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迫害狂

  倆光棍不傻。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以前那種行屍走肉的模樣,只是因為打了光棍,被抽走了精氣神。

  現在開始做生意,每天都有大把的銀錢進帳,讓他倆滿血復活,腦子也變得越來越靈活了。

  倆人生意中的這點門道,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

  因為應有盡有的平價白糖,讓他們糖葫蘆達到了一半的利潤。

  說白了,就是吃著大倉走後門的紅利。

  如果大倉的後門走不成了,他們的紅利就沒了。

  他倆這如日中天的生意也做到頭了。

  生活剛剛有了盼頭,倆光棍雄心勃勃還要把生意做大做強,甚至已經看到了成家立業的希望了呢。

  大倉這句話,一下子把倆光棍砸懵了。

  希望破滅的結果,就是瞬間的絕望。

  甚至在已經提起來的心氣之下,讓他倆重新回到從前的日子,倆光棍覺得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動力。

  還不如死了算了。

  看他倆那絕望欲死的樣子,大倉也是有些於心不忍。

  安慰說:「供應這事,就是一陣兒一陣兒的,這些日子緊張,也許過幾天又寬鬆了呢,這都是說不定的事。」

  這話說的,立刻就像一針強心劑,倆光棍一下子又有了精神。

  大倉說的對啊。

  「兩位叔手裡的白糖還有點存貨是吧?」

  倆光棍拼命點頭。

  「那就節約著用吧,要不然從明天開始先減少產量。」大倉說;

  「我算過,你們現在每天能蘸六斤白糖的。

  可以減二斤,每天蘸四斤白糖的,先賣著。

  等供應寬鬆了,白糖盡著用了,你們再能賣多少蘸多少。

  怎麼樣?」

  倆光棍對視一眼,表情複雜。

  吃晚飯的時候,三倉明顯沒了胃口。

  咬一口玉米和白面二合一的饅頭,就像咽毒藥一樣的痛苦表情。

  很明顯他想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可是遮不住的哭喪臉出賣了他的內心。

  咬咬總是在吃飯的時候圍著桌子轉,有時候還放肆地從某一位主人的腿底下鑽過去,拾取掉在地上的飯菜。

  一直如此,家裡人都習以為常了。

  但是今晚它很可能沒看黃曆。

  鑽過三倉腿底下的時候,三倉突然火了,一腳就把它踹出去。

  咬咬慘叫兩聲,無辜地端詳三倉,不知道老三為什麼突然發火?

  「你還不服是吧?」三倉把乾糧和筷子往桌子上一摔,站起來就要暴打咬咬。

  咬咬見事不好,轉身就跑到院子去了,三倉隨後就追。

  撲通。

  被大哥伸出一條腿給絆倒了。

  「你敢動咬咬一下,我把你從牆頭扔出去。」

  大哥咬著乾糧,看都不看他。

  全家人都埋頭吃飯。

  小四兒臉都發白,小腦袋快要垂到褲襠里了。

  他其實沒跟三哥匯報大哥去學校的事。

  跟誰都沒說。

  他怕說出來會把三哥嚇得不賣糖葫蘆了。

  二倉回家來的時候,大哥已經在家了,他沒機會跟其他人說。

  英子屬於放心牌的,大哥什麼都沒囑咐她,但她絕對不會把大哥跟她的對話,跟任何人說。

  三倉從地上爬起來,眼裡盈著淚,看一眼大哥,跑出家門去了。

  當事人跑了,老大這才掃一眼家人,然後鎖定母親:

  「娘,三倉這幾天是不是逃學了?」

  「呃——」母親心虛地瞥一眼老大,「他——不敢吧!」

  這就是典型的做賊心虛。

  母老虎一般的人物,說話辦事從來都是乾脆利落,鏗鏘有力,什麼時候吞吞吐吐過。

  「他要是不想上了怎麼辦?」老大又問。

  「老三要是不想上了的話,你是什麼意見?」母親反問。

  「我什麼意見你們不知道嗎?現在是徵求您的意見。」

  「我——無所謂,誰願意上就上,不願意上也不強求。」

  母親現在的工作重點是抓經濟,對於子女的教育問題,基本上持嗤之以鼻的態度。

  上學有什麼用?

  你看看她自己,倒是比其他婦女多認識幾個字,也算文化人,日子過得比別人好了?

  還是她男人的走路姿勢比別人好看?

  學文化真的沒用。

  只要認得幾個字,不是睜眼瞎,平常在生產勞動中能記個基本的帳目,就完全夠用了。

  再學多了,會成為半瓶子醋,文化當不了飯吃,就變成拖累,反而影響生產。

  「娘,您這個態度的話,三倉肯定不上了。」老大嚴肅地說:

  「這個家當然是您說了算,但是我也有發言權。

  我現在明確表態,如果三倉敢不上了,我打斷他一條腿。

  讓他幹不了體力活,逼他吃文化飯。」

  「你——」母親氣得把乾糧摔桌子上,「你說話怎麼這麼狠,村里不上學的多了,你見誰家打斷腿了?」

  「咱不跟人家比。」老大堅定地說:

  「誰讓他攤上我這麼個大哥呢!

