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督標左協

  「爵帥,您找我?」岑丹初踏入籤押房,立在門口行禮。

  焦璉正在和白國楨一起議事,聞得丹初聲音,抬頭示意他進來。

  親兵隨即關門,似有密事相商。

  丹初看了下白國楨,施禮作揖。

  白國楨字干卿,廣東清遠人,隆武元年副貢,曾參與擁立永曆帝,授監紀推官,現在焦璉軍中擔任監軍。

  明軍普遍設立監軍,大軍常以皇帝親信太監監之,小軍常以文官監之。白國楨忠貞不貳,與焦璉很投機,與其說是監軍,更像是他的幕僚。

  自弘光以來,武將跋扈,常有參劾、折辱乃至杖殺監軍、守令之事。

  焦璉傾心結交諸將,謙讓有禮,諸將多安之。他對文吏亦很禮遇,恪守朝廷制度,「恂恂如儒生」。

  因此,他與白國楨關係頗睦,白國楨與樂於為他出謀劃策。

  「琢如,恭喜恭喜。」白國楨笑道,向丹初回禮。

  丹初不名所以,只好說道:「司李說笑了。」

  推官是明朝重要官員,主要掌管一地的刑名、官員考核等,別稱有推府、豸史、司李、推知等。

  焦璉為人直爽,開門見山道:「琢如,我已決定,提拔你為督標左協游擊,統領一隊、二隊、三隊,命令明日就拜發下去。」

  丹初大喜過望,施禮說道:「謝爵帥提攜。」

  看來,爵帥接受了他的意見,在標營增設左、右兩協,方便指揮各隊。

  白國楨讀懂了他的心思,不等他提問,便說道:「爵帥決定在督標設中軍、左協、右協,中軍由參將白國忠統領,左協由你統領,右協由副將焦珂統領。」

  明朝的總兵、副將、游擊、參將等軍職都由募兵制而來,本身品級不固定。因此,焦璉的督標三部統領,官職全都不一樣。

  一般來說,中軍不是作戰主力,一般執行後勤、管理等任務。中軍統領為坐營官,地位低於其他統領。白國忠是白國楨的親弟弟,忠勇敢戰,統領中軍倒也合適。

  左、右兩協,是督標主力,也是焦璉安身立命的本錢,由丹初和焦珂做統領,倒也放心。

  丹初忍不住說道:「爵帥,馮之驥驕橫不法,與諸軍多有齟齬。爵帥把他安置在督標中軍,尚能壓制他。若調他到別將軍中,恐怕他將不服節制。」

  焦璉除了督標外,另有馬起蛟、白貴、趙興、朱旻如四鎮兵馬。以馮之驥的資歷和威望,尚不足以和馬起蛟等人平起平坐,更不便獨立成鎮。

  「沒辦法,」焦璉說道:「馮之驥功勞不小,戰後又沒升官,窩著一肚子氣呢。我打算讓他獨立成軍,作我麾下第五鎮兵馬。」

  丹初也想獨立成軍啊!像馬起蛟他們,可以領有一營三千人,也算是半個主帥了,享有很大的自主權,就連焦璉也不能輕易干涉內部人事。募兵制下的營兵制,就是這個規矩!

  現在,丹初已管三五百人,再往後,可以管個千人。再努力一把,就可以單獨成軍了。嗯,至多兩步而已!

  「聽說番兵要走?」丹初對此很關心。佛朗機僱傭兵可以熟練操作紅衣大炮,火槍手在戰場上表現出色,給明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丹初受此啟發,或許可以通過火繩槍,甚至是燧發槍,練成線列射擊戰術,破解滿洲八旗的野戰優勢。

  「嗯」,焦璉如實說道:「番兵餉銀太高,最普通的火槍手每人每月八兩銀子,可以養十個明軍了。這些錢原本都是朝廷出的,只付到五月份。

  「今上扼於奉天,劉承胤不肯出錢,閣部也拿不出錢。聽說澳門那邊,清虜派人向番督施壓,番督也寫信給番兵,要他們解散回去。

  「不過,閣部、欽天監與番兵司鐸交好。司鐸會留下來,並勸說番兵留下效力。估摸著,三百個番兵,總該有二三十人會留下來。」

  明朝最重視引進西洋火炮技術者,當屬徐光啟。最擅長鑄造西洋火炮、驅使番兵者,則為徐光啟的學生孫元化。

  但明人對番兵大多疑忌、恐懼,徐光啟師徒經常受到朝臣的彈劾,明朝引進西洋火炮的努力並不成功。

  瞿式耜能挽留下少數番兵,對於明軍來說自然是件好事。

  岑丹初聽聞此事,躍躍欲試,說道:「爵帥能否商請閣部,把番兵調給督標?若可以,我們也好訓練一些炮手、銃手,對付清虜更有把握。

  「聽說上次與清虜對陣,番兵使用鳥銃,可在五十步內擊穿清虜鐵甲。清虜自詡野戰無敵,鳥銃或為破敵野戰之法。」

  焦璉與白國楨相視一笑。

  白國楨說道:「我正和爵帥議及此事,打算遊說閣老,請他把番兵調給我軍督標。督標三傑,由你駕馭番兵最為合適。」

  焦璉則說道:「我去遊說閣老,不如請琢如過去。琢如是他的學生,也快要成他的女婿了。」

  丹初心裡咯噔一下,有些歡喜,亦有些莫名的緊張,說道:「爵帥說笑了。」

  「本帥不跟你開玩笑。」焦璉鄭重其事地說道:「你的婚事,我做主。我已派人準備禮物,明日就向閣老提親。他那千金生於江南,知書達禮,又是大家閨秀。她若肯嫁給你,你就偷著樂吧。」

  看樣子,爵帥與閣老已經商量過了。丹初臉上一紅,隨即想起那天在留守府聽風亭見到的姑娘。

  或許,未婚妻就是她吧。相貌還真記不得了,但無疑很漂亮,氣質也很端莊,溫文爾雅。對了,臉上有肉,不像閣老那樣消瘦。甚好,有旺夫相。

  古時男女婚配,無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丹初與爵帥情如父子,也不客氣了,說道:「謝爵帥美意。」

  焦璉倒動了情,說道:「閣老四代科甲,鼎鼎名家。我們都是武夫,你能娶他的女兒,我也高興得很。你父母泉下有知,可以從此安心了。

  「丹初,這次你雖未升官,並非閣老保舉不力,實因朝中奸臣作梗。你是閣老的學生,又做了他的女婿,親上加親,更該精忠報國,矢志不渝。」

  「諾。」

  進攻平樂的時間推遲了。

  焦璉坦然說道:「新兵要訓練,俘虜要處理,天氣也太熱,軍中又有疫病。進攻平樂,非推遲不可。反正陳邦博頓兵潯州,一時也不會染指平樂。」

  丹初問道:「爵帥準備推遲到什麼時候?」

  「一個月。預計到七月中旬,天氣轉涼,再發兵攻平樂。」

  丹初盤算一下,覺得可行。正好利用這一個月的時間,訓練新兵,整合督標左協。

  升了官,又要有家室了。亂世之中有盼頭,真好。