢?
「濤古,在那裡發什麼呆呢?」
忙完了的梅姐喊道,「過來幫我搬東西!」
「這都是些什麼東西呢?」張濤疑惑地問桃姐。
「這麼一大袋,還以為有多重。手一提,原來輕飄飄的!」
他輕鬆地從車子行李箱,提出幾個袋子。
「都是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什麼都有。」桃姐回答道。
頓了頓,她又笑著說:「你這傻瓜,這是你力氣大,我可扛不起啊!」
「桃姐,以後有什麼費力氣的活,你吱一聲,都交給我幹得了。」張濤馬上接話說。
「你這小滑頭,盡說光面子話,你隔著我還有七八里路,我怎麼吱聲呢?」桃姐佯裝生氣地說。
「那我就……」張濤差點衝口就說,那我就記住你家的話。
幸虧他反應及時,快速剎住話,馬上又另外的話接上去。
「那我就每天過來跟你請安,反正早上我都要跑這麼遠步的。」
桃姐其實已經猜出,張濤前半晌話要說的意思。
她心想,你要來姐家裡住可以啊!姐家裡正缺一個男人,特別是像你這樣陽光的小男人。
不過,她也不好意思,拿此事打趣張濤。
畢竟他們之間的年齡與身份,擺在這裡,這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於是,她就順著張濤現在的話驚訝道,「你每天都跑那麼遠啊!」
「這有什麼?要是沒帶東西的話,我不歇一下腳,可以從城裡直接跑回家。」張濤驕傲地說。
「哇,難怪你這麼厲害。」桃姐感嘆道。
「那確實,我濤哥的本事可不是吹的,上山能打虎,下海能擒龍。……」
張濤還要自吹自擂下去,桃姐毫不給面子地,打斷他的話。
「行了,行了,別給你一點陽光就燦爛。」
「做男人嘛,要厚重,要有內涵,懂嗎?」
張濤委屈道,「在你面前,人家不是小男人嘛!」
這話裡面含義豐富,怎麼想是怎麼的意思。
桃姐心想,你這小壞蛋,又想著勾引你老姐了,老姐可不吃這一套。
她直接跳過這話說:「你可要記得,每早過來跟姐請安啊!」
「還真這樣啊!」
「難道你說的是假話嗎?」
說話間,他們已到了桃姐的家門口。
桃姐家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通往張濤村的那條小路邊。
三間房,一間近些年新建的紅磚房。緊挨著的是二間,不知道有多少年代的破舊土磚房。
這年代,鄉下人家裡的房子情況,基本上都是這樣的土木結合。
土磚房代表缺吃少穿的萬惡舊社會,紅磚房代表改革開放經濟發展的新時代。
張濤一放下東西,就捲起袖子,急不可待地問桃姐。
「說吧!桃姐,什麼事讓我干!」
桃姐看到張濤這樣兒,撲哧一笑說:「你急什麼急,先喘口氣,喝杯水再說。」
「不喝,不喝,先做事再說!」
張濤話一出口,就知道話里有誤。
自己不喝可以,那能不喘嗎?
於是,他也跟著尷尬地笑起來。
「你先在屋裡坐著,呆會幫我搭把手。」
桃姐倒杯水給張濤,就自顧忙去。
張濤所在的這間土磚房,應該算是桃姐家的客廳。
牆壁上有個掛鍾,在「嘀嗒嘀嗒」響著,顯示一些現代氣息。
除此外,再沒一件像樣的家具,都是油漆剝落的古董。
不過,由於主人頗有審美觀,這些雜亂、古舊的東西,擺布得比較合理,整個房間看起來比較養眼。
再加上主人勤於清理,屋子乾乾淨淨,骯髒這字眼沒有一絲兒機會冒出來,影響客人的心情。
張濤更不會受這影響,他來桃姐家無數次了。
而且他家的情況,比桃姐家還不如。他哪裡又會產生嫌棄的念頭呢?
桃姐今天把他留下來幫忙,正合他的心意。
太早回去的話,這一路上,那得面對多少熟悉的鄉親們啊!
知道他落榜了的,可能會安慰他,也可能用或同情或嘲諷的目光看著他。
這會讓他感到屈辱與痛苦。
不知道他消息的,可能直接會問他情況。
他該怎麼回答呢?
不回答那是不禮貌。
回答的話,那是自個兒往心口上插刀子。
無論他怎樣的堅強,那也受不了這些刺激呀!
晚一點回家,最好是天黑再走,那就會少了許多意外的刺激與尷尬。
他在家裡再睡上幾天,做幾天夢。
落榜這事,也許就被自己給忘了,鄉親們也忘了。
既然屈辱與痛苦,註定要降臨,那麼能把這降臨的時間,儘量往後挪那麼點,對受難的人來說,未嘗不是一種安慰。
更新於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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