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調情。

  當洛識微死亡,沒有一個反派是無辜的。閱讀

  尤其是樓既回,簡直罪大惡極。

  洛識微坐在案前,手持毛筆,悄悄抬眼望向軟榻上假寐的紫衣美人,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算作泄憤。

  「好好寫你的文章,不要再做無謂的小動作。」

  漫不經心的語調隨意的敲打了一句,洛識微立刻縮了縮脖子。

  見鬼了,又被抓包!

  樓既回慵懶的靠在軟榻之上,單手撐著額頭假寐,他的眼眸半睜半闔,臉頰因酒後微醺而泛著薄紅,簡直艷到靡麗。

  「督主看起來有些不舒服,讓下人煮碗醒酒湯吧。」洛識微看似關心,實際上是抓住一切摸魚的機會,不著痕跡的抗議他的作業。

  樓既回抬眸,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問:「寫多少了?」

  他的眼神看起來漫不經心,但是被這雙鳳眸鎖定的人卻會被一種恐怖的無形壓力籠罩在一起。

  洛識微發現了,督主最喜歡直視一個人,看著他的表情施壓,如果這人低著頭,他還會強迫對方抬起來。

  每每這個時候,哪怕是最仇視憎恨他的敵人,都會有一種窒息的恐懼感。

  真是惡趣味的愛好。

  他一邊腹誹,一邊硬著頭皮回答:「還好,大概有些想法了,但還需潤色。」

  樓既回對他這種搪塞的說法報以一笑,他微微抬手,細長如柳枝的手間朝洛識微勾了勾,懶洋洋的吩咐:「拿過來我看看。」

  一個簡單的動作,舉手抬足間卻散發著一股勾魂攝魄的嫵媚。

  不是女人妖媚柔軟的姿態,而是一股艷到極致的張揚美,尤其他這雙蔥白細長、活色生香的手,不知屠戮過多少性命,又染上了過多少皇室的鮮血。

  美麗與恐怖並存。

  洛識微被他的美貌所攝,頓了一頓,才磨磨蹭蹭的將寫了一半的文章遞上去。

  紙張落入美人手。

  他還在哼哼唧唧的辯解:「我還沒潤色呢……」

  督主拿著他的半成品,也不急著看,只斜睨了一眼他心虛的表情,說:「怕什麼,你辯的滿朝文武啞口無言的氣勢哪去了,坐過來,給我揉揉眉,這酒後勁不小。」

  他若有若無的抱怨了一句,眉眼微擰,看起來的確不是很舒服。

  這還是洛識微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真實的表情。

  他乖巧的挪到樓既回的身後,先是討好般的幫對方按了按肩膀,督主下朝後換了一件薄薄的紫袍,他這一按,長袍松垮,霎時間寬闊雪白的肩膀在眼前一閃而過。

  洛識微的手持無意識的觸碰到他白玉般柔滑的肌理,滾燙的溫度從指尖傳遞到全身,酥酥麻麻,樓既回若有若無的嗯了一聲,帶著些許的鼻音,活色生香。

  他的手指往後縮了縮,甚至身體有些緊繃,臉上還有點驚恐。

  樓既回太媚了,簡直就是行走的春藥,人形小媚娃,他一個大好直男都差點招架不住!

  太可怕了……!

  主要是,雖然督主是無根之人,又這麼美這麼妖,但是如果他真的起了什麼心思,估計也是被樓既回壓在身下欺負的命……

  一想到這裡,洛識微瞬間又變成了大好直男,什麼多餘的旖旎想法都蕩然無存了。

  樓既回正在看他的文章。

  他給洛識微出的題很簡單,恰好撫州知府貪污案正在處理,他乾脆便讓他以廉為命題,引經據典,說說自己的想法。

  然後洛識微也的確沒閒著,一個下午寫了滿滿一頁紙,將自己的想法寫的淋漓盡致,誠意滿滿。

  洛識微偷偷的觀察著他的表情,卻間督主含笑看到最後一行,都沒什麼特殊的反應。

  他小心翼翼的問:「督主以為如何?」

  樓既回喝了口酒,薄唇輕啟,給出四字評語:「不堪入目。」

  洛識微:「……」

  他小心地往後挪了挪,欲哭無淚:「我說潤色一下的……」

  「你這是潤色的問題?」樓既回要笑不笑的看著他,手中的文章砸下來,冷冷的道:「字如狗爬。」

  ……那是我不會用毛筆!