  別的事什麼都好說,就是上學這事,沒商量。」

  母親還從來沒見老大如此強勢過呢。

  不由得有些怯了。

  雖然她一直以文化人自居,但肯定不知道「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的道理。

  但老大首先長起來了,她突然發現,其實孩子的成長過程,就是跟父母從屬關係的轉換過程。

  小時候孩子怕父母,等孩子越來越大,甚至成家立業之後,這種「怕」就會發生反轉。

  漸漸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父母開始變得對孩子有些懼怕起來。

  尤其當自己的孩子很優秀,事業幹得很成功,對家庭貢獻巨大的時候,父母這種懼怕會更嚴重。

  不能單純以功利論,其實這是一種很自然的現象。

  對於「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的道理,也不是古人歧視婦女造出來的緊箍咒。

  而是對於社會現象的一種總結。

  男人死了,有兒子可以依靠,對女人來說已經是莫大之福了。

  突然,院子裡傳來咬咬歡快的「嗚嗚」聲。

  說明有自己人來了。

  人還沒進來,就聽到爆豆一般的嚷嚷:「這是誰把俺三倉給惹得哭了,給我站出來。」

  話音未落,就蹦進一隻乾淨利落的虼蚤。

  大孫子趕緊舉手:「奶奶,是我。」

  虼蚤奶奶傲然地瞥他一眼:「我早知道是你了,吃飽了嗎?吃飽了過來,你爺爺有請。」

  「飽了飽了,我馬上過去。」

  虼蚤奶奶又看一眼大兒媳:「還有你,一塊兒過來,開會。」

  三倉這會兒還趴在爺爺的炕上哭呢。

  哭得十分傷心。

  爺爺一直撫摸著他的腦袋,在安慰他。

  但是止不住傷心的哭聲。

  大兒媳和大孫子掀門帘進來,老頭兒氣不打一處來,飛出一隻枕頭砸向大孫子。

  被大孫子一把接住。

  「我那轉輪槍呢?還給我!」老頭很生氣,開始翻舊帳。

  大孫子把枕頭塞到爺爺腿邊,陪著笑:「爺爺,咱們打了盆整理盆,打了罐整理罐,現在討論轉輪槍的問題,是不是扯遠了!」

  老頭哼哼了兩聲,表示不服。

  關鍵大孫子做得都很好,他別沒有把柄拿捏。

  母親坐在炕沿上,摸著三兒子的小屁股,看他哭得傷心,嘆了口氣。

  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從小沒爹的孩子,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大人跟著格外動心。

  「晚飯都沒吃。」母親用少有的柔聲說道,「飯還熱乎,回家吃點去吧。」

  三倉繼續傷心地哭,誰也不理。

  「他沒吃飯啊。」虼蚤奶奶從門帘上露出頭來,「我給他煎個雞蛋,鍋里還有塊熱乎餅。」

  一會兒香噴噴的雞蛋和熱乎餅給端進來了,想讓三倉在炕上吃。

  他依然在傷心地哭,怎麼也不起來吃。

  虼蚤奶奶忍不住擦了把眼淚,抓起掃炕笤帚抽了大孫子好幾下。

  真抽。

  打得嘭嘭的。

  「你爺爺都跟我說了,你肯定知道三倉不上學那事了,可他不就是不上學了嘛,哪裡錯了?」虼蚤奶奶的掃炕笤帚都要戳到大孫子的腦門上了。

  「你們平常都說三倉太滑,上學不好好上,幹活淨耍滑頭,早上還喜歡睡懶覺。」虼蚤奶奶繼續說道:

  「可是你看看他現在,多能幹啊!

  哪個剛下學的孩子比他能幹?

  誰能比他掙得多?

  他為了掙錢容易嗎,起早貪黑的,還得瞞著你怕讓你知道了。

  上一集還讓一個壞孩子給打了。

  再說三倉掙到錢了不死手,這孩子孝順。

  掙著錢了第一天,就給我和你爺爺買的禮物。

  他還說要掙大錢,有錢了讓爺爺奶奶整天吃香的喝辣的,給爺爺買最好的酒。

  他還要給家裡蓋大瓦房,等下一次大哥相親的時候,就在大瓦房裡相,家裡什麼樣的好家具都有……」

  虼蚤奶奶已經感動得說不下去了,一個勁兒擦眼淚。

  炕上的三倉哭得更厲害了。

  老英雄和大兒媳都在擦眼淚。

  大孫子感覺自己怎麼好像變成迫害弟弟的惡魔了?

  「你瞞不過我,」爺爺說道:

  「肯定是你知道三倉不上學了,故意說現在供應緊張,搞不到糖票了。

  我現在命令你,趕緊去跟狗咬和山魚說,糖票有的是,要多少有多少。

  我準備把那輛小推車整理整理,從明天開始,三倉的糖葫蘆,也換糧食。」

  虼蚤奶奶的掃炕笤帚又揮起來,驅趕大孫子:「還不趕緊去說!」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