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救星
「這個好說!」劉二虎笑道:「本州祭酒就在昌隆縣長興里,姓李名長興,他若是知道關中同道竟然不遠千里而來,肯定高興的很!」
「好,我們這就去找他,那二虎兄,就此告別了!」護良向劉二虎拱了拱手。
「告別了!」劉二虎拱手還禮,轉身上馬而去,那四名兵士也翻身上馬緊隨而去。看著劉二虎遠去的身影漸漸在雨霧中消失,護良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消失:「侯莫陳平!」
「末將在!」侯莫陳平躬身道。
「分你一半兵馬,你速速前往昌隆縣長興里,將道賊首領李長興拿下!」
「喏!」侯莫陳平應了一聲,卻沒有離開:「公子,要不我們倆還是掉個個吧!擒拿賊首之事由您去做,尾隨賊人劉二虎,掃蕩各地賊人之事就交給末將!」
「眼下時間緊迫,侯莫陳平你聽命行事就是了!」護良道:「否則軍法無情!」
「好吧!」侯莫陳平無奈的點了點頭:「公子你千萬要小心行事,若是遇到變故,那就暫退,千萬不要逞強!」
「嗯!」護良也知道侯莫陳平都是為了自己好,笑道:「侯莫陳平你莫要擔心我,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
原來護良與侯莫陳平二人方才在外邊商議,這蜀中已經有一百多年沒有經歷什麼戰亂了,各州縣的本地防衛鬆弛,像綿州城裡現在估計也就一兩百弓手(類似於今天的警察)加上兩三千臨時拉起來的壯丁,這點兵力拿來守城牆都勉強,要想鎮壓外頭動輒上萬的天師道鬼卒,根本就是做夢。
而護良帶來的這四百騎兵雖然都是精銳,但是長途跋涉而來,人困馬乏,又在下雨,土地鬆軟,不利於馳騁,角弓的威力又大減,這等於廢了這些北地騎士至少一半的武功,一個不小心,這四百騎兵都得折在這裡。所以兩人打算來個有心算無心,分兵兩路,一路直撲這州道賊的首領,擒賊先擒王;另一路則按照劉二虎身邊士卒留下的標記,遠遠綴在後面,劉二虎送一家信,他們就跟在後面滅一家,就這麼一路將綿州的道賊盡數蕩平。
顯然第二路的任務變數要多多了,也艱難得多,侯莫陳平原先想自己選第二路,而讓護良選相對容易的第一路,卻沒想到護良竟然直接要了第二路。
雨漸漸停了,不過院子裡依舊是一片爛泥地,士兵們正在收拾帳篷和戰馬,口中咀嚼著乾糧。為了避免被劉二虎發現,護良帶領的第二隊人馬故意等到落後了半天路程。士兵們一邊整理鞍袋,一邊笑嘻嘻的互相嘲諷,這在軍隊中是常有的事情。
「昨晚你的弓烤乾了嗎?很快就要派上用場了!」
「弓,用不著!用這個就足夠了!」被詢問者拍了拍自己腰間的雙手大刀:「在長安呆久了,這刀都鏽了!用箭射這些道賊都是浪費,因為他們比咱們得箭便宜多了!」
士兵們發出一片鬨笑聲,這些跟隨護良來蜀中的將士們根本就沒把眼前的敵人放在眼裡,在他們看來,這些連盔甲都配不全的賊人們根本配不上「敵人」這個字眼,只是一些等待收割的戰功罷了。而這次他們將在大將軍的親生兒子,未來的天子妹夫眼前作戰,只要立下戰功,就無需擔心會被人貪墨了,自然士氣高漲的很。