  「通篇錯別字。」

  ……那是簡體字!

  「滿口白話,猶如市井閒聊。」

  ……那是因為不會文言文!

  督主也說到了最後一句:「想法卻是不錯,可惜這文采連三歲小兒都不如。」

  洛識微的眼中充滿了委屈和控訴,哼哼唧唧:「潤色一下,這些都能解決。」

  「不過……」

  樓既回話鋒一轉,要笑不笑的看著他,鳳眸銳利的穿透人心,他說:「這與你在朝堂之上舌戰群儒的本事,倒是截然不同,硯卿是不是該解釋一下,嗯?」

  洛識微心頭一緊。

  壞了,果然還是露餡了。

  這也是難以避免的。

  洛識微嘆了口氣,明知這也會加重他的懷疑,還是只能實話實說,他說:「實不相瞞,督主,因為您在朝堂看到的都是潤色過的版本。」

  「誰給你潤色的?」樓既回挑眉。

  洛識微誠實的回答:「我兒子。」

  樓既回:「……」

  督主飲酒的動作一頓,緩緩說道:「硯卿,你可真是每次都能給我驚喜。」

  第一次見過,一個老子能坑到讓兒子給自己寫作業的份上。

  洛識微乾笑:「還好還好。」

  樓既回微微頷首,沉吟道:「雖文采不夠,但是硯卿對清廉的看法倒是令我眼前一亮,這也說明我沒有看錯人,硯卿的確有真實才幹。」

  「……督主過獎。」洛識微心生不詳的預感。

  果然。

  樓既回下一句就是:「但是無文采亦不能做主考官,硯卿今日回去以後,先將四書五經抄一遍吧。」

  四書五經!

  抄一遍????

  洛識微瞪大了眼睛,再次發出一句:「督主,你殺了我吧!」

  嗖!

  長劍出鞘,順著他的脖頸擦過,穩穩地插在牆上。

  洛識微身體一僵,再低頭,一縷碎發從空中飄落下來。

  樓既回挑眉:「滿足你?」

  「不,硯卿最大的滿足,是得到督主的賞識,小臣這就回去抄書!」

  「回來,」樓既回懶洋洋的道:「先給我按按腦袋,不急著抄書。」

  「好的督主。」

  洛識微乖巧的回來,為對方按摩太陽穴,仿佛無事發生,若無其事的轉移話題:「督主既然不勝酒力,又何必喝這麼多呢。」

  「自然是因為喜歡。」

  樓既回從軟榻茶几上抄起酒壺,不需酒杯,肆意的倒入口中,晶瑩透明的瓊釀順著他的唇角溢出來,他卻不甚在意的以衣袖拂了一把,隨後慵懶的向後一靠,那狹長的睡鳳眼自然上翹,睨著洛識微,輕笑道:

  「你這憨貨,不也是明知風流短壽命,還一個勁的往美人窟里鑽嗎。」

  他仰著頭,殷紅的唇邊泛著瓊釀的晶瑩,修長的天鵝頸清晰完美的暴露在人前,那薄紅的臉頰、眉梢的風情,還有一股隨性不羈的瀟灑氣息,簡直就是美得令人移不開視線。

  洛識微剛壓下去的想法,又不受控制的湧上來,他啞著嗓子道:「督主,您是故意的吧。」

  故意勾引。

  下一秒,那人卻勾住他的脖頸。

  明明樓既回是靠在他的懷中,仰著頭看他的姿勢,卻瀟灑而強勢的將洛識微的脖頸壓下來,乾脆利落的親了上去。

  一個滾燙炙熱的吻。

  他的唇齒間還混合著辛辣的酒香,帶著一股屬於督主的粗魯強勢,一遍遍的侵略著青年的唇,半點不給他反應的空間。

  待這一吻結束,兩人的唇皆是一片濃重的嫣紅。

  洛識微抹了一把唇,嘆氣道:「明明上個月,我隨口說了一句督主傾城之色,就被你一頓收拾,怎麼現在您又主動親上來了呢,真是督主心、海底針,喜怒無常難以揣摩啊。」

  樓既回揉了揉眉心,明明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甚至完全出乎他自己意料的行為,他也不過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看來是喝醉了。」

  大腦有些許的混沌,但是酒勁卻讓精神格外亢奮,甚至都讓他衝動的忍不住想欺負一把這個矛盾又有趣的青年。

  他很喜歡這種在酒意之下張狂肆意的滋味,但終究還是不會讓自己被酒勁控制很久。

  樓既回深吸一口氣,突然抬手捏碎了手中的酒壺,他的動作輕描淡寫,但是陶瓷應聲破碎後卻無情的劃傷了手掌。

  洛識微被這破碎聲嚇了一跳,卻見樓既回冷靜而瘋狂的一點點收緊掌心的陶瓷,碎片劃傷手掌,鮮血大片大片的從縫隙中湧出來,滴滴答答的落在軟榻上、地面上。

  「……督主!」

  洛識微連忙喊了一聲。

  再看樓既回,分明十指連心,掌心不知會有多痛,但是他的唇角卻慢慢揚起愉悅的弧度,眼角上挑眉梢泛紅,連呼吸都慢慢急促起來,不像是對疼痛的正常反應,倒像是在享受這份刺痛。

  ……這不會是抖m吧!

  洛識微嚇了一跳。

  樓既回見他表情如此驚懼,竟只是輕笑一聲,隨意的道:「別怕,我不會這麼對你的。」

  「正常人也不會這麼對自己啊。」你個受虐狂。

  洛識微嘟囔了一聲,趕緊出去吩咐下人拿來藥箱,為他挑刺上藥。

  樓既回倒也配合,他慵懶的靠著軟榻,看著洛識微忙來忙去的聲音,難得好脾氣的解釋道:「硯卿,我不過是借疼痛來緩解酒勁罷了,不必擔憂。」

  「但您又愛喝。」洛識微吐槽。

  樓既回低笑:「對。」

  洛識微沒好氣的道:「平日裡見您都是一副運籌帷幄、冷酷狠毒的模樣,殺起人來眼都不眨,沒想到對摺磨自己倒是也頗有心得。」

  「硯卿,你可知道,想從宮中的最底層一步步爬上去,最重要的是什麼?」

  「什麼?」洛識微愣了愣。

  樓既回彎腰,鳳眸是滿是涼薄的笑意,他說:「要對自己夠狠。」

  洛識微莫名覺得有點冷。

  他回憶起樓既回的背景,這一點在朝中上下並不是什麼秘密。

  樓既回出生在貧苦家庭,遭遇洪水,父母雙亡,為了活下來七歲的男孩自願淨身入宮。

  十三歲,他晉升為太子內侍;十五歲太子遭帝王申飭,樓既回反倒步步高升,一躍成為陛下身邊的名人。

  十七歲,他掌管東廠,成為老皇帝手中一把鋒銳的刀,作為特務機構的掌權人,他排除異己打壓權貴,在全國上下翻起一陣腥風血雨。

  直到他大權在握。

  老皇帝最終被他這把劍所反噬。

  「被自己的劍所反噬……」洛識微自言自語。

  樓既回輕笑一聲,突然道:「硯卿也不妨試試,有朝一日是否可以做到,反噬主公。」

  似暗示,又似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