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1章 相見

  石柱之巔。

  布衣身影一如往常，八十年的風霜雨雪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只有略顯破敗的衣衫，記載著流逝的光陰。

  心神意志籠罩方圓百丈，將一切風雨隔絕在外，但即使如此，仍無法抵擋時間之力。

  「相比朝代更替，宗教果然更有影響力，更適合改變凡人的衣食住行。」

  「八十年歲月，我體內的命運之力增長了近千倍，已經可以推演周邊百萬里的紋絡變化。」

  顧修雲默默望著天空。

  這些年來，他致力於細微之處，比如：推演出止血丹、通氣丸、止疼散……

  又比如：改進礦石的鍛造之法，研究各種金銀銅鐵的運用途徑……從各個細微方面影響凡人。

  這些看似普通，卻無處不在，對命運之力的吸收更加廣泛，而且隨著時間流逝，命運之力越來越龐大。

  連帶著推演手段也不斷提高。

  布衣身影雙手微顫，指尖不斷划動，許久之後，眼前猛地一亮。

  「原來如此。」

  「這是一種命運法門，融合了命運扭曲、命運心相、命運糾纏、命運陰影、天機演算至少五種規則的秘術法門。」

  「我的天，紅塵仙人究竟是什麼境界，竟然領悟出如此可怕的秘術？」

  顧修雲心中無比震撼。

  據他所知，紫陽帝君也只是融合四種規則，便已經達到乾坤境巔峰，麾下強者如雲。

  連戊陽海界的乾坤至尊，也是他手下戰將。

  眼前的秘紋圖，卻融合了至少五種規則……至少五種，因為顧修雲只知道這五種玄妙規則，其他路線連門檻都沒邁進去。

  「紫陽帝君的器靈僕人曾經說過，不要跨越境界參悟融合之法，那麼樣，反而會阻斷我的前路。」

  「可若不去修習，我很可能永遠都走不出意念空間。」

  顧修雲滿臉苦笑，「什麼大道機緣，根本就是個陷阱，紅塵仙人……你若是個普通的乾坤境，該多好！」

  心中念頭紛涌。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繼續觀察秘紋圖。

  百萬里秘紋圖，僅僅是整個秘法的冰山一角，但對顧修雲來說，已然比天書還要複雜。

  每看一眼，都感覺到靈魂顫慄，血氣翻騰。

  幸好心神意志足夠強，才能演算其中變化，換做旁人，就算有同等層次的修為，演算速度也遠不如他。

  ……

  光陰流逝。

  三年過去，天機祖師的肉身逐漸成長，也聽到了很多有關黑牙仙人的故事。

  「一人攻打一座城池？」

  「兩個月覆滅前朝，開疆闢土？」

  「感知人心，可以輕易看穿旁人的心思，甚至能算出未來會發生什麼？」

  聽到一則則消息，天機祖師越發確定，那位黑牙仙人是命運修行者。

  當他聽說，黑牙仙人已經在世間存活了過百年，更是感到不可思議。

  這個世界沒有靈力，沒有物質規則，沒有任何修行法門，所有人都是肉體凡胎。

  黑牙仙人，竟然活了超過一百年？

  莫非他找到了修行法門？

  「看來我之前的猜測沒錯，除了老夫，還有其他人感應到命運之力……這份機緣，恐怕只有一個人能拿到，必須是我，只能是我。」

  天機祖師眼中寒芒閃爍。

  ……

  不知不覺，又過去十餘年。

  一個模樣略顯稚嫩的青年來到黑牙國都，他的神情激動且興奮，但目光深處，卻隱隱透著蕭殺、冷漠。

  「黑牙仙人，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怎麼踏上修行路的？」

  「開闢了一種新的法門？還是得到了某種機緣？」

  天機祖師緊握拳頭。

  既然找不到長生法，那就偷學黑牙仙人的法門，有心算無心，總能找到機會。

  青年穿過城門，以舉子的身份參加科考，不久後，便成了當朝進士，雖不入三甲，卻也是進士及第。

  狀元、榜眼、探花，太過顯赫，很容易被黑牙仙人察覺問題，普通進士，應該不會被發現。

  畢竟天機祖師也是命運之外的生靈，他每跨出一步，都會改變天地命數。

  時間流逝。

  天機祖師一直用凡人的身份遮掩自身，也不敢施展任何超出凡俗的力量，甚至連肉身都跟普通書生毫無區別。

  而他的地位，卻越來越高。

  朝堂事務，顧修雲早就不理會了，所有事情都交給內閣大臣掌管，偶爾發生大事，才會有內閣臣子前來詢問。

  終於，三十年後。

  天機祖師邁入內閣，成為八位內閣大臣之一，堪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新晉內閣臣子，都要去拜見仙人，」首輔大臣望著天機祖師，微笑道，「不要擔心，仙人雖然處事嚴厲，但只要行得正坐得端，是不會有任何危險的。」

  「微臣明白。」

  天機祖師躬身點頭，心中暗自期待起來。

  很快，他就能名正言順的看到那位命運界尊，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推算出什麼。

  三日後。

  一身官袍的天機跟隨在首輔大臣身後，朝著國都最神聖的石柱——黑牙仙人立身之地走去。

  噠！噠！噠！

  每一步都格外清晰。

  天機祖師感到心潮澎湃，這麼多年來，他除了渡因果劫那次，從未有過忐忑的心情。

  但如今，他感受到了。

  一位命運界尊就在前方，而且比自己走的更遠，已經邁入長生路，有了謀奪大道機緣的資格。

  終於，兩人來到石柱底下。

  「臣，內閣首輔金平之，拜見仙人，」首輔大臣躬身跪地，「內閣經過多番商議，最終選定汪清為新的內閣臣子，還請仙人審閱。」

  顧修雲低下頭，掃了一眼。

  與此同時，下方的老者也抬起頭，直直望著他，目光似乎穿透了雲層，四目相對。

  「怎麼可能？」顧修雲神色頓時一變。

  下方那人，他竟然看不到過去未來，也看不到命運線的變化，仿佛此人根本不存於天地。

  命運界尊？

  剎那間，顧修雲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只有同層次的命運界尊，才能抵擋天機演算，避開所有窺探，紅塵仙人的意念空間，竟然有第二位命運界尊？

  「原來如此……他找到了靈力，修了武道。」天機祖師望著石柱上方的身影，心中恍然。

  同為命運界尊，天機不可能算出顧修雲的過去未來，也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顧修雲。

  但他可以透過氣息波動，確定對方的修行法門。

  那是武道真氣的波動。

  很顯然，黑牙仙人找到了靈力，修了武道。

  「原來這個世界有靈力存在，只是藏得很深……此行，不虧。」天機祖師嘴角露出笑容，自斷心脈，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