「天氣不錯,雨已經停了!」護良低下頭,以避免腦袋撞到低矮的房檐,他已經吃過早飯了,鞋和外衣也烘乾了,經過一夜的休息,他覺得全身上下充滿了力量,狀態好的出奇。他走到自己的戰馬旁,翻身上馬,宏亮的嗓門壓過了所有的私語聲:「所有人,上馬討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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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六起事!我記住了!」蔣奎的個子不高,但肩膀寬厚,肚子隆起,就像個大木桶,他攥緊拳頭:「照我說,咱們早就該起事了,李祭酒就是太小心了。不過現在也不晚,拿下了綿州就切斷了成都和劍閣的通路,長安要再想派援兵來,就得繞遠路了!那時范大祭酒怎麼也得給李祭酒一個綿州刺史乾乾吧!」
「那時!」劉二虎笑嘻嘻的說道:「只怕還不止,你看看我身後這四個護衛如何?」
蔣奎往劉二虎身後看去,只見他身後四人個個身形精悍,鞍袋上掛著角弓胡祿,滿臉殺氣,蔣奎與其對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好厲害,這是哪家的兄弟?我怎麼不記得李祭酒麾下有這等人物?」
「嘿嘿!」劉二虎笑了笑:「這幾位是關中來的道友!」他便將自己半道上遇到護良一行人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講述了一遍,最後道:「你想想,從天上掉下來四百騎兵來,這不是老君顯靈?還有,咱們在劍南鬧,關中的道友這麼一起事,豈不是應了那句揭語?這兩樁事情都落在咱們綿州,李祭酒會只一個綿州刺史嗎?」
「對,對!」蔣奎笑的已經合不攏嘴了,這次天師道起事,雖然打的是「老君轉世,李弘為王,天下安寧」的旗號,但上層其實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據有全蜀之地,至多加個漢中,關起門來當土皇帝。說白了口號是口號,實際是實際,范長全們對於自己發動的「鬼卒」們到底有多大戰鬥力還是有數的。但一旦關中地區的天師道也起事,還能派出這麼精悍的人馬來蜀中,那就說明朝廷的統治核心區域也已經被天師道滲透成篩子了,很快就要自顧不暇了。如果兩地的天師道能夠聯起手來,那張「老君轉世為李弘,應有天下」的大餅似乎也可以吃到嘴了。
送走了劉二虎,還處於激動之中的蔣奎立刻吩咐手下先往各鄉通知下屬的小頭目,讓他們與五月初五前帶領部下來自己這裡匯合,他心裡正盤算著綿州城內有那幾家富戶家資豐厚,女兒或者兒媳婦漂亮可人的,自己打進去之後便第一個去哪裡,將其據為己有!
「郎君,郎君!」
被打擾了幻想讓蔣奎覺得有些不爽,他惱怒的看著神色驚惶的部下,盤算著是不是要給他幾鞭子,好教會他明白上下之別。
「外頭有,有賊人!」
即使報告人不叫喊,蔣奎也能聽到外間的喊殺聲了,他一把揪住部下的領口:「外頭怎麼回事?難道是官軍?」
「不,不知道!都,都是騎馬的!見人就殺,到處放火!」
蔣奎一把丟開部下的領口,吼道:「快,快來幫爾公披甲!」
火光映照在蔣奎的頭盔和甲葉上,他下意識的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喊殺和哀嚎響徹村子的上空,噩夢浮現在自己眼前,他揉了揉眼睛,卻無法甦醒,難道眼前的一切才是現實?
