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都。
五位內閣大臣分別坐在案台的兩側，神情略顯冷厲。
「江明大人、周處大人怎麼沒來？」
「江大人病情反覆，臥榻不起，周大人也受了風寒，這段日子恐怕都來不了。」
「什麼？」
「如今正是選拔新內閣的關鍵時期，他們兩位怎麼都病了？常文淵，是不是你背地裡做了什麼手腳？」
「老夫哪有本事管他們，戶部的事忙得不可開交，還得推行農桑，每天連飯都顧不上吃，諸位可不要血口噴人。」
五人彼此相視，臉色都有些難看。
人心思異，十幾年過去，顧修雲一直不見蹤影，這些內閣臣子執掌大權，難免會有些別的念頭。
漸漸的，內閣中分出兩派，一者以常文淵為首，一者以江明為首，自從江明染了重病，內閣權勢便開始倒向常文淵。
而這次，內閣準備重新選一位替補大臣，暫時頂替江明的位置。
內閣選拔，必須全員一起商談，江明、周處都沒來，他們這一派系的力量折損了一半，如何跟對方抗衡？
替補席位，十有八九會落入常文淵手中。
「既然兩位大人都沒來，不如暫且推遲內閣選拔，等他們身體有所恢復，再商談此事，如何？」一位大臣說道。
「國事不可耽誤，難道諸位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嗎？」常文淵冷聲道，「江大人一日不在朝中，他身後的諸般事務便無人處理，那些官吏互相推脫，誰也不敢定奪，再這麼下去，朝廷都要散了。」
「常大人說的沒錯，既然事情已經定下，就不能推遲，我們等的了，天下百姓、悠悠眾生等不了。」
江明派系的內閣臣子臉色發青。
對方說的大義凜然，道理全被占盡了，他們還能說什麼？
追根究底，終究是周處大人沒來，有錯在先，才會被對方抓住辮子。
正遲疑之際，一名侍衛匆匆走入宮殿，「大……大人，有一位布衣青年自稱黑牙國君，正向宮內走來。」
「什麼？」五位內閣大臣頓時瞪起眼睛。
「主上正在內殿參修長生之法，他肯定是假的，」常文淵急聲道，「立刻趕出去。」
「可是，宮中侍衛沒人能走到他身旁。」侍衛臉色蒼白。
普天之下，也就一人一劍打下整個國都的黑牙，才有可能擁有這等神威。
「怎麼可能？」常文淵身體劇顫，「這麼多年了，他還回來幹什麼？」
「常大人，你我都是凡人，永遠不可能跟仙人對抗，還是趕緊去迎接吧！」
江明派系的內閣臣子嗤聲笑道，「再怎麼謀劃，不屬於你的東西，終究不屬於你。」
說著，四位內閣臣子走出宮殿，只剩下常文淵一人，落寞的站在殿內。
他也想隨另外幾人去拜見，但他知道，不可能了。
這些年來，他謀劃了太多事情，每一件事都需要銀兩、門客，手底下怎麼可能幹淨？
以顧修雲的脾氣，絕對容不下他。
「機關算盡，到頭來終究是空。」
常文淵轉過身，望著樸實的宮殿，臉上露出慘笑。
……
數日後，朝都宮城。
布衣身影立於百丈石柱之巔，遠遠望著天空。
石柱下方，偶爾有臣子匆匆趕來，上稟幾句後，又匆匆離去。
百丈高的石柱，已經聳入雲層，他們根本看不清石柱頂部的身影，只知道黑牙國君就在上面。
一道道令諭從顧修雲口中傳出，上至攻伐器械，下至衣食住行，無不囊括於其中。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影響凡人國度，從而汲取更多的命運之力。
「這些虛空紋絡……每時每刻都在變化，想要推演其中玄妙，演算範圍必須足夠廣闊，我體內的命運之力，還是少了些。」
顧修雲默默望著天空。
修成先天真氣之後，他一直在觀察遍布虛空的紋絡，從遙遠的崖壁天坑到國都，足有數百萬里。
虛空中的紋絡各不相同，而且時刻在變化，但都蘊含著命運玄妙。
顧修雲隱隱明白，只有參透這些紋絡，才能推開紅塵世界的迷霧，找到離開之法。
第一步：入仙門，他已經做到了。
岩石怪物的靈力很有限，只能讓他修煉到先天二重境，就算有心神意志庇護，這具身體的壽元也不會超過五百年。
五百年，很短暫。
但他不想浪費時間繼續去尋找靈力，因為顧修雲不知道，這份靈力是不是整個紅塵世界唯一的一份。
如果真是這樣，將時間浪費在漫無目的尋覓，只會讓他徹底失去脫身的機會。
……
時間緩緩流逝，不知不覺，八十年過去。
另外七位界尊都經歷了至少一次輪迴，有些來得比較早的，已經在甦醒前輪迴了七八次。
他們漸漸發現。
每一次輪迴，前世的積累都會徹底消失，連命運之力也蕩然無存，輪迴，就代表著重新開始。
「九次輪迴，我降生的地方都不相同，而且彼此之間沒有半點關係，連那些國度的名字都沒有記載。」
「由此可見，這座世界的廣闊超出我的想像，單憑凡人之軀，根本不可能探索清楚。」
天機祖師站在懸崖之巔，望著遼闊蒼涼的大地。
如果這座世界只有億萬里，有生之年，或許還能看一遍，可如果達到了十億里，百億里，千億里乃至棋盤界域那樣的大小呢？
以凡人之軀，哪怕修煉到人類的極限，擁有幾萬斤巨力，從一邊走到另一邊也得耗費百萬年。
更別說探索天地玄妙……
那要一遍遍的搜尋，走遍每一處大地，耗費的時間起碼多上萬倍。
百億年？
根本不可能。
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長生之路，脫離凡人桎梏，才有可能更進一步。
「百年歲月，算是浪費了，」天機祖師微微搖頭，「不過也好，至少看明白了這一點。」
「下一世，我要儘量吸收命運之力，尋找修行之法，這份機緣，註定是我的。」
呼！
天機祖師一躍而起，朝著山崖墜去，他沒有藉助毛孔卸力，速度越來越快，最後重重的砸進山石深處。
沒過多久。
另一處，一個嬰兒呱呱落地。
嬰兒緊閉雙眼，剛剛降生，還沒法睜開眼睛，觀察這個世界，但可以聽到周邊的聲音。
「黑牙仙人保佑，母子平安。」
「幸虧咱們去仙人廟祭拜了一次，否則你家娘子身虛體弱，十有八九過不了這關。」
「也多虧了仙人廟的止血丹，聽說此丹是黑牙仙人親自傳授，只有極少數廟祝才能煉製，一顆就要二兩銀子。」
「二兩銀子算什麼，保住性命比什麼都重要，換做以前，你家娘子大出血，現在已經是一屍兩命了。」
「呸呸呸，說什麼晦氣話。」
周邊聲音漸漸消失。
「黑牙仙人？紅塵世界還有仙人？不是只有一些子虛烏有的傳說嗎？」
天機祖師心中分外疑惑。
聽這些人的意思，黑牙仙人確有其人，而且傳授了止血丹的煉製方法。
「這具身體太孱弱，眼睛都睜不開，等再過幾年，就能探知真假。」天機祖師心中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