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都沒收到回復。

  牧晚晚沒什麼心情開遊戲,借著吃飯的由頭，看了一會比賽直播。

  ts今天這三場比賽都打得非常艱難,把把都在四十五分鐘以上，最後以2-1的戰績險勝。

  下場時,牧晚晚看到裴路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也是，兩把獲勝局全都是翻盤局,打得不累才怪。

  十分鐘後還有下一場比賽,賽場不在s市，鏡頭切到了另外一個會場。

  兩位解說熟練地接過話頭。

  「恭喜ts！不過ts雖然贏了,但最近大家的狀態都似乎很差啊。」

  「是的，連lu神的小酒窩都看不到了呢，哈哈哈哈。」

  「畢竟不止是比賽的壓力,戰隊內部也有不少矛盾……總之希望ts能夠早日掙脫出這個泥沼吧！」

  這幾天裡,關注lol職業選手的人都知道，ts戰隊內部出問題了——

  首先是被禁賽的陳和忽然改掉了自己微博id前面的ts前綴,並發了條晦澀不明的微博,疑似抱怨在ts受到了管理層的不公平對待。

  而ts很快也發出了一個公告,告知粉絲ts戰隊與陳和的合約已經結束。

  這不僅意味著ts春季賽只能帶著替補打，還意味著他們即將迎來一位新人,ts的粉絲幾乎把青訓生及王者戰區裡的所有adc都猜了一遍——除了【憂鬱王子】。

  兩位解說還在沒話找話聊著,剛好排位排進去了，牧晚晚關掉lol電視台，專心投入到遊戲中。

  四十分鐘後，失敗兩個大紅字出現在電腦屏幕上。

  又輸了。牧晚晚雙手捂臉,用力揉了兩下臉蛋。

  [wanan今天狀態好差，是怎麼了？]

  [感覺是，女生總有那麼幾天……]

  [噗，那可以理解，累了就去休息吧，都超過下播時間了。]

  她也挺想下播的——可是下播了，沒別的東西吸引注意力，她可能會緊張死。

  翻過手機一看，屏幕黑漆漆的，牧母仍舊沒有回覆。

  lol客戶端彈出一個聊天框。

  【ts.luu：咖啡好喝嗎？】

  原本死氣沉沉的直播間終於有了活力——

  [啊啊啊啊啊在wanan直播間蹲了這麼多天，終於看到真正的lu神了！！]

  [樓上醒醒，這就算「見到」了？？而且lu神剛打完比賽就回基地打遊戲了？]

  [握草，咖啡？？？是什麼？？lu神和wanan這是現實見過面的節奏啊！]

  [呵呵，你們之前都嘲喵喵是交際花，現在知道誰是真正的白蓮花了嗎？別人暗地裡早就勾搭上了。]

  彈幕節奏被帶得飛起，牧晚晚趕緊回。

  【憂鬱王子：喝了，在直播呢，手邊泡了一杯。】

  裴路很快沒說話了。

  兩分鐘後，牧晚晚手機亮了亮。

  裴路：「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已經下播了，有影響你直播嗎？」

  晚：「沒事，過五分鐘這個話題就過去了。」

  裴路：「好……你考慮得怎麼樣了？合同有沒有什麼看不懂的，有沒有什麼要問我的？」

  晚：「有啊。」

  裴路秒回：「嗯？」

  晚：「你年薪多少錢。」

  她只是半開玩笑的隨意回了句。

  裴路：「……」

  裴路：「五十萬，一年多前簽的約。」

  他老老實實，全盤托出。

  牧晚晚愣了愣，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坦誠。五十萬……對於一年前來說價格不算低了。

  晚：「合約簽了幾年？」

  裴路：「兩年。」

  晚：「那今年就會變多了，前面至少得加個二。」

  裴路：「……」

  她這是在罵人嗎？

  牧晚晚也發覺有二百五這個數字有點微妙，剛想說什麼，一個電話忽然打了進來。

  是牧母，她嚇得一個激靈，趕緊丟下句「下播了」，就火速關了直播。

  她捧起手機，乖巧地叫了聲：「媽。」

  「嗯，今天加班，我剛剛才看到信息，」牧母語氣自然，「你說的是什麼比賽？就是以前說過的那種……網吧舉辦的比賽？」

  牧晚晚高三的時候，英雄聯盟這個遊戲拔地而起，十分火爆，這股電競風自然也流進了校園裡。

  當時她曾經跟班裡幾個同學開過黑，從此，晉中第一adc的名頭就這麼穩穩冠到了頭上。後來校附近的網吧舉辦lol比賽，班裡那群男生馬上找上門來。

  比賽獎金有八百塊，同學說如果贏了，一半給她——在當時，那無疑是筆巨款，基本等於她兩周的生活費了。

  結果不知怎麼的這件事傳到了牧母耳中，她當即就被關了一個月禁閉。

  看她沒回答，牧母繼續說：「之前不是媽不讓你去，你想想，你當時都高三了，學習這麼緊迫，哪還能抽出時間去打什麼比賽？就為了那幾百塊……媽又不是供不起你。」

  「不是，媽，」牧晚晚輕咬唇，心一橫，「是全國比賽。」

  電話那頭靜了靜。

  「全國比賽是什麼意思，要去外地打比賽嗎？花的時間長不長？」

  牧晚晚把職業選手的概念一一說了出來。

  「……要住在基地，每天訓練，每年有兩場大型賽事，還有一些小比賽。」

  這回電話那頭是徹底沒了聲。

  牧晚晚心裡沒底，小聲喊了句：「媽……」

  「晚晚，你現在還在念大學。」

  「……」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拼盡全力，拿不到好成績和獎金，那你以後的日子怎麼辦？」

  「媽，那算是個職業，有底薪和五險一金的。」

  牧母對這種比賽的認知還停留在三年前的八百塊：「小晚，不是媽不支持你，就那麼點錢，在這個年代還夠做什麼？」

  「媽，年薪七十萬，」牧晚晚對著合同念，「五險一金，包吃包住，以後如果有代言GG另算，比賽和年底的獎金也是另算。」

  「……」

  「就連設備的費用都是贊助商出。」

  半晌，牧母震驚完後，問：「……是你以前很喜歡玩的那款遊戲嗎？」

  「嗯。」

  「你自己想清楚了？學校那邊怎麼辦？」

  「很多職業選手都是休學的……」

  牧母倒吸一口氣。

  牧晚晚趕緊接著道：「但也有不休學的，就是需要辛苦一點。」

  「七十萬？是騙子公司吧，有沒有叫你交入會費什麼的？」雖然相信自己女兒的智商，但聽到這個金額，牧母還是忍不住多問一句。

  牧晚晚把合同的事說了一遍。

  說實話，母親現在的反應已經讓牧晚晚非常吃驚了——要知道幾年前網吧比賽那會，她手掌還挨了幾下打。

  牧母沉吟半晌：「公司叫什麼名字？我需要查一下。」

  牧晚晚依言報了名字後，對面就匆匆掛了電話。

  她滿臉懵，不知道這樣算是個什麼結果。

  剛卸完妝，牧母的電話很快又來了。

  「的確是個大公司，你想去麼？」

  「想！」牧晚晚心底悄悄溢出十二分喜悅，又不敢歡喜得太早，「媽，你意思是我可以去？」

  「……」牧母微微嘆了口氣，「我又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年薪七十萬，補貼福利還這麼多，這種工作不是那麼好找。但是我得說，你已經長大了，這是你自己選擇的道路，將來若是除了什麼變故或是意外，你不能怨我。」

  驚喜來得太過突然，牧晚晚一時間沒能應上話。

  「怎麼了，反悔了，不想去了？」

  「想去！」牧晚晚眼底閃爍，聲音帶些哽咽，還不忘記拍馬屁，「媽，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媽媽！」

  牧母不吃她這套：「但是學業不能太落下，你得給自己留條退路。」

  「好……」

  「受到委屈得說，不能什麼事都瞞著我，就像這次一樣——合同都發到你手上了才來徵詢我，這不是敷衍人嗎？」

  牧晚晚乖乖挨訓。

  她覺得自己心底像是忽然被打通了一道噴泉，此時水柱子正往喉嚨口冒——

  掌心熱熱的，握著手機的指尖忍不住微微顫抖。

  牧母還在那邊說著：「旅遊時間定下來了嗎？你什麼時候回家？」

  「我明天就回家。」

  這回輪到牧母不明白了：「不去旅遊了？」

  「不去了，」牧晚晚騰出手，揉了揉臉頰，試圖把火熱感拂去，「我得回去陪你。」

  「別，回來這麼早也是給我添亂，家裡大掃除還沒做呢。」

  「我回去陪你做。」

  牧母嘴上嫌棄著，話里卻都是笑意：「那你訂票吧，我去接你。」

  掛了電話，牧晚晚迅速換上一身運動裝備——太激動了，她必須下去跑兩圈。

  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半，外面人煙稀少，天氣冷，沒多少夜跑者，牧晚晚一身亮色運動服在路邊極其顯眼。

  跑了近半小時，她停下來，喘了幾口大氣，似是想到什麼，掏出手機打開微信。

  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對方幾乎是秒回。

  裴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裴路：「怎麼了？」

  晚：「……都不知道怎麼了，跟著我瞎叫喚什麼呢。」

  晚：「我媽答應讓我打職業了。」

  另一頭，裴路幾乎是跳著坐了起來。

  他眨了眨眼，手上不斷敲著二號鍵。

  裴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光看他們的聊天記錄，跟兩個傻子似的。

  五分鐘後，小肉包吃著偷偷訂來的夜宵，莫名其妙地看著準備外出的裴路。

  「小路，這麼晚了，又去買咖啡？」

  「不是，」裴路利落穿上運動鞋，臉上笑容愈大，「我出去跑兩圈。」

  「？？？」小肉包瞬間就吃不下了，「你身材這麼好，還鍛鍊什麼啊，我求求你消停一會，給我這個胖子一點活路吧。」

  「不行，」裴路道，「我太激動了。」

  「激動啥？？？」

  羊哥正巧從樓上上來，腳步聲極其匆忙。

  「好消息——wanan答應加入ts了，預計年後入隊！！」

  小肉包：「…………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