突如其來的敵人將抵抗者砍倒在地,然後衝進村落,好似鋼鐵和火焰的洪流。蔣奎的耳朵一片狂響,內心則充滿恐怖。有人拿起草叉試圖抵抗,但卻被馬上騎士的長槍貫穿。他見有人沿著村中大路逃竄,推開大門,試圖逃進去,後心卻被一箭射穿,釘在門板上。一個女人被嚇瘋了,漫無目的四處亂跑,發出尖叫,被從背後砍倒,然後調轉馬頭,踩踏人體。另一人將火炬高舉過頂,旋轉幾圈,朝旁邊的馬廄的茅草屋頂擲去。「不要留下任何人!不要俘虜,不要慈悲!」火焰熊熊,黑甲騎士聲若洪鐘地喊,「都燒掉。燒!燒!燒光!」
蔣奎看到的最後一個東西是自己的馬,這頭可憐的畜生被嚇壞了,它踢打著,從燃燒的馬廄里衝出,鬃毛著火,慘叫不休,抬腿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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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府。
「朝廷諸公就沒一個明白人嗎?」韋兆生失望的放下信箋,當他得知朝廷任命李敬業為劍南支度營田處置兵馬經略副使、姚州都督府都督、護六詔校尉,加討逆將軍!平定蜀中亂事的時候,就十分震驚,立刻上書朝廷,請求長安增派援兵給自己,免去令李敬業討逆將軍的指令。
原因很簡單,在韋兆生看來,身為劍南支度營田處置兵馬經略使的自己才是理所當然的平叛主帥,如果依照朝廷的打算,那就是以李敬業為主,領兵從南向北平定道賊之亂,即便最後成功了,那必然也會讓六詔坐大,後患無窮。所以他才向長安要求收回成命,並要求派給自己最少三萬步騎的援兵,自己才能平定叛亂,但可惜的是,自己的請求被駁回了。
「讓李敬業領六詔之眾平定道賊不過是前門據虎,後門進狼!這麼簡單的道理朝中諸公就不明白嗎?」韋兆生站起身來,口中喃喃自語道:「我要三萬關中步騎,卻只給我一個可自募兵兩萬人討賊的許可!無錢無糧,什麼都沒有,我又不是活神仙,難道能憑空變出兵馬來平定道賊?再說誰都知道劍南道就沒幾個軍府,就算臨時募來了兵馬,不過是驅市人為兵罷了,一群烏合之眾,如何能平定數十萬道賊?」
正當韋兆生陷入焦慮之中時,堂下傳來了書吏的聲音:「稟告使君,綿州刺史有急使來報!」
「綿州有急使?」韋兆生嚇了一跳:「難道綿州那邊也有道賊,那裡可千萬不能出什麼差池,不然就連從成都前往關中的道路也被截斷了!快,快傳使者進來!」
看到使者的第一眼,韋兆生鬆了口氣,雖然使者滿臉的風塵之色,但眼睛裡卻滿是喜悅的光,應該是個好消息。
「綿州那邊出什麼事了?」韋兆生接過書信,卻沒有立刻拆開。
「回稟使君!」信使大聲道:「州中道賊密謀,約定五月初六圍攻州治所。不想長安護良公子領四百騎從天而降,趁勝逐北,人不解甲,馬不釋鞍,大小十七戰,盡破數萬道賊。」
「什麼?什麼長安護良公子?」韋兆生莫名其妙的拆開書信,綿州刺史在信中介紹原委,將那位護良公子誇得天上有地上無一般,稱其在長安得知蜀中亂事之後,將即將新婚的天子之妹放在一旁,自己便帶著四百部曲入蜀。剛到綿州,遇到道賊信使,便設計大破賊眾,斬殺賊首綿州祭酒李長興以下三千二百餘人,繳獲甲仗器械無數。州中吏民賴以得安,無不視之為父母云云。
「原來是王文佐那廝的兒子!難怪這般好嗜殺成性。斬殺三千二百餘人,也不知道裡面有多少人是良民百姓,多少人是真的道賊!」韋兆生將書信丟到一旁,心中生出一股不快來。王文佐可以算是他的前任了,兩人之間其實也沒啥什麼矛盾,但他心中不知為何還是對其有著一種莫名的厭惡,連帶著對護良也討厭起來。
「那護良公子現在在何處?何時來成都府?」韋兆生強壓下心中的厭惡,沉聲問道。
「回稟使君,護良公子由長安而來,一路辛苦,又連日苦戰擊破道賊,可謂是人困馬乏,所以正在綿州歇馬,估還要將養些時日。而且州中吏民皆視公子如父母,也希望公子能夠在綿州多待幾日,仰仗其威名,將臨近的道賊盡數蕩平再離開不遲!」
「笑話!」韋兆生冷笑了一聲:「護良公子既然是奉朝廷之命前來援蜀,那就要受本官節制,豈有隨意行止的道理?既然他已經平定了綿州道賊,那就應該前往成都,聽候本官調遣,不然便是抗命!你回去時帶上本官的軍令,讓他得令後立刻趕來成都,必須於五月十二日前趕到,否則便軍法處置!」
「是,是,小人記住了!」信使驚訝的看了看韋兆生,雖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他還是能感覺到眼前人對護良公子的惡感。也不知道護良公子什麼時候得罪了這廝,看來回去後一定要提醒一下,讓